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迟暮的话,迟泽不置可否,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因为素有迷宫兽之称的弥诺淘洛斯在这种迷宫的大环境下,同级别中近乎是无敌的,而且有着迷宫环境的加成,有时候越级战斗也不是不可能。
不俗的攻击强度,优秀的防御能力,以及近乎纯熟的战斗技巧,要不是脑容量实在太下,再加上战斗中伤势累加到一定程度便会发疯的话,弥诺淘洛斯说不定会是张相当好用的鬼牌。
当然,相当好用是指在一定环境下。
比如现在三人所在的大迷宫“荒芜地牢”中。
“少族长,你能看到什么吗。”在这黑暗的环境里,除了三人踩在甬道里的脚步声之外,再无其他声音,迫于极端安静的压力,迟恒开口,尽力压低的声线显得有点沙哑,“按照你那张鬼牌的性质,理应会有黑暗视觉共享吧。”
黑暗视觉共享,由侦测系或者暗杀系鬼牌反哺到拥有者身上的实用能力,起作用就是字面意思,拥有哪怕在黑暗里也能看清事物的视觉,当然这能力的强度随鬼牌实力的变化而变化,以此时忒休斯的实力,仅仅能让迟泽看清面前不超过五米内的事物,而且还颇有些模糊。
不过这五米内的事物,是指忒休斯面前五米内的一切景物,也就是说在这种环境里,忒休斯能够看到的东西会全部忠实的反映在迟泽的瞳孔上,这也是迟恒询问出声的原因。
“勉强能看清些东西。”
迟泽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更多的东西,破碎石砖的墙上刻画有诡异莫测的花纹,纠结在一起的线条像是绞索绳套,从黑暗环境里深处,圈在迟泽的脖子上,让他的所有声音全部哑在喉咙里。
“墙上有花纹,似乎……”
“哎呀,少族长,墙上有花纹这件事只要来探索过这个秘境的人都清楚,就连我这种没探索过的在打听情报的时候也会知道,这种人尽皆知的线索能不要在说了吗,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迟暮打断迟泽的话,大大咧咧的声音撞在墙砖上开始回荡,大气波动,似乎伴随着空气的流动,连带着迟暮的声音也向远处挪移。
“噤声!”迟恒像是只被激怒的狮子,脸上罕见的露出凶狠的神色,这是迟泽首次看见这个一直微笑的男生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仍像是狮子咆哮,“在这种环境里你还敢大声说话,是嫌我们现在太过安全,想找些乐子过来是吗。”
“别对着我吼,我又不是你的下属,没必要对这你言听计从,要不是我对少组长的实力感兴趣,你以为我会假如你这个危险的小队?”
迟暮脸上绽放着可以说是危险的笑容,他的牙齿很白,但却有着尖锐有狰狞的弧度,像极了猛兽的牙齿,在他略带嘲弄的声音里,牙齿与牙齿磨在一起,舌头卷上舔舐齿尖,露出相当狂傲的笑容。
“而且你认为现在会有危险,正常人都清楚,刚进秘境的时候是最安全的,而且我们前有少族长的鬼牌,后有我的弥诺淘洛斯,我还真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危险会怎么找上门。”
“难道危险也会嫌自己命大吗。”
果然,矛盾出现了,一个队伍里有两个天之骄子势必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不过能忍到现在才发难,该说真不想是迟暮的所作所为吗。
毕竟在迟泽的印象里,迟暮更像是一个藏不住任何心事的人,所有情感全部流于表面,让他人能够轻而易举猜到迟暮的想法。
迟恒沉默,但夹在两人中间的迟泽却敏锐感知到,悬浮于迟恒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凝重,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无数阴云凝聚,仿佛随时可以降下浩瀚的雷霆。
“我可以为把你的行为认为是在挑衅我吗。”迟恒的声音依然很轻,但却没有了之前沙哑的感觉,他更像是在呼吸,用呼吸中的空气传达自己的意思,“你不会是忘了吧,早些时候你可是亲口答应了,会为了保护少族长而成为弃饵的。”
“难道弃饵都是这个样子的?”
“我确实会成为弃饵,但那要在少族长展示出真正的实力之后,我可不希望自己为了一个废物死的不明不白。”迟暮轻笑了下,似乎极看不惯迟恒之前的言论,“你难道不也打着这个主意吗。”
“说的好听,愿意成为少族长逃离危险时使用的弃饵,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毕竟你说的话未免太冠冕堂皇了点。”
“又或者,你打着其他什么不能说的主意吗。”
面对迟暮的怀疑,迟恒面无比表情,但任谁都能感受到在那平静的面容下积蓄着的庞大气势,仍旧立在他肩头的荒雉翡翠色眼瞳如剑,戳穿空气直盯面带狂气笑容的迟暮。
“怎么,被我说中了感到心虚了?”见迟恒稍有点夸张的反应,迟暮走上前拍拍前者的肩膀,语气里还有着嘲弄,“我和你还不算是朋友,这一次组队也不过时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我刚才的话真的戳中你的羞耻心的话,试着来杀掉我啊,毕竟在这种秘境里,谁死了都在正常不过了吧。”
说完,他朝迟恒挤出一个相对古怪的笑容,然后一步越过,带着弥诺淘洛斯携汹汹气势直走进黑暗的远方,这时,迟泽发现迟恒聚起的气势像泄了气的皮球,消失的一点都不剩。
“原来你也会伪装啊,还真是小看你了……”
迟恒的声音很轻,迟泽听的不是很清楚,但碍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没有将疑问问出口,只是按捺住好奇心开口:“现在该怎么办,就这么放任他离开。”
“不用去管他了,有迷宫兽在,至少他不会迷失方向,而在已经被探索的百分之十的区域里,他轻易不会出现危险的。”
“他虽然很傲气,但也确实有狂傲的资本,不说那个一破的弥诺淘洛斯,他还有张二星鬼牌没有解放呢。”
“所以现在最该担心的不是他,而是你。”
“我?”迟泽有些迷糊,怎么又突然扯到自己身上了。
“没错,因为我也要暂时离开,到时候剩下来攻略秘境的就只剩你一个人了。”迟恒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调回答迟泽的疑问,丝毫不去理会他难看的脸色,“对此我很抱歉,但也只能祝你幸运了。”
“毕竟我还要和他做一个了断呢。”
“所以,就此别过。”他也想之前迟暮的样子,走上前拍了拍迟泽的肩膀,“少族长,祝你好运。”
然后,向着迟暮离开的方向追去,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看着突然间因为不知什么变故变得只剩自己一人的队伍,迟泽脸色难看的可怕,但更多的却是无奈,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现在的处境和我最初的想法一模一样,但我不想被动的接受啊。”
“还好卡包里牌组没什么大变化,要不然得被他们坑死在秘境里。”他深呼吸,将蝴蝶精与狐花火一口气全部解放在自己身侧,这才向着秘境深处走去,“希望他们的矛盾能有所改善吧。”
十分钟后,哪怕有忒休斯在前方侦测加带路,迟泽仍旧在这单调一致的环境里绕昏了头,他突然开始羡慕起迟暮那一只弥诺淘洛斯,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在这种环境里至少会很可靠。
至少不会比身边这两个还要没用。
狐花火:“我觉得我们迷路了,要不然我们倒着走回那个岔路口重新走一遍吧。”
蝴蝶精:“我觉得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少爷,要不我们就这么办吧。”
听着这两人有些添乱的对话,迟泽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在她们头上,他无奈的看周围一成不变的破碎石砖墙壁,又低下头看手里紧攥着的地图,只感觉一阵头晕眼花。
他第一次生出后悔的情绪,后悔来这种秘境里探索训练。
这件事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算了,先随便找一个方向走吧。”迟泽无奈地说了一句,他抽出插在腰间的匕首在墙壁上狠狠划出一道划痕,这才对着在远处等待命令的忒休斯说,“接下来遇到所有的岔路口都向左走吧,我还真就不信这样还能再绕圈子。”
听不到忒休斯的回应,但迟泽却感受到忒休斯在黑暗里开始移动。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当迟泽停下来看见身边墙壁上那熟悉的匕首划痕时,他右眼皮跳了跳,声音有些颤抖。
“不是吧,难道我们到现在一直都在绕圈子。”
“肯定是有什么人在妨碍我们。”狐花火的精力依旧很足,根本不像绕圈绕了二十分钟的旅人,“那我们就找到它。”
“打败它,杀掉它。”
“然后继续赶路吧,当时不是说好了要前往未探索区域吗,那可不能在这里被拦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