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自梅的目光越发地惊讶,但很快又透出几分恍然和赞赏,认可,陈元鹰便笑道:“不过,这是一个大工程,得配合着渠图一点一点地来,只怕是要到夏季,才能完全做到了。”
朱自梅顿时神色一松,而后欣然地点头:“王爷想得周全,微臣会与刘大人那边好好沟通。只要沟渠能够顺利挖成,想约束这些村民们大小便,还是很容易的。”
……
等陈元鹰一行人回到了胡家别院,将这沟渠旁择地建公用茅房的事一提,正在仔细研究如何修改渠图的吴风书马上欣然赞成:“王爷英明,这确实是个极好的主意!微臣也觉得,龙州乡下时常看到那些秽物,着实让我辈读书之人不便落足。”
“那你们就好生研究一下如何加进去,三天时间可够?”陈元鹰期待地问。
毕竟这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更改,而且是四人分工合作来进行,工作量并不是很大。
孙志浩略一计算,痛快地应下:“应该够了!”
陈元鹰再看向朱自梅:“这等压实土地的生铁扁石需要用粗麻绳绑起来,再由人力抬压砸地,故还请大人通知州衙发布公告,王府将收购大量六米长的粗麻绳,可以稍稍长一些,但不能短。一根粗麻绳的具体定价,可由大人与州衙协商后确定,一应的粗麻原料来源也由大人来想办法,总之,本王只希望,待到大坝动土,生铁扁石送到时,有足够的粗麻绳可用!”
一旁的孙志浩目光微闪:“其实,可以发动村民家里的妇幼来编制这种粗麻绳,多少能够她们补贴些家用。”
陈元鹰朝他笑笑:“这,就有赖诸位大人和朱大人与州衙之间的沟通了!本王只负责提方法!”
……
两日之后,等陈元鹰带着武成、武量、陆前等护卫像往常一样,在龙州郊外纵马奔驰了一阵之后,说说笑笑地回返胡家别院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阵惊马之声和呼救之声:“救命,救命!”
待陈元鹰愕然回头,其他护卫们如临大敌地护在他身前,就看到,近两百米开外的小路上,一辆青蓬马车正疯狂地朝着他们奔来。
厚实的车帘后,传来一个女人的惊慌呼救。
驾着马车的中年马夫满头大汗和惶恐,见到他们就高呼:“诸位大人快让开,这马突然惊了。”
陈元鹰马上下令:“救人!”
于是,两名身材壮实的皇家护卫迅速从他前方的御马上腾身而起。
其中一人闪电般地掠至那疯马之前,先一把勒住疯马的缰绳,再怒目运劲,朝着马头就是隐透风雷之声的一掌。
另一人则奋力帮着马夫先稳住车身,同时也朝这疯马同样大力地击出一掌。
“唏律律……。”疯马不由自主地扬起脖子长嘶一声,而后,从脖子到腹部,肌肉一阵颤栗之后,前冲的势头顿时被遏住,四蹄在地面上乱踩了几下后,庞大的马身就朝着无人的一边慢慢栽倒……。
近一分钟,这匹疯马拖着颠跛不已的马车又冲出几米之后,口吐白沫倒地。
马车终于被勒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车夫这才怕怕地颤抖着下了车,五体伏地,趴在并不算茂密的草地上,不住地叩头:“多谢几位大人相救!”
见陈元鹰皱着眉头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询问的意思,而且这车夫居然不是龙州村民们惯常穿的有补丁的粗麻衫,而是比较少见的细麻衫,连脚下也是龙州城民里唯有小户人家家主才穿得起的百衲鞋,一旁的朱自梅目光微闪,上半身微向马头前倾,审视着地上的车夫:“你起来吧!车上是谁的家眷?”
车夫这才稍稍局促地微微抬头,憨实的目光仅仅抬到了朱自梅跨下御马的脖子前,就不敢再上移了:“是,是本城知判毛大人的夫人和小姐,刚去庆州的娘家探亲回来……。”
武成与陆前同时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以为然。
这条路,可不是从庆州去往府衙的路,更不是去往判官大人家中的路。
探亲回来,来胡家别院干什么?
这时,他们清楚地听到那马车内有惊急而低低的妇人叫声:“莲儿,莲儿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娘亲啊!”
而后是同样怕怕的少女声音:“小姐,小姐你快醒醒!”
武成与武量再度对视,武量撇撇嘴,没有说话。
而后,厚实的车帘突然被一只手掀开。
未几,一名发髻微有些杂乱的妙龄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一名约摸三十多岁,眼中满是焦急的绸缎妇人缓缓地下了马车。
待得站定,那妇人便带着丫鬟朝着陈元鹰等人行了一礼:“小妇人毛鲁氏,今日携小女从庆州回来,刚才不知何故惊了马,多谢诸位大人救命之恩!敢问恩人尊姓大名,且容小妇人以后回禀夫婿后再行报答。”
听这言语,倒是还粗通文墨啊!
陈元鹰暗想,没有吱声。
骑在马上的朱自梅看他一眼,淡淡地回答:“原来是毛家嫂子!本官朱自梅,忝为鹰王爷长史,今日随我家鹰王爷巡视领地回来,适逢你家车惊马,又听你呼救,我家王爷宅心仁厚,自然要管上一管。毛家嫂子无事吧?”
毛鲁氏苦笑着抬头,迅速看了他们一眼后,再度垂目施礼:“原来是王爷和长史大人当前!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臣妇无事,只是小女刚才受惊,撞上了车板,昏倒在内,需要前往医馆就治。”
朱自梅、武成、武量、陆前互相交换眼色,然后全部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陈元鹰。
陈元鹰盯着这青蓬马车好一阵,才缓缓开口:“毛鲁氏,这马车,是你家的?”
知州刘永清不敢接受他的赠马,道是养不起。
这州判无论是地位还是俸禄都比刘永清低,其妻女却能坐马车?
朱自梅与陆前的眼中均多了一丝欣慰和赞赏。
毛鲁氏一怔,随后本能地抬眼,立刻对上了陈元鹰的双眼。
她顿时觉得,眼前的少年虽然明显稚气未脱,但那目光却是犀利得很,仿佛能穿透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