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知惠子,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幕府的统治基础照理说非常稳固,为何灌顶帝胆敢对幕府发动叛乱呢?”
“哈哈,假如是前几任执权,那么无论是皇上,亦或是将军,就算心中有所不满也不敢表露,但是吾之兄长所拥有气度你们也看到了。不用介意,吾自己也明白,他那样的就是亡国之相。所以吾会前往奥古斯特学院求学,也有学习西方制度的目的。”
“唉,不过一定让你失望了,我们那里也是一样,有为的君王身边自然会出现一批忠君爱国之人,而无能的君主则必定被一群阿谀奉承之辈包围。”
“呵呵,帮助还是有的,你们西方大陆的部分人已经开始系统整理治国之术了,政治学和帝王学不都有出现了嘛!”
“这次回来有机会的话,你和你的兄长好好谈谈吧!”
“恩,这些暂且不提,还是回到灌顶帝的问题上……”
原来,灌顶帝之所以会发动反对幕府的叛乱,不仅有幕府本身内斗造成的实力下滑,对朝廷控制力减弱的原因,也有灌顶帝个人的怨念。这还要从朝廷内部说起,自从六十年前的后羽天帝因为喜爱年幼的皇子,所以在长子新泉登上帝位,自己成为太上皇之后,强逼新泉帝将弟弟立为太子。由此,父死子继的惯例被打破了,变为了兄终弟及。如此一来,因兄弟两人都当过帝,那么他们的子孙皆有继承大统的权利,这就是混乱的开端。
从此皇室被分成了两支,以退位后的住所为标志,称大觉统、持明统,每次指定帝位继承人皆一场暗战。而这正是幕府所乐见的,依靠偏向性的施压,造成两统叠立,兄弟子侄相互仇视,让原本就处于弱势的朝廷更趋瓦解。而到了属于大觉统的灌顶帝之父亲羽田帝时期,其又极端喜爱灌顶帝的哥哥,只是因其早死才让灌顶登上了帝位。既然大觉统已经接连出了两位帝,幕府便全力支持持明统继承下任帝位,而羽田帝临死之前亦与幕府达成协议,同意由持明统在灌顶帝退位后得到帝位,但当大觉统再次掌握帝位时,必须传给灌顶帝皇兄的儿子。
也就是说,灌顶帝是皇统中旁支的旁支,一个过渡性质的帝,他的后裔几乎失去了继承大统的可能。最近,更是在幕府的压力下,灌顶帝还不得已宣布自己的子孙为“世袭亲王家”,在法理上彻底断绝了成为帝的通道。诸多原因让他心中对幕府充满了恨。一上台就励精图治,在近畿的直辖天领中改革税制,派出内臣到各处联络与幕府对抗的恶党,这在当时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在幕府这方。知惠子早就对灌顶帝有所防范了,不仅与其兄长守时提起过,还特意写密信让六波罗探提加强监视,谁知还是让他逃脱了,所以知惠子回国后对六波罗探提非常不满,前去洛中首先就要对他们兴师问罪,以儆效尤。
一路无话,五万大军对所过州郡秋毫无犯。萨利安很关心异国的风土人情,每到一处就要询问知惠子此地情况,他发现极东列岛虽然多山,但交通十分便利,国有公路网完善。
十天之后,大军顺利到达了帝都,知惠子立刻召集了六波罗全体官员开会。她头戴大织冠,身穿紫色束带,手执绘有山水花鸟的桧扇。气宇轩昂,风度不凡。所有人在她锐利的目光注视下皆不寒而栗。萨利安则与塞巴斯蒂安身穿全副盔甲站在她的身后,以壮声势。
首先,南条知惠子在坐下之前,就高声喝斥了南、北六波罗探提南条成时与南条贞时,接着命人当场拿下了在两人前往相州述职时负责监视灌顶帝的官员,剥夺了他们的官职。随后她让所有人坐下,开始了军议。
“公主殿下,我等已派出大军将南大寺团团围住了,加上您带来的五万人马,镇压畿内的叛乱定可保万无一失!”北六波罗探提南条成时将事发后的应对之策报告了知惠子。
“吾不想听到什么万无一失,吾只要看到灌顶帝和友邦亲王束手就擒,以及恶党榆林正成的首级就行了!”
“是,公主殿下!”
“还有,现在先去内里通报一下,吾要面见持明统一脉的后田园上皇,与他商议让太子,也就是他的儿子定印亲王登基的事宜!如今必须让灌顶帝失去合法性!”
“公主殿下,我幕府还从未直接废立过帝王,这不太好吧!而且,还有一个小问题?”南条成时不安地说。
“什么事?!”
“呃,实际上,传国神器被灌顶帝逃离帝都时一并带走了!”
“啪!”
“什么!一群废物!”知惠子怒不可恕地打开又关起了折扇,周围众人全都战战兢兢地底下了头。
所谓神器实则只是一柄普通的直剑,叫做天之从云,只不过年代久远,又有众多神话故事为它加上了传奇色彩,如今已经成了极东朝廷正统性的依据。是登基称帝的必备之物。
“罢了,无论如何也要将大义名分掌握在我们手中!通报后田园上皇,吾即刻前往觐见。”
“是!”
极东列岛的帝位因为更换非常频繁,在位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五年,所以经历三朝的后田园上皇也不过四十岁而已,正当年富力强之时,他也无时不刻地等待时机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大宝,这样就可成为在朝廷内部最有权势的“治天之君”,过起纸醉金迷的生活刻。所以他一听到幕府的使者请求觐见,立刻便答应了。因为他知道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隔着两道竹帘,附庸风雅的后田园上皇询问知惠子因何事求见。
“圣上,臣想请东宫定印亲王早登大宝,陛下则作为太上皇执掌朝廷,可否!?”
“呵呵,朕早说过那伪帝必会图谋不轨,只是少了神器,朕怕公卿与百姓或有不服。”
“无妨,臣十日之内并定会擒获伪帝,夺回神器。到时,东宫定印亲王可安然登基。所以请陛下早做准备。”
“好,那就这么办吧!朕立刻颁下院宣,命你讨灭朝敌,夺回神器!”
“谢陛下!那么臣告退。”
回到六波罗,知惠子立刻马不停蹄地安排人手分兵出击,命南、北六波罗探提南条成时及南条贞时以三万六波罗军进攻友邦亲王,以副将足笠义高率一万人马包围榆林正成守备的天险青坂城。而知惠子则率领四万幕府军主力,也就是关东奉公众进攻南大寺,连同原本已在当地的两万六波罗军,足足六万大军,而灌顶帝一方只有区区僧兵三千人。
但南大寺住持灵如上人乃是灌顶帝之师,手下僧众也受过灌顶帝长期供奉,所以同仇敌忾,意志顽强,他们凭险据守,依托早已修建的工事顽强地抵抗幕府军的进攻。
帮助知惠子侦查南大寺动向的萨利安回来之后,对她说:“知惠子,对手看来早有准备,不像是盲目起事的,六波罗难道没有一丝准备吗?”
“哼!两个探提都是向吾兄长进献名犬得来的官职,完全的饭桶!近畿地方的人民为了供养朝廷,原本的负担就很重了,再来了这两个只会盘剥的家伙,典型的官逼民反!”
萨利安明白了,现在的极东列岛其实已经步入了一个王朝的末年,大厦将倾,知惠子也以无能为力了。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延缓她的崩溃而已。
“唉,现在我们正面强攻虽然靠着数十倍兵力必定可以成功,但是时间旷日持久,死伤亦将很大。不过么……”
“呵呵,那么你有什么好主意呢?”知惠子明白探查过敌情的萨利安已经有了办法。
“我见此山森林密布,工事、房屋也皆为木质,现正值天干物燥之时,可以用火攻对付他们!只是这招或许会玉石俱焚,我想这寺院也算你贵国有名的古刹了吧!而且万一烧死了灌顶帝或者烧毁了神器,可就不好了。”
“恩,不锁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就用此法吧!”知惠子略一考虑,斩钉截铁地说。
这天夜里,萨利安再次悄悄潜入敌营,以阳炎神功四处点火,一夜之间,风助火势,疯狂肆虐,在山脚下的幕府军都能清晰地听到山上传来的阵阵哀嚎。当第二天知惠子带人上山时,路边到处是焦黑倒毙的尸体。只有南大寺正中的大佛殿因为萨利安的手下留情而幸免于难,灌顶帝与住持灵如上人正端坐其中安稳地对奕,周围尚且伴有四、五个内侍。
看到如此情景萨利安悄悄传音给塞巴斯蒂安。
“这位帝王的气量和风貌比相州那个好多了。”
“是啊,我们难道正在助纣为虐!?”
“这倒不至于,你以为这个人得到权利以后就会善待百姓吗?我们只是支持一方封建势力,反对另一方而已。”
“呵呵,看起来将会有一场苦战啊。”
只见灌顶帝微微抬起头,看了全副武装的幕府军一眼,以帝王特有的威严语调说。
“你们想杀我?”
“岂敢,吾等只是来请陛下摆驾回宫的!”知惠子不卑不亢地回答。
接着她不等灌顶帝回答,拿着野太刀的手一挥。只见一群凶神恶煞,不知风雅为何物的旗本武士猛扑上去,推开了上前阻挡的内侍,将灌顶帝强行拉了起来。
“你们这些人竟然敢对圣上动粗,还不速速退下!”灵如上人在手转念珠悲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