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瑜无声地嗤了一声,领着予修转身从后殿离开。
容陵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殿外无人的地方,静瑜不知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朝容陵道:“让风离轩来东宫一趟。”
容陵恭谨颔首,转身离去。
静瑜偏首,看着身边不发一语的少年,淡笑:“怎么了?朕可没动你父王一根手指头呢,你应该安心了才是。”
予修抬眼,默默瞅着静瑜,须臾,迟疑着开口:“苏家的事情,是不是叫女皇姐姐为难了?”
“为难什么?”静瑜淡笑,“君王执掌天下,生杀予夺,有什么可为难的?”
转身举步徐行,她淡淡道:“之所以妥协,是因为苏家杀不杀对朕来说都不要紧,今日算你父王不求情,朕也并不会愿意看到刑场血流成河。虽然大多人依附着苏家,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算死了也不亏,可到底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些人之有很多根本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这样死了,着实太冤。”
况且,静瑜心里很清楚,苏家家风严谨,苏氏一族从不允许任何人仗着苏相的权势胡作非为。
苏相为官数十年,人品和官品都没什么可说的。
苏家门庭里的子弟,也大多教养不错,静瑜虽不曾见过,但此前也做过一些了解。
此番构陷宸王,说是一时糊涂也好,说是罪大恶极也罢,却诚如风离轩所言,到底也没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
只要天子宽容一些,也不是不能留下他们的命。
只是权臣一旦生了异心,即便曾经如何忠心,也是不能再重用了。
“予修,你跟朕不同。”静瑜声音淡淡,透着波澜不惊的从容,“从几年前天都城出现谣言开始,朕知道了苏相父子的阴谋,这些年不动声色,只当是百无聊赖寻找了一个乐趣,耐下性子陪着他们演戏,所以当一桩桩证据呈现在朝堂时,朕只是冷眼旁观,根本不曾信过一个字,对你父王也从未有过半分怀疑,因为朕知道所有的证据都是无生有。”
“但是你不同。”她偏头看了少年一眼,“当你坐那个位置的时候,却不能抱着跟朕一样的心态,不能把权臣之间的勾心斗角当做是游戏,更不能对任何事情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
“权势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辈子汲汲营营所谋求的东西,身在高位时间久了,没有人会当真对权力无动于衷。身为天子,你需要对真正的忠臣能臣交托信任,但不能把这种信任当成信念,人心会变,忠心也会掺杂一些另外的东西,当这些东西大过他们对君王的忠心时,野心会蔓延,疯长,那个时候你要自己去判断,去做一些筹谋,以确定自己可以掌控任何预料之外的事情。”
轻轻吁了一口气,静瑜轻笑:“其实说得再多也不过是纸谈兵,等你真坐帝位的那一天,很多事情你自然而然该知道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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