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慢慢地开始叙述自己从小酒馆暴露开始的经历,从何突的围,如何到集合地点永泰茶馆没有找到人,一路讲下去。
陈阳讲的很仔细,他除了隐瞒了老唐那一段之外,基本上是事无巨细的讲述了一遍。他讲的很慢,冯延年听得很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中间也不插话,只是认真的倾听,一直到陈阳讲完。
陈阳终于讲完了,他长出了一口气,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咕咚咚的着实狠灌了几口。
冯延年一直在倾听,时不时的皱起眉头,好像在思考。陈阳讲的很完整,中间没有任何的破绽,但是冯延年还有一个问题,他在等待着时间问陈阳。
“惊险!你是一个优秀的特工。只是……”冯延年说到这里略有迟疑。
“怎么了,站长?”陈阳有些不解冯延年为什么迟疑,自己所说的都是真实的,倒也不怕冯延年追问,于是开口问道。
冯延年眉头深皱,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陈阳看上去也有点疑惑,难道自己哪个地方说错了?
“为什么你的名字叫做陈小二呢?听上去就像假名一样。你在家排行第二吗?”冯延年似乎真正的拿定了主意,略有点踌躇的样子说道。
原来是这个问题,原本神经已经绷紧了的陈阳,登时放下了心,说道:“站长,别听他们扯谈!哪有叫那个名字的,我的真名叫做陈阳,是于德彪这个熊货,说我成天像个店小二一样,就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做陈小二。”
“哈哈哈,”冯延年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个于德彪,嘴还真损啊!”说完之后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陈阳也陪着冯延年笑,突然冯延年的脸一变,正色说道:“你是怎么找到恒通布庄的?按道理说你不应该知道那里!”
冯延年的眼睛像钩子一样,死死地盯住陈阳。
冯延年看到陈阳脸上略微一愣,显出诧异的神情。
“这是正常的反应,无论谁从一个轻松的话题,突然转到另外一个严肃的话题上,都会有这样的神情”。冯延年想到。
陈阳只是微微一愣,马上说道:“啊,站长思维跳跃的好快,我都跟不上趟了。”开了一句玩笑,接着说道:“恒通布庄我原先确实不知道,而是有一次偶尔听于德彪说起的。我原来也没准备去,但是魏大头的安全房被破获,我和你们失去联系,这才想起了这个地方。”
陈阳其实一直在等着冯延年问这个问题。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陈阳也是胸有成竹。而且无论是从语气还是说话的内容,陈阳都已经预想了好多遍。
陈阳之所以这么看中这个问题,是因为这是唯一的疑点,冯延年这只老狐狸又怎么会放弃?
恒通布庄的地址,是老唐给他的,这是他唯一不能说的事情,而整个事件中,这件事是个死穴,也是唯一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他是如何知道的恒通布庄地址。
但是现在这个问题就没那么复杂了,因为于德彪叛变了,一切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难不成冯延年还能找于德彪对质不成?
问题虽然好回答,但是关键是回答问题时的语气和神情,千万不能露出马脚。有时候怀疑就像一根刺,即使再小,也要拔出来。否则什么时候碰到了都会痛!
冯延年审视着陈阳的神情和语气,他是故意寻找这个时间节点发问。据说一个人在大笑的时候,警惕性是最低的,所以在这个时候发问,最能问出东西。
冯延年观察了陈阳的神情,暗想到: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人还真是可靠。
冯延年想到这里,也不再和陈阳兜圈子了,直接说道:“这次行动你不要参加。”
陈阳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我准备让你去完成一件大任务。”冯延年望着陈阳慈祥的笑着,像一个忠厚长者。
“什么任务?”陈阳的脑子在飞速的转着圈,冯延年又准备搞什么名堂。
“潜伏。”冯延年挪了一下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知道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谈不完。
“我现在不就潜伏着的吗?”陈阳大概明白冯延年的意思了,但是他仍是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
“不一样,我准备让你到特务科潜伏。”冯延年摆了摆手说道。
“特务科?”陈阳好像不相信,又重复地问了一句。
“对,特务科!”冯延年声音很坚决。
“我不去!”陈阳比他还坚决的说道。
冯延年好像早就知道一样,笑了一下说道:“为什么?”
“怕挨骂!”陈阳气吼吼地说道。
“都是为了国家吗,等到光复的那一天,不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吗?年轻人要有决心和信心吗!项羽和韩信,我们更需要韩信吗。”冯延年身子后靠,一本正经地教训起了陈阳。
冯延年所讲的道理,陈阳都懂,甚至比冯延年还要懂。但是他不能贸然答应。因为他还没有和组织商量,在没有和组织商量之前,他不可能有任何的决定。
但是他也不能那么肯定的一口回绝冯延年,因为说不定组织上也需要他潜伏到特务科呢?
陈阳换了一种语气,满是痛苦的问道:“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因为于德彪。”冯延年看到陈阳态度改变,不由得有些得意,他拿起桌子上的桔子,剥了一个,递给了陈阳,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于德彪?他现在恨死我了,估计剐了我的心都有,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陈阳身子往后一缩,装作害怕地说道。
冯延年被他的神情气笑了,说道:“装什么装,你会怕他?”
“该怕还得怕,毕竟我去找他投诚,到时候就他说了算了。”陈阳说道。
“谁说让你找他了?只是利用你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我会把你送到他身边。”冯延年笃定地说道。
“这话怎么说?”陈阳装作很感兴趣的说道。
“这件事情完毕之后,我会安排行动人员对于德彪进行一次暗杀,到时候我通知你,然后你正好解救了他,这不就行了。”冯延年说道。
“这就行了?你这是把于德彪当傻子,还是把我当傻子!这他娘的也太没谱了吧!”陈阳气的跳了起来。
“你看你着什么急吗,这不过是个大纲,具体的时间地点,还得按照合适你的来,一切都以你为主,我们都是配角。”冯延年有些无奈。
“这事我得想想,太危险了!再说汉奸的名字这么好背?还不如上前线打仗,一刀一枪和鬼子干呢!”陈阳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说道。
“要服从大局!”冯延年的脸上渐渐没有了笑容。
“不行,我得考虑考虑,你还没上报对吧?”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没有,我今天刚碰到你,临时动的主意,哪有时间上报。”冯延年倒是没有忽悠陈阳。
陈阳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冯延年站了起来,脸上不再有笑容,说道:“不过我马上就向总部发电报。”
陈阳也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事我真的要考虑考虑。”
冯延年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我希望你能同意。”
陈阳一个人离开了宏盛德烧酒坊,一直走出了烧酒胡同,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这才要了一辆黄包车。
车夫问道:“这位爷,咱们那儿啊?”
陈阳想了想,说道:“崇文门内大街。”
“得嘞!”车夫答应了一声,拉起车子朝着崇文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