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明的怀疑没有持续一秒钟,便又被自己给否决了。
现在都是小年夜了,商人也都停下了生意,安心回家过年去了。
萧文明也跟商人打些交道。就比如说就连印书坊的郑老板,早就跟手底下的小工们吃过团圆饭,就让他们回家过年去了,这几天就连印租房里的油墨都干了。
本地的商人算且如此,外地的商人那就更加如此了,压根没有必要跑到临海县里谈什么生意。
况且这个古代背景的大齐朝,可不像二十一世纪的现在,还没有旅游过年的概念,对于乡土情结还是很重的古代人而言,只要没有什么要紧事,根本就不会在过年的时候跑到外县外乡去。
所以说,这个张大户行为反常,必然同那座神秘的小院有着密切的关系。
并且万一这个张大户,是那座小院里的要紧人物,此人忽然消失,给小院里的人提了醒,他们一哄而散,那自己这个案子就办不下去了!
看来事不宜迟,只有尽快把他的嘴巴给撬开了!
于是萧文明又呵道:“看样子,你他妈的真是不见黄河不落泪啊!真当我们是好说话的?你瞧见我身后这家伙了吗?你看他的样子,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惹火了我没事,要是惹火了他,担心他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萧文明说的“恶魔”指的是刘辰。
这年头,医学水平比较糟糕,刘辰被脸上的伤口恢复得不是很好,虽然不会伤及性命,但也留下了又粗又长、又红又紫的一道伤疤,就好像脸上爬了一只大蜈蚣,看着异常吓人。
所以萧文明才会把刘辰给举出来,让他去吓唬吓唬这个不听话的张大户。
要是连这都吓不住他,那萧文明也就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只能狠心剥了那女人的衣服,看看她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没有?
那男人的确是被萧文明,或者说是被刘辰给吓到了,可他胆子实在是太小了,小到甚至不能正常地回答萧文明问题了
只听他一个劲地讨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身上带的黄金不要了,全都给你吧!要是不够,大王放我回去,我再另送金子过来孝敬大王!”
“什么大王?老子是地狱里的阎罗王!不要银子,就要命!你要么说实话,要么你这条小命今天就交代在这!”萧文明已经把话说得不能再狠了。
那张大户也是慌了神,却还在继续扯谎:“大王,我都说了!我……我就是没事儿过来逛逛的……不知怎的,就冒犯了大王的虎威,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萧文明咬牙切齿道,“来,给我把这女的……”
他是想说给我把这女的也剥光了!
然而这么下作的事情,萧文明是真的做不出来,后面半句话,悬在嘴里,就是说不出口……
这时,温伯明忽然说道:“咦,萧兄你看,这样东西似乎有些奇怪。”
说着温国民便亲手从一堆衣物之中,提起一块玉牌,放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阵,这才又递给了萧文明。
萧文明接过玉牌,也仔细看了看,只见这是一块两寸见方的正方形玉牌,玉质倒是颇为细腻,通体泛着被称作“春色”的紫色,而牌子上既没有雕了龙凤、也没有雕着神佛,而是雕满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纹,做工倒也十分细致。
像张大户这样随身可以带着五十两黄金的富人,配一块名贵玉牌,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萧文明便问:“温兄,这玉牌也没什么奇怪的,要我看也稀松平常吧?”
温不明却道:“我虽然不喜欢玩这些古玩,但也略有研究。这种雕工、这种制式,我才疏学浅从未见过,因此才觉得有些奇怪。”
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没见过的东西,当然会觉得奇怪了。
萧文明正在质疑之间,忽听张俊说道:“少爷你看,这女人身上也有一块玉牌,似乎同那块是一模一样的……”
萧文明听了一愣,朝那女人身上望去,只见这女人的腰间也配着一块浅紫色的玉牌,远远看去同自己手里拿着的这块并无二致。
于是萧文明也管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亲手动手,将那块玉牌扯了下来,将两块玉牌放在手中一比,只见两者之间,除了玉石原本的材质略有不同之外,尺寸、形状、雕工竟是一模一样!就连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的数量都是别无二致……
古代可没有什么流水线,制造两块一模一样的玉牌,必然是有着特殊的目的的。
大齐朝同中国古代风俗习惯,不能说颇有相似之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有钱人家,无论男女,也都有佩戴玉石配饰的习惯。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但是男女配玉佩的规矩却大有不同。
好像张大户和他老婆,就算有心配一对玉,那要么配一双同心锁、要么配一对鸳鸯、高调一点就佩一龙一凤。就算佩戴一样款式的,那也是有大有小——张大户本人配大的,他老婆配小的。
怎么可能两个人配的是一模一样的同样的玉佩呢?这不是乱了规矩了吗?
萧文明和温伯明商议了几句,料定这玉牌之中必然隐藏着莫大的机密,看来突破口必然在这两件东西上!
于是萧文明咬牙道:“姓张的!我老实告诉你好了,我便是临海屯的萧文明,老子率领大军在金陵城下杀得倭寇片甲不留,这事儿你应该听说过吧?我现在告诉你,上头要我彻查倭寇的事情,老子现在正没处查,想着怎么跟上头交差呢!看样子,老子想要交差,非得问你和你婆娘借两样东西不可了……”
那张大户听了这话,忽然眼前一亮,他还以为萧文明是要问他借点上下打点用的钱,便赶忙说道:“好说,好说,大人要借什么东西尽管说话,只要我有,一定双手奉上。”他说一边说,一边眼睛还紧紧盯着萧文明手里拿着的那两块玉牌子。
萧文明摩挲着玉牌磨梭:“你放心,我不为难你,这两样东西你有,且是从娘胎里带着的。”
“什么东西?”
这话一下子把张大户给说傻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哪可能从娘胎里就有了?
“两样东西,一样是你张大户的脑袋,另一样则是你老婆的脑袋!老子要拿这两样东西交给上头,就说你二人是勾结倭寇的贼人。看你这样子,就不像好人,杀了你们两个也不算冤枉。怎么样?你要痛快吃我一刀,还是慢慢把你片成肉片?”
说着,萧文明便从腰间抽出自己那半口倭刀,在张大户手臂上轻轻一划,这半口窝刀经过手艺高超的马青重新打磨,变得愈发锋利,只在他手臂上轻轻一划,一道血口子便浮现出来,口子里冒出了鲜红的血液。
张大户从小娇生惯养,这一处并不深的伤口,依然疼得他呲牙咧嘴地乱叫。
“招了招了!我全招了!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张大户吃打不住,终于要坦白了。
可这时他身边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女人却开了口:“老公啊!你可不能乱说啊!你要乱说,万一圣女怪罪下来,我们可如何是好?那是要下地狱,九辈子当猪狗的!”
这话萧文明听的真切,忙问:“圣女?什么‘圣女’?你给我说说清楚!”
萧文明这句问话就好似点到了张大户的穴道,让这厮一下子从地上就站了起来,指着身边女子的鼻子就骂:“这婆娘瞎说什么呢?圣女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今后问起来,你可不能怪在我头上!”
女人一听这话也急了:“你还有脸怪我?分明是你这个不要羞的,想要把圣女招供出来,我是在提醒你呢!你还好意思怪我?你这老不要脸的!”
“你瞎说,‘圣女’这两字儿就是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这说破大天也不能赖到我的头上!”张大户没有松口。
就这样他们夫妻二人,竟当着萧文明、温伯明等人的面争吵了起来。
什么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萧文明算是了解一些了。
然而萧文明却懒得跟他们扯这些家务事,他正要继续逼问,忽听身旁的温伯明淡淡问道:“我明白了,‘圣女’……玉佩……哈哈,你们二人,莫不是白炎教徒?”
温伯明这话说的语速不紧不慢,音量也并不大,可在那一男一女听来,却好似晴天霹雳,震得他们二人瞬间停止了争吵,四只眼睛齐刷刷地望着温伯明这个书生。
“你……你怎么知道圣教的事?”张大户问道。
温伯明并没有回答他这无用的问话,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道:“莫非是你们二人赶来这临海县,是为了参加白炎教的聚会?恐怕那什么‘圣女’也会到此,而这两面玉牌,便是进入这座院子的凭证。我说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