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组长?”
黄德亮一愣,他做梦都想不到,李玉书竟然在爆炸中幸存下来。
李玉书小声道:“是段站长让你们过来的吗?”
黄德亮刚要上前,却被张桦一把扯住。
“惊弓之鸟。”张桦小声道。
李玉书大难不死,应该在精神最紧绷的时候。
如果贸然上去,搞不好会被他打伤。
张桦缩进一个墙角,拔出腰间的手枪,说道:“李组长,其他弟兄呢?”
“都死了。”李玉书长叹道:“我也快死了。”
发觉情况不对的一刹那,行动组的人拉开地上的下水道盖子。
刚刚把李玉书推进去,爆炸就发生了。
强劲的气流裹挟着砖瓦碎石,蛮横的冲进下水管道。
李玉书直接昏死过去,醒来才发现自己被推出好几丈远。
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五脏六腑更是传来锥心的痛楚。
他挣扎着返回地面,但到了这里已然是坚持不住,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张桦道:“李组长,我带了止血药。
是过来给你包扎,还是你自己包扎?”
李玉书干笑两声,说道:“你们过来吧!”
张桦不敢放松警惕,小心翼翼的靠过去。
只见李玉书半躺在地上,头上身上全是粘稠的血液。
“李组长,撑住啊!”
作为一名老外勤,黄德亮身上总是携带着止血药和纱布。
看他麻利的处理伤口,李玉书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
刹那间,无法言喻的疲惫成了所有,李玉书差点昏睡过去。
“啪。”
张桦抬手就是一巴掌,他低吼道:“李玉书,段站长说你投降叛国,让我们杀掉你和参与行动的所有人。”
“什么?”李玉书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愤怒道:“老子堂堂七尺男儿,会给鬼子做狗?”
黄德亮笑道:“李组长不要激动,我们也不相信……”
张桦打断他的话,对李玉书喝道:“你跟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先想法活下去。
鬼子已经封锁了整片区域,你又伤成这个样子,咱们根本不可能蒙混过关。
作为行动组组长,你不会没有后手吧!”
李玉书恼怒道:“我都这样了,还有个屁的后手。
要么你一枪打死我,要么你想办法救我出去。”
张桦气急败坏道:“你这是耍无赖!”
李玉书双手一摊,说道:“鬼子要弄死我!
站里也要弄死我!
就你不想弄死我,我不靠你救,还指望黄德亮?”
张桦焦躁的走了几圈,说道:“黄老爷,你带着李组长躲一躲,我想想办法。”
混进来容易,混出去其实也不难,但是带一个伤员就很难。
张桦再次返回街市。
“板载、板载。”
无数的鬼子在那儿高喊。
好容易,张桦才从收音机中听到一个亢奋的声音。
“我英勇无敌皇军,正以大无畏的精神对残敌展开追击,中国军队的尸体漫山遍野……”
张桦眉头紧锁。
鬼子已经展开新一轮的进攻,目标正是战略要地徐州。
可是负责情报的军统、中统,要么忙于内斗,要么纠结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们不约而同的忽略了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
到底是有心为之,还是无心之过,真是不好琢磨。
“嘎吱。”
经过几条街口,张桦看到一辆军用卡车停在那儿。
车的货厢中装着不少箱子,应该是运往前线的物资。
“阁下能借个火吗?”
张桦笑嘻嘻的走过去,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递到鬼子汽车兵的手里。
“你是?”鬼子汽车兵一阵犹豫,但还是把香烟接在手里,又从兜里拿出一盒火柴。
“嘶。”
张桦点着香烟,又把火柴还给鬼子汽车兵,笑道:“利川酒馆的跑堂,你跟着军曹去过我那里。”
鬼子汽车兵恍然大悟道:“就是那什么街道的小酒馆,你们老板娘很漂亮的。”
张桦不屑道:“那不是老板娘,是老板来到上海从伎馆里面找来的。”
鬼子汽车兵一脸猥琐道:“老板都快五十了,估计也是力不从心。
难道……老板娘和你发生了什么?”
张桦往左右看了几眼,支支吾吾道:“没有,没有。”
鬼子兵逼问道:“看你这模样就有问题,赶紧说出细节,不然我直接问老板。”
张桦吓了一跳,说道:“这事怎么能在这里说,我们去那边怎么样?”
鬼子汽车兵顺着手指看了一眼,原来是间小酒馆。
他奸笑道:“你要请我喝酒吗?”
张桦苦恼道:“我没钱。”
鬼子汽车兵威胁道:“不行的话,我要去找老板了。”
张桦一脸无奈道:“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啊!”
鬼子笑眯眯的说道:“我过两天就要派往前线,不会对第二个人说的。”
即将走到酒馆旁边时,张桦猛地向一条小巷跑去,嘴里还嘟囔道:“不行,这种事我不能说。”
鬼子汽车兵气急败坏的追上来,他一把拉住张桦的胳膊。
刚要说些威胁的话,一柄冷冰冰的匕首已经贴在脖颈上。
“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听到这句话,鬼子汽车兵吓得一哆嗦。
作为军队的最下层,他手头也很拮据才想着讹一顿饭。
谁知道,那混蛋竟然是抗日分子伪装的!
鬼子汽车兵只得听从指示,把身上的衣服裤子都脱了。
张桦扬手一刀,把鬼子的尸体塞入一个墙缝中。
“这也太小了。”
可没想到,那个鬼子的身体太过瘦小。
衣服勉强穿上,裤子拉到膝盖就死活提不上去。
“嘶。”
张桦猛一用力,裤子终于往上提了一点,但裤腰处却绽开了。
看着那个破口,张桦一脸的无奈。
“嗨,你在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两名鬼子宪兵走到跟前。
看张桦狼狈的样子,他们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
“二等兵,你找女人花钱了么?”
“没有吧,连衣服都被撕破,你是哪个师团的?”
张桦打量了两名鬼子宪兵一眼。
一个依旧很矮,比刚才宰掉的汽车兵还矮。
另一个个子却和自己差不多。
张桦笑了笑,指着墙缝说道:“你们看里面。”
矮个子宪兵疑惑的看了一眼,赫然发现里面有只人脚。
他吓得一激灵,右手立刻伸向腰间的手枪。
“嘭。”
但张桦的动作更快,抬手就是一拳,打得矮个鬼子宪兵身体打了个转。
“高桥,你……”
矮个宪兵这才发现同伙已经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裤裆,似乎是受了致命的伤害。
“噗。”
一柄锋利的匕首刺进后腰,矮个宪兵只觉得肾脏传来剧痛,人立刻昏死过去。
张桦一用力又把那具躯体塞进墙缝。
地上的鬼子还在挣扎,张桦一脚踢在他的后脑上。
“噗”的一声闷响,鬼子再不动弹。
张桦三下五除二把鬼子扒个精光,再把赤条条的身体塞进墙缝。
又从附近搬了点东西,把那个缝隙全部遮盖住。
不大会儿功夫,换好衣服的张桦,大摇大摆的走到汽车旁边。
看周围没有鬼子把守,张桦拉开车门,打着发动机。
“嘀嘀嘀。”
路上全是高喊板载的日本侨民,张桦也不客气,疯狂的按响喇叭。
几个穿着和服的浪人凶巴巴的看过来,发现张桦胳膊上的白袖套,连忙把旁边的人都赶开了。
“板载!”
在张桦经过时,那几个浪人吼叫道:“皇军板载!”
“嘀嘀。”
张桦按了几下喇叭以示感谢。
那几名浪人感动坏了,纷纷立正鞠躬。
“呵呵。”
张桦不由得好笑。
要是条件允许,他不介意送这几个鬼子一程。
“嘀嘀。”
汽车很快来到李玉书、黄德亮的藏身之所,张桦按了几下喇叭。
“哗啦。”
一团荒草蠕动了几下,黄德亮跑过来,焦急道:“血怎么也止不住,再这么流下去,命就保不住了。”
张桦眉头骤然锁紧,快步走到李玉书的身边。
其它的伤口都处理了,就腿上的那一道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虽然黄德亮洒了不少止血粉,但都被血流冲开,并没有发挥应有的效果。
“怎么办?”黄德亮惶恐道。
他平时处理的都是小伤,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竟有些六神无主。
“你忍着点。”
张桦拿出一个打火机,将自己那柄乌黑的匕首灼烧到发红时,猛地按在李玉书的伤口上。
“刺啦”一声,焦臭味立刻弥散。
“嗯。”
李玉书的身体一下子挺直,他死死的咬住牙关,争取不发出一点声音。
“啊!”
但剧痛还是轻松击溃了所有的坚持,李玉书发出低沉的吼声。
绽开的伤口粘合在一起。
不停流淌的血水也总算止住。
黄德亮手忙脚乱的洒了一些止血粉上去,才用纱布把伤口裹住。
“躲在里面不要动,安全了我会通知你们。”
等一切收拾停当,张桦把李玉书、黄德亮安置在卡车的货厢里,又用箱子将他们遮挡住。
“停车。”
很快汽车来到另一侧的关口,守卫是几个荷枪实弹鬼子水兵。
看开车的是个陆军宪兵,他们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
“糟糕!”
张桦额头沁出一片汗珠。
他也没有料到,把守关口的竟然是鬼子的水兵。
“下来、下来。”鬼子水兵怪叫道:“我们要仔细搜查。”
张桦咬了咬牙,缓缓推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