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回韩娘子?
果然啊,高敖曹的兄弟不值钱,嗯,甚至还是负资产!
面对杜弼,刘益守微微摇头道:“要韩娘子回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要放回此番俘虏的所有人员,包括八皇子萧纪和萧正德。”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刘益守才不相信高欢那边都是大善人,一大堆老铯铍倒是真的。
“刘都督,恕在下直言,当年西楚霸王身边的虞姬也不值这个价。”
面对狮子大开口的刘益守,杜弼寸步不让。
“嗯,你们愿意的话,韩娘子,再搭上高氏兄弟二人,这样诚意够了吧?”
刘益守开出了自己真正的价码。
他不说还好,其实把韩娘子换回来,把梁军俘虏丢出去也不是不行。孙腾需要的是在自己这边做减法,而不是让刘益守那边做加法。此行的目的,他们只为韩智辉而已,但不能跟刘益守挑明,这是谈判的基本原则。
可是刘益守把高氏兄弟也丢进来,这买卖就完全没法做了。
“难道你们觉得我们这样没有诚意?”
刘益守反问道。
杜弼不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略一思索道:“这样吧,除了萧纪以外,其他人你们都可以换回去,我们就换韩娘子一人。”
"
这种偷换概念的行为,说出来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刘益守摇摇头道:“杜先生请回吧,转告孙腾一下,如果他有诚意,两边所有人质一起交换。如果没有诚意也就算了,这幅画,你交给他看看,他会同意的。”
谈判不怎么愉快,不过也没有撕破脸。杜弼本身就是来探路的,他也无法拍板。
于是杜弼拱手说道:“那在下就先回去了。”
刘益守亲自送他出了府衙。等杜弼走远,刘益守这才低头沉思,在院子里踱步。
高欢势力内部的斗争与暗算,看起来比之前预料的还要激烈一些。这样看来的话,估计还得下一个猛料才行。
他刚刚给杜弼的画,是之前请的梁国少年天才画师顾野王来给韩智辉画的单人相。当然,是穿着锦袍的那种。露是稍微露了点,但是还算是“正经画”。
如果孙腾不上道,那指不定就要提前把那个杀手锏使出来了。确实是用得有点可惜,不过换回萧纪势在必行,乃是此番谋略的最核心部分,一时间刘益守也颇感肉疼。
忽然看到源士康在府衙前院晃悠,刘益守对他招了招手。
“主公有何吩咐?”
“你去把王思政叫来,我要跟他商议一下筑城的事情。”
刘益守沉声说道。
他心中一股邪火乱窜,青徐这波操作时间太长,连自家后院里几个妹子生孩子他都不能亲自去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男人事业为重,有时候这句话不单单是说说而已,更包含了对现实压力的无奈妥协。从前身边没有妹子,也没有权力,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有了功名利禄,有了美人环绕,却也失去了一种名为“自由”的东西,进退都不由人。你想前进要冒着风雨,你想后退得担忧陷阱。
人在高台,上去的时候只需要力气,待在上面需要耐心与勇气,下来的时候却不能没有智慧。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唉!”
刘益守如今声名鹊起,身上也带着一股同龄人没有的老成持重。他忍不住唏嘘感慨,自己终于对这年代很多人,类似于鱼弘之辈莫名其妙痴迷于丝竹歌舞有些理解了。
不是因为那些很有意思,而是勾心斗角太累了,需要自己变成傻子放松一下。
不一会,王思政一脸兴奋的来了。说他是元修的亲信不假,但王思政内心忠诚的,是将家族发扬光大,是建功立业,而不是元修的心情好不好。
“思政啊,你在下邳周边勘测也有一段时间了,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刘益守平静的问道,不怒自威,让王思政心中一紧。
“回都督,下邳城外沂水对岸的拐弯处,以及良城外沂水西岸,都适合建筑副城。先以木料搭建木堡,再以木堡为基础修建土城,最后再以土城为基础,在外墙铺上砖石。如此,城池半年小成,一年大成,三年后即可为重镇,非等闲不可破。”
王思政自信的说道,这话他可不是随便乱说,挨着沂水筑城,木料石料都可以通过河道运输,极为便捷,可以省下不少人工。
“兵法有云: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筑城亦是同理,不可同时开建两座城池。下邳亦或者良城,你以为哪个为优先?”
刘益守好奇问道。
王思政想都没想,直接答道:“若是属下来看,显然是在下邳城这里修建副城为妙。”
果然跟预想的一样。
刘益守不动声色问道:“何以见得?”
“下邳乃青徐重镇,与彭城互为犄角,攻守相望。此番是大都督不让调动彭城之兵马,否则下邳何以会沦落于魏军之手?”
王思政话语里暗指刘益守打仗故意放水。话说回来,如果刘益守不故意放水,魏军又怎么会入套呢?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是很常见的套路。
不过也看得出来,老王情商确实不高。
刘益守暗暗对王思政有了一番评价。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在下邳筑城,将来谁要是想从青徐出兵两淮腹地,就不会像这次一样那样简单了,对么?”
刘益守概括延伸了一下王思政刚刚说的话。
“都督所言极是。”
王思政恭敬拱手说道,他知道刘益守很是看不惯元修,但是这不妨碍他判断出刘益守这个人是位“英明之主”。
“嗯,既然这样,那你准备一下,去良城那边修副城吧。”
刘益守用拳头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掌说道。
诶?
感情自己刚才那些话都白说了?
王思政一脸懵逼,看着刘益守疑惑问道:“都督刚刚是说……良城?”
“对啊,有什么问题么?”
刘益守反问道。
这不是有没有问题,而是从头到尾都是问题,在根子上都乱了!
“都督,下邳筑城,卑职认为更好些。”
王思政小声说道。
“你想?那什么时候轮到我想?”
刘益守忽然板着脸问道。
王思政自知理亏,拱手赔礼说道:“卑职失言了,失言了。”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这四句啊,你应该好好的揣摩一下。去吧,那些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你把城筑好就行。
我让你停下来,哪怕你快修好了也要停下来,明白么?”
王思政还想再说什么,看到刘益守不像是在开玩笑,只能拱手行礼应承下来,拜谢而去。
等王思政走后,刘益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是个可造之材,不过还是稍微有点死脑筋。”
……
“阿郎!”“大哥!”
还没见人,就听到两个清脆的声音。
书房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元玉仪拉着一个个子高高的小女孩,出现在书房里。一身文士的青衣打扮,穿得很朴素。
只是,她们两个都贴了八字胡,看起来不仅有些不伦不类,甚至异常滑稽。
刘益守看了看身材突兀有致的元玉仪一眼,心中盘算着自己到这个时代的日子,好像已经很久了啊!
当初那个半生不熟的女孩,已经完全褪去青涩,长成一个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甚至发狂的年轻美人了。
只不过那八字胡看着实在是令人不爽得很。
“元玉仪,你这贴胡子是在做什么呢?”
刘益守将手里的册子放下,疑惑问道。
“阿郎你是不知道啊,我这样美丽的女孩出门多危险啊,所以要女扮男装一下啊!”元玉仪洋洋自得的说道,果然,她还是那个性格,一点没变。
“你不管怎么装扮,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子好吧。”
刘益守没好气的摸着元玉仪的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这目光恰好被元玉仪捕获,她难得羞涩的低下头不说话。这次来下邳,她是带着无数任务和嘱托来的。
在家里,耳根子都被人嚼烂了!现在家里九朵金花,不是已经生了就是在怀孕的路上,元玉仪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要抓紧啊!
“大哥,大哥,我呢,我呢!”
小叶子兴冲冲的跑来,拉着刘益守的大手反复聒噪。
“你来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贴八字胡呢?”
刘益守一脸懵逼问道。
“因为元姐姐贴了啊,所以我也要贴,这有什么问题么?”
小叶子理直气壮的说道。
刘益守看了看她那干瘪的身材,一个七八岁孩子能有什么身材,你说你贴胡子干嘛?
他长期忙于政务军务,一直都是游娘在管小叶子她们。这孩子性格野蛮生长,变得古里古怪的。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来呢,不要岔开话题啊!”刘益守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顺便把那碍眼的八字胡撕下来了。
“游娘生孩子了,没时间教大家读书,所以我就跟着元姐姐出来玩啊。她们都生了呢,就是羊姜姐姐还怀着,她也不跟我玩了。”
小叶子碎碎念一样的把家里的情况都讲了一遍。
这波只有尔朱英娥跟崔家小娘子生的是儿子,其他的全部是女儿。刘益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萧衍的命格影响了。
“好了,我让源士康带你去下邳城外玩玩,抓蝴蝶什么的。我跟你元姐姐有些事情要谈。”
刘益守有些言不由衷的说道。
小叶子疑惑的看了看刘益守,又看了看已经脸红到耳根的元玉仪,迷惑不解的问道:“是不是元姐姐病了呢?她学医术,可以治好自己的,大哥让她在卧房休息,你陪我出去玩吧。”
“我才没有病!”
元玉仪气急败坏的将源士康找来,然后让他当马给小叶子骑在脖子上。等源士康扛着孩子走远了,元玉仪才出了口气。
“着急了么?”
刘益守对着眨了眨眼。
“是有点急了。”
元玉仪叹了口气,坐到刘益守身边,依靠在他身上,喃喃说道:“当初我们都那样了,你嫌我小没要我。我想着或许就等几个月吧,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没想到一等就是四年,你现在也……让我感觉配不上了。”
她说的是心里话,主要是刘益守上升的速度实在太快,外面的环境也变得太快。现在如果有人跟她们这些妹子说刘益守将来要当皇帝,估计没一个人会怀疑。
元玉仪跟着崔冏学医,学了不少东西,心性也沉稳了很多。崔冏人不错,在教医术的同时,也教给元玉仪一些做人的道理,以及刘益守这个人是多么优秀多么难得。
时间一长,元玉仪内心就感觉忐忑起来。她明白,自己在高阳王府遭遇劫难的那一天,抽中了老天给的一张大奖!
“你看她们都生了,要不,我也给你生一个?我现在不算小了吧?”
元玉仪一脸哀怨的看着刘益守说道,这小妖精现在越发会做戏了,看得刘益守心狂跳。
“要不,现在先亲个嘴?生孩子那事以后再说。”
刘益守看着元玉仪问道,后者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还是阿郎,我还以为你变了……”
元玉仪扑到刘益守怀里,拼尽力气抱着他的脖子呢喃道。
“一开始呢,我是觉得带你出高阳王府,是做了一件善事。”
刘益守拍打着元玉仪的背说道:“现在感觉,其实老天对我也是不薄的。”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很久都没有分开。
……
杜弼把刘益守的话带到了孙腾那边,很快,孙腾就感觉像是吃了一盘绿头苍蝇,被恶心得不行。
“孙先生,那刘益守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这事怕是不好处理。”
杜弼小心翼翼的说道。
“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孙腾沉声问道,杜弼刚刚说了一句正确的废话,显然他是不满意的。
“刘益守之言其实也未尝没有道理,只要韩娘子能回来,高王那边有交代,孙先生就是有功无过。韩轨将军也会感激您的。”
“嗯,言之有理。”孙腾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对了,刘益守让在下将这幅画交给您。”
杜弼将装着那副画的竹筒交给孙腾。
不看还好,一看那副“美人图”,孙腾额头上直冒冷汗。
这幅画,与上次那副,有明显的区别与对比。
人物更细致以及……身上的衣服更少!
孙腾不耐烦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样,你再跑一趟,就说定好时间,下邳城外十里长亭,我等他来,让他一个人来。”
孙腾咬牙切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