“哟,这不是小张弟弟吗?”
桃姐扭着丰硕的身躯靠了过来。
今天的张桦西装挺括,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从侧面看,脸部线条如同刀削斧劈一般。
比起夜总会的其他客人,平添了太多男人的魅力。
就算桃姐阅人无数,也依旧被他吸引。
有意无意的,桃姐蹭着张桦的手臂。
说话也故意贴着耳朵,丝丝气流拨弄着头发,让人的心也痒痒的。
“夜总会生意不好吗?”张桦往旁边坐了一坐,笑道:“桃姐亲自下海,这传出去可要轰动上海滩啊!”
桃姐媚眼如丝,娇滴滴的说道:“别人我可看不上,但对小张弟弟……
姐姐,真是眼馋得不行。
要不,你就从了我。
往后你就是夜总会的老板。”
话到这里,她压低嗓门道:“最近少出门,要出事。”
也不等张桦回答,桃姐又笑道:“弟弟,最近去哪儿了?
是不是拐了哪家的狐狸精,被黏了个结结实实?
我还以为弟弟身经百战,没想到也是个生手。
小姑娘家家的有什么经验,哪有你姐会伺候人?”
说完她又一把搂住张桦的胳膊。
还把头斜依在那宽厚的肩头上。
桃姐柔声道:“今晚,姐姐让你知道什么叫女人。”
张桦赶紧把胳膊抽出来,道:“我可不想被沉到黄浦江里。”
一个女人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立足。
背后肯定有强大的力量支撑着。
不管其来自于何方。
反正是惹不得的存在。
“没意思,连点胆色都没有。”
桃姐丧气的嘟囔了几句,又警告道:“弟弟可别参加什么中统、军统的。
听着威风八面,到头来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给日本人做事……”
张桦连忙道:“姐姐只管放心,我就是要饭也不会给日本人做事。”
桃姐娇笑几声,说道:“不用要饭,姐姐包养你。
你摸摸这腰、臀,小姑娘……”
“张哥你先来咾?
桃姐,来几瓶好酒。
再把最漂亮的妹娃子喊来。
今天我要和张哥大干一场。”
紧要关头哈宝终于出现了。
张桦长长的吐了口气。
“没有,你们就在这里干坐着。”
桃姐甩下一句话,气哼哼的走了。
“怎么回事?”
哈宝一脸懵的问道:“我得罪这个婆娘了。”
张桦道:“丑就是你的罪。
又肥又丑就是罪无可恕。
跳黄浦江吧!
真的。”
哈宝抗议道:“怎么可能!
虽然没有张哥帅气,但我也不差。
最近是胖了点,但这是福相。
我的哥。
福相!”
李彪的码头都交给哈宝经营了。
别说,这小子干得有模有样。
如今管着百来号人。
每天出门那都是前呼后拥。
“轰、轰。”
忽然,两声爆鸣接踵而至。
“哗啦啦。”
剧烈的震动下。
一片片玻璃掉在地上,旋即摔了个粉身碎骨。
刹那间,夜总会鸦雀无声。
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
耳边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枪战了。”
刹那间,桃金娘夜总会乱成一团。
几分钟后,枪声渐渐稀疏,最终归于平静。
夜总会再次安静下来。
一片死寂。
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
“呀!”
忽然,一个女人尖声惊叫起来。
第二个。
第三个。
……
尖锐的声浪像一柄锋利小刀。
割开所有的耳朵。
让人们痛苦的抱住脑袋。
“谁再喊一声,老娘割了她的舌头。”
桃姐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嘈杂的喧嚣又归于死寂。
“滚出去!”
桃姐瞅了一眼躲在桌下的打手,怒喝道:“当什么缩头乌龟,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打手畏畏缩缩的走到门口。
他探头探脑的观察一番后,嚅嗫道:“外头没人。”
话音未落,夜总会里的人全都涌了出去。
指着百米开外的汽车指指点点。
它正在剧烈燃烧,浓密的黑烟直冲云霄。
两旁的用户不停的往上泼水。
但火势依旧不见减弱。
“滴答滴答。”
工部局的消防车赶到了。
“噗噗。”
水枪喷出的水流,渐渐压制住火势。
“这是谁的车?”
“4906,这不是顾先生的车吗?”
“不会是顾辰逸先生吧!”
人们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胆大的,甚至到了汽车的边上。
消防员大声警告道:“都让开点,还有余火呢!”
人们又吓得纷纷后退。
哈宝小声道:“张哥,我今天迟来就是收到消息。
汉奸常玉清要对爱国商人顾辰逸下手,没想到这么快!”
张桦眉头紧皱。
鬼子占领的时间越长。
对上海的控制力就越强。
这样的暗杀行动也会越多。
“作孽啊!”
桃姐双掌合十道:“顾先生做了那么多的好事。
现在却……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看张桦心事重重的样子。
桃姐又小声说道:“小张弟弟,这件事你不要多打听。
黄道会有日本人撑腰,不是我们能惹的。”
“轰!”
突然间,那辆轿车冒出一团火球。
“噼噼啪啪。”
大大小小的碎片凌空飞舞。
扫倒了猝不及防的人们。
消防员。
巡捕。
围观的百姓。
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人。
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任凭亲友如何晃动也毫无声息。
或呆坐着,双目茫然的看着周围。
或大呼小叫,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转
“妈……”
“救命啊!”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哀嚎。
哭喊。
呻鸣。
刹那,整条街道变得像地狱一般。
人们惊恐的看着脚下。
汩汩流淌的鲜血汇成一道溪流。
如蚯蚓般的蜿蜒前行。
“救人。”张桦吼叫道。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拼命扑打一名女子身上的火焰。
“啊!”
那名女子发出凄厉的惨叫。
只是声音越来越弱。
原来是一块铁片深深插进她的胸口。
哈宝连忙冲上去,拉住张桦道:“哥,她不行了。”
张桦一把推开哈宝,对桃姐咆哮道:“担架。”
桃姐吓了一跳,连忙对手下喊道:“快把库房里的担架搬出来。”
此前的大战中。
她也捐了不少钱和物资。
所以库房中还一些存货。
“先把重伤员的放在担架上,轻伤员先等一等。”
张桦指挥着。
“滴答滴答。”
一辆画着红十字的车辆疾速开来。
很快车厢里就塞满了重伤员。
司机不敢怠慢,火速开往最近的医院。
“再来几个人啊!”
周围的百姓也放下恐惧。
他们倾尽全力。
将伤者陆续送往周边的医院。
“快,把那几个人送到急救室。”
“止血钳,纱布……”
“帮我按住他的伤口。”
医院乱成一团。
张桦也在医生的指挥下,全力救治受伤的人。
“他不行了,去救下一个。”
死亡的人还是越来越多。
罹难者家属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那种悲凉、心碎……
让人不忍再听下去。
直到后半夜,张桦才疲惫不堪的返回夜总会。
身上、脸上全是血污。
难闻的味道让人不禁掩鼻。
“桃姐,来瓶红酒。”
桃姐没有出言相劝。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从柜台拿了一瓶上好红酒过来。
“砰。”
张桦拔掉酒瓶上的木塞。
几口就把里面的酒水喝个精光。
“别这么喝,伤身体。”
桃姐吓了一跳,拼命阻拦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喝酒解决不了问题。”
张桦把空酒瓶放在桌上,淡淡道:“桃姐,我没有不痛快,只是有点渴了。”
说完他在桌上放了几张纸币,大步走出夜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