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单于用手里的银针微微的挑了一下灯芯,随即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诸多儿子。
长子全安一脸忧郁的看着人上单于。
“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让你其他的兄弟代替你。”人上单于面无表情的说道:
“前往咸阳做质子,有好处,也有坏处,所以你要想好了。”
独孤全安无奈地说:“单于所说的好处……坏处……”
“如果我和慕容老贼往北边走,没有找到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海峡。
那我和东胡王都要死。
等到那个时候,你就要替代我的位置,执掌匈奴。
匈奴人最后的希望,在你身上。”
“可……”独孤全安欲言又止。
人上单于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你们这个部族想繁荣壮大起来。
就一定要冒险,一定要有人牺牲。
这个人,不是你,就是我。”
“如果你现在想要后悔,还来得及,但一旦决定下来以后,你还想要后悔,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至少……”人上单于幽幽道:“你和红胭成婚不到两个月,你们现在去咸阳城。
能在那里舒舒服服的生活一年。
一年以后,我领着族人北上的事情,就会败露。
至少,你们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一段日子。
而我们的族人,跟随我北上的这段时间,却永远只能生活在冰天雪地里。
寒风一吹,手指头都会冻得掉下来。
行进中的队伍,随时都会有人倒在风雪中。”
独孤全安有些惧怕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却又满眼不舍的说:“父亲真的要去那样的地方吗?
我听人说,北边极寒之地的冰雪常年不融化。”
“我有的选吗?”人上单于叹息了一声:“秦人的捕奴团,一直都在草原上转悠。
我们但凡是敢发动兵马围剿捕奴团,长城军团就会越过阴山,马踏草原!
我们有的选吗?”
一时间,大帐中都是弟弟的呜咽抽泣声。
“我的儿子们,匈奴要得以延续,需要你们更多的人付出牺牲。
我要你们,全部留在故土草原上,跟随那些北上的先生们。
保护他们传授知识和礼节。
只有这样,我才有办法带领部分族人,悄悄地北上。”
“等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灭亡的时候。
我们就算是想要往西边走,也是无法做到的,河西走廊,阴山山脉,早就已经成为秦人的牧场。”
“我的儿,我人们匈奴人想要活下去,就只有往北边走了。”
“父亲保重,孩儿明天早上就去求见皇帝陛下,约为人质。”独孤全安满脸流泪的说道。
他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人上单于微微叹了一口气,再看向自己的诸多儿子女儿,心中也更是难受。
“都退下去吧!”
“是!”
大军已经开始回撤,那么很自然,皇帝也就率领大军,开始向着来路回撤。
仁贵妃的马车得到了各位的保护,三千番子简直恨不得把马车扛起来走。
皇帝不喜欢锦衣卫或者是东厂, 卷入到派系争斗之中来。
这只是一种态度,只会让两边的高层知道。
下边的人则永远不可能知道。
如果下边的人都知道了,那就只能说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
嬴胡亥骑着马,在被大军踩踏的僵硬发黑的官道上走着。
人上单于和东胡王,都已经和各自的都护府将军往各自领地去了。
同样,留在秦军之中的,是一大堆子嗣。
嬴胡亥只要一回头,就会看到一大堆人上单于和东胡王的子嗣。
别的不说,老帅哥东胡王的女儿,真的是个顶个的漂亮。
嬴胡亥向着她们看过去的时候,不少人都投来了魅惑的眼神。
嬴胡亥这会儿只要稍微表现出来点意思,一点也不夸张的说。
这些人立刻就会凑上前来,献出自己的身体。
只是,嬴胡亥这会儿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多高尚,他是觉得,怎么也要等回到咸阳以后再说吧?
他隐约觉得,阿房宫的床榻,被军中的软和了许多,且更大。
“陛下!微臣人上单于长子,全安拜见大皇帝陛下万岁!”
这会儿,一个骑着马的青年走到了距离皇帝尚且有十步开外的地方,边翻身下马,行叩拜大礼。
嬴胡亥点了一下:“全安王子……你过来见朕,有什么事情?”
“臣一直都听说陛下的威名,故而前来拜见,臣愿意世世代代忠心于我大秦。
与其他的人不一样,他们觉得自己是被当做质子送到咸阳。
臣确认为,这是自己人生高光时刻的开始。
臣希望能成为皇帝陛下身边忠实的奴仆,为皇帝陛下横扫一切反对的声音。”
嬴胡亥闻言,瞬间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远处那些在马背上的质子们。
这还真是,一个个的面有惧色,看向周围的眼神,都是带着悲切,和压郁的痛苦。
那种感觉就像是离开了娘的孩子一样,随时都会放声大哭一般。
“近前来。”嬴胡亥挥了挥手。
全安王子膝行而前,来到了皇帝马前。
嬴胡亥伸手指了指地面,全安王子满脸欣喜若狂,趴在嬴胡亥马前,充当下马石的角色。
皇帝踩踏着全安王子的后背,缓缓地从马背上走了下来。
嬴胡亥在一边上坐了下来,全安王子转过头来,向着皇帝磕头,以头触地,忠诚的模样,让过往的任何人看在眼中。
都不会对他的忠臣有丝毫的怀疑。
“你如此表现,想做什么官职?说来朕听听?”
嬴胡亥含笑道,识趣的人,自然会过得更久一些。
全安王子将磕头道:“启奏陛下,臣下听闻大秦有御马监,皇帝陛下身边又专门负责牵马的人。
臣愿意为皇帝陛下牵马!”
“你倒是不贪心。”嬴胡亥道:“可你总归是堂堂匈奴王子,来为朕养马,或许不妙。”
全安王子立刻道:“昔年的头曼单于之子,现在也只不过是我大秦的一个奴隶而已。
臣下因为陛下的垂怜,这才得以保全尊贵的身份。
可臣下明白一个道理,这天下所有人的尊贵与否,全部出自于皇帝陛下。
因此,臣觉得,能为皇帝陛下牵马,那是无上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