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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以身犯险

    张青峰一提身跃上院墙,见院中张如晦已当庭而立,三名侍卫紧握钢刀站在他身后,赵圆珠房门前的屋梁下,是五名手持神臂弓戒备的侍卫。

    门吱呀一身打开,赵圆珠走到门口,两名丫鬟手持蜡烛侍立在旁。

    一道黑影随着张如晦的喝声向院中几人扑来。

    来人一身瘦骨,十指修长如猿猴之爪,在空中连挥,洒出数道阴森寒冰的暗器。张如晦挥掌砍落下几道暗器,两位功夫稍弱的侍卫不及闪避,分别中了暗器倒地而亡,剩下的一位侍卫功夫稍强,将刀一竖挡下来物。

    张青峰心中暗叫不好。待来人落在张如晦面前,他才看清来者是几年前在掷笔槽见过的阴行风。张青峰向张如晦喊道:“此人出手狠辣阴森,一手寒冰状暗器诡异多变,小心提防。”

    五名手持神臂弓戒备的侍卫见两名侍卫倒地而亡,立时跃步腾身将神臂弓对准阴行风射出。

    五支快箭瞬间将阴行风全身笼罩。阴行风长袖一摆,将五支快箭卷落,一晃身便转到侍卫身后。

    张如晦见他身法快如鬼魅,双掌趁他转身落地未稳,向他身侧拍到。张如晦这两掌凭空发出轰隆风雷响声,正是神霄派看家本领“五雷掌”。

    五雷指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雷,五指与五脏六腑相连,五脏六腑为人体五行运转之所,号为“内五行,小五行”。自然中的金木水火土运转变化,号为“外五行,大五行”。

    神霄派“五雷掌”以人体内五行沟通天地自然外五行,借助内外合力击打来敌。

    阴行风脚尖虚点,闪过张如晦来掌,一扬手五点寒冰洒出。五名侍卫与他背身而立,顿时哀叫几声,背部受伤不起。

    张青峰飞身挡在赵圆珠面前,道:“你带丫鬟先从后门走”。赵圆珠见几名精干侍卫不过几个照面已死伤大半,心中大是惊怒,看张青峰到来,面色才稍稍缓和,闻言摇摇头道:“要走一起走。”

    场中张如晦一双五雷掌错落翻飞,所到处带起一片风雷之声,威猛非常,奈何阴行风仗着一身诡奇身法,每每将其闪过。

    阴行风待张如晦使出三四十掌,身形一顿道:“够了,老夫不过看看你掌法有何惊人之处,莫非以为老夫怕你。”眼看张如晦双掌拍来,他也将身一沉,双掌缓缓竖拍推出。

    出掌之际,阴行风双掌亦发出风雷响声,只是比张如晦双掌所发之音更为沉闷响亮。

    两人双掌相交,只听场中噼噼啪啪之音此起彼落地响过,张如晦身躯一晃,吐出一口鲜血来。

    张青峰见张如晦受伤,当下连环滑步上前,劈空拳使一招“鹰击长空”击出。

    阴行风先前一掌虽伤了张如晦,但也被来掌震得心间激荡,见一位十四五岁少年隔着几尺远距离一掌击来,当下漫不经心地以长袖一拂,接下他劈空拳。

    劈空拳拳劲与阴行风长袖一碰,只听砰的一声,阴行风长袖破烂在空中,片片飘飞如败絮。阴行风被逼退了一步,阴沉着脸,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右臂一片红肿,立时抬头恶狠狠盯着张青峰喝道:“小小年纪就修炼到了劈空拳金刚暴风之境界,你是青城内丹派何人门下?”

    张青峰双掌守护住中线,沉道:“晚辈乃青城派林长风门下弟子张青峰。”

    阴行风满脸疑惑道:“恐怕林长风的劈空拳也没有你这样的修为,你是林长风门下?”一边说一边盯着张青峰上下打量。

    看了片刻,他脸色大变,指着张青峰道:“竟然是你。几年前,就是你和仙鹤偷吃了我掷笔槽中的银龙长生果,难怪你内气如此充沛。”

    他气极发抖,双掌亮出一双白亮亮的唤作三刃锥的古怪兵刃,以诡奇身法围着张青峰攻击。张青峰施展劈空拳沉着应对。

    战了三十来招,阴行风提气翻身以兵刃斜刺张青峰眼睛,见张青峰右手斩向自己手腕,当下在空中一个侧翻扑向远处的赵圆珠。

    张如晦见他扑来,手中钢刀向空中阴行风劈落。阴行风见刀来,手中三刃锥点在钢刀刀面,竟然在空中又一折腰,借力落在赵圆珠身边,以一支锥抵住赵圆珠咽喉。

    张青峰与张如晦顿时如坠冰窖,止住攻势。

    阴行风看着赵圆珠,笑道:“今天听得道童来报,说有绝色佳人游览此山。老道跟来一看,此女气韵冠绝天下,竟然是阴阳龙凤双修大法的最佳人选。我寻了数年,今日终有所得。”言罢将赵圆珠点住穴位,提住腰间腰带,便要纵身而去。

    张青峰连连苦叫,心道:“老道看似攻我,实则早有劫持赵圆珠之意,还是自己太年轻,临战经验不足,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他心中连转数转,大叫道:“青城外丹派向来是依托炼丹以成仙,今日去追求旁门左道以达仙途,实在可笑!我有一法可助道长修炼灵丹妙药。”

    ”阴行风满面怀疑道:“就凭你?”

    张青峰道:“我自吃下银龙长生果就内丹大涨,若道长愿放下赵小姐,我愿意将身上鲜血献与道长,炼成仙丹。”

    阴行风一听,看看赵圆珠,又看看张青峰,似乎有些动心,想了想说道:“你吃下银龙长生果已数年,虽然血中有其灵气,但灵气远不如当初仙果精纯。想要以血炼丹,恐怕难以炼成好丹。”

    张如晦指着赵圆珠说道:“你可知道她是谁?你敢对她半分不敬,便是与整个天下为敌。”阴行风哈哈一笑,说道:“看你等不过是寻常官宦人家子弟,纵使是权贵高官之女,老道也不怕!”

    张如晦怒喝道:“妖道,你不妨看看她腰间玉佩。”阴行风转眼看向赵圆珠腰间挂着枚流光溢彩的玉佩,便取过细看。

    阴行风翻看之下,脸色不由变了变,只见玉佩上雕刻着一只翱翔飞舞的仙凤和几个蝇头小字。

    阴行风看向赵圆珠,见她神态冷静凛然,不由心道:“如果抓了此女,那朝廷还不天天追杀老子,这可如何是好?”但再看赵圆珠活色生香之态,又十分不舍。

    张青峰眼见阴行风狐疑不决,心中知道他心间已有动摇,便道:“道长可曾听说有多少人能以修阴阳龙凤大法而升仙得道者,自古以来大都是自身勤修加丹药助力方才成仙。”

    阴行风思量再三,说道:“好,那你自闭穴位。”张青峰缓步走到他面前,自封了几处要穴。阴行风还不放心,以指再点了他几处行功运气穴位,随后抓住张青峰腰间一提,向青城后山密林深处纵身而去。

    “青峰……青峰……”赵圆珠望着张青峰远去的背影高声呼唤,声音悲戚充满关切。风吹过,她的眼角临风流下泪来。

    张青峰身在空中,只觉阴行风冰凉的手爪透骨寒冷,忽听到身后传来赵圆珠关切的呼唤声忽然心中一暖。阴行风的身法好快,呼喊声在山谷间回荡还没追上他,他的道袍就以消失在黑暗中。

    大山在黑暗中威严地矗立,数以万计的树木静默无言,只有一些还没有完全入睡的鸟兽发出些声响。

    黑夜沉沉,张青峰的心也不断下沉。

    张青峰从来没有想到过青城的后山有那么大,奔驰中,他感觉阴行风带着他跃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峦,但依旧没有到达终点。山峦连绵不止,手指像冰雪一样寒冷,山风潮湿而冰凉,这一切让心也无比的冰凉而恐惧。

    “阴行风究竟要把我带到何处?会是一座阴暗潮湿,挂满刑具的牢房吗?阴行风要如何用刀来割破我的手腕炼取丹药?”张青峰想想都不寒而栗。

    突然,他想到了赵圆珠,想道:“她总是端庄优雅,一副孤傲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从不大笑从不慌张失态,可是最后转头看到的她却是一副张皇失态的神态,她是在担心他吗?阴行风看了的玉佩就大惊失色,她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前方出现了数点闪烁的灯火,阴行风带着张青峰飞身向灯火处奔去。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山谷,一条溪水潺潺的小溪从山谷前曲折流过,平地上散落着几座木屋,木屋周边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卉果木。

    这里人迹罕至,周边树木高耸浓密,没有绝佳的眼力,很难发现有人居住。

    阴行风打开一座小木屋的房门,将张青峰往一张木床上一扔,就关门离去了。张青峰将背一伸,平平落在木板床上。过了半晌,他想以内力冲开被封的穴位,不想阴行风点穴手法奇特而沉重,数次冲穴无果只得放弃。

    张青峰心知暂时无法逃脱便索性蒙头大睡。天色微明之际,门吱呀一声推开,阴行风阴沉着脸走进来解开了他手脚上的穴道,说道:“我先解开你手脚穴道好使你血液流通。虽然你不能够运功发气,但是可以四处走动看看山谷中景色。耗儿,你看好养好他,可不能让他跑了,他可是我炼制仙丹的上佳原料。”

    张青峰穴道被封闭了一晚,全身都觉不太舒畅,便坐起来先拍打了几下肌肉,活动了一番手脚。他左顾右盼,既没发现一只老鼠的踪影,也没发现一个人的身影,正在纳闷阴行风口中所说的耗儿到底是人还是老鼠的时候,只见阴行风身后走出一个身形奇异的小道童来。

    小道童穿一身灰扑扑的旧道袍,挺着一个圆滚的小肚皮,长着两只尖尖的小耳朵和两只绿莹莹的小眼珠,一副小巧可爱,细手细脚的长相。

    他的小眼珠四处滴溜溜地转,透露出胆怯而又狡猾的神态。耗儿悄无声息地跟在阴行风宽大的道袍背后,好像他的影子。

    张青峰跟随耗儿来到山谷间,只见眼前是一副令人陶醉的景象:山谷中种植着五彩斑斓的花卉植物、灌木、藤蔓和造型古朴的松木与榕树。远处一道清澈雪亮的溪流从山壁上一路流泻而下,飞珠溅玉。秋日的阳光洒满山谷,万点金星在花卉间、在溪流间、在木屋上调皮的跳跃闪动。

    张青峰眼见无数花卉植物集聚在一起开放生长,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细看之下,有些是不在同一季节开放的花竟然一起开放,不由感觉有些奇怪。

    走在前面引路的耗儿转过头向张青峰笑着说道:“这里处在群山环抱之中,我们再用秘术将此处围包起来使气温常年稳定,所以有不同季节的花卉植物一起开放。”说话之间,耗儿露出笑意,和他刚才冷冰冰的样子截然不同。

    张青峰笑着问道:“你笑起来要好看得多。这个山谷叫什么名字?”耗儿苦笑一下,说道:“哎!师父整天就是板着个冷冰冰的脸,好像别人都欠他钱的样子,和他在一起不能笑。这里常年百花盛开,一条溪流从山谷前流过,师父就给它取名叫做花溪谷。”

    耗儿引着张青峰向花溪谷深处走去,穿过曲曲折折的花园苗圃,两人来到一株古榕树前。古榕树根如蟠龙,仿佛一位智慧稳重而又饱经风霜的老人。

    古榕树下站着一个老太婆,微微有点驼背,头上裹着黑头巾,拄着一根黑拐杖,呆呆地站在榕树下的一条气根旁边。

    她的脸上是沟壑般纵横的皱纹,跟古榕树树皮似的,片片老年斑像一张张麻灰色狗皮膏药贴在她脸上的皱纹间,十足一副行将就木的死人模样。老太婆听得脚步响,一双空洞而冷漠的眼睛一转,直勾勾望着走来的两人。

    耗儿和张青峰不由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老太婆。老太婆朝两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乌黑的牙齿,让人不寒而栗。

    耗儿低着头道:“阴大姐,新到的炼丹药引张青峰到了。”耗儿不敢望向老太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在打颤,身体也在打抖。

    阴大姐道:“嗯,这个药引俊俏清雅,气色红润,养一养必定是一副绝佳的好药引。”

    老太婆的声音出奇地清脆温柔,谈论张青峰时就像一位热爱生活的少女在谈论喜欢的胭脂首饰,和她那副腐朽而阴暗的外貌全然不配。

    张青峰听到她那少女般年轻的声音,感觉稍微轻松了些,心下却有些好奇地想道:”她看来恐怕得有六七十岁了吧,耗儿怎么会叫老太婆大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