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瞧那道人赤脚冠髻,五短身材,黄须鬈如羊角,道袍飘飘荡荡,毫无傍身之物!陈老看到道人,顿喜道:“赤松道长,晚辈有礼。”
“福生无量天尊!白云叟精通祭魔术,很是危险,贫道知晓他躲到魔磐山脉来,遂到淄川县令探知那贼人的行踪,好在能及时赶到此地。”
陈老喜道:“幸得前辈相救,感激不尽。”
此人是化一观的得道高人,道号赤松子,传闻他是赤脚仙的一宝转世,孕胎十九年生,刚出生就能走能跳,还能诵读道籍,天资超然。赤松道人看着常澈笑道:“想必这一位就是常施主,我听单师侄提起施主,施主蕴有灵光,确是前途无量。”
“美玉没能精细雕琢,就不能成为珍贵的物饰,明帝国地大物博,有才之士多如牛毛,晚辈一点才识哪值得道长赞赏呢!前途路远,需脚踏实地、刻苦求学才是。”赤松道人道:“施主说得在理,一切法皆是自然,不骄不躁才能成就大道。”
“既然事情了结,贫道也该告辞了。”赤松道人踏出一步,缩地成寸,瞬间消失到众人的面前。
第二日,簸箕口。
陈斗林将一钱袋递给常澈道:“你和老汉算是走无常的同僚,钱袋内共有十二枚银币,算是老汉给你的赏钱,等巡检大人到县府三侍的户侍大人那领来赏钱,我再将你应得的那份给你,县学院清明后要开学,老汉是县学院的客卿教长,你准备好就来吧!我会替你安排的。”
“那就有劳陈老费心,晚生办完事情就到淄川县入学。”
常澈将钱袋取了,朝着陈老拘礼告辞,同张三、槐花两人返回黄牛村,同往的还有两个背着尸体的巡检兵,因六鸭子、二楞子因公殉职,由户侍处各发有三十枚银币,数日后由户侍处统一调配给村长,再由村长交给两人的亲眷。
常澈将那晚的事情都讲述一遍,张三绷着脸道:“我虽是一个游民泼皮,但那六鸭子、二楞子却是我的好哥们,此番无辜惨死,赔的那点银两哪够呢!”
六鸭子是一个光棍,没有老婆和女儿,只有一个卧病的老娘,二楞子有一个傻女儿,张三早就盘算好,准备打那六十枚灵币的主意,再将二愣子的傻女儿卖给人做童养媳,也能狠狠的赚一笔钱。
槐花哪不知他的心思,嘻嘻笑道:“三哥,难道兄弟的尸体钱你也拿。”
“嘿,你这娘们,当着两位巡检兵的面哪能乱说。老母幼儿哪有能力自食其力,我是想替两位兄弟尽尽孝道,我们此番到簸箕山前说过,活着的负责照顾死掉的亲眷,都立着有字据,我还说你这娘们偷汉子呢?”
一巡检兵喝道:“两位,待我们将尸体送回村中,将事情都禀告给村长,自有上面统一安排,孤儿寡母每月都会给补给的。”常澈回到黄牛村,同两位巡检兵到村长那里说明情况,就朝着牛角山的鬼愁崖而去。
进到山屋,黄婆婆如僵尸般坐着,面带着恐怖的微笑道:“常娃娃,你的事情婆婆都知道,你虽有蛇精鬼魅相助,但古墓有大能的封印,怕是会削弱她们的能力,婆婆偶得一件鲛绡,就赏赐给你吧!”
常澈接过鲛绡,鲛绡又名龙纱,轻若鸿羽白如霜,入水不濡,能防火术,是南海的鲛人用心潜织的,价值数万圆灵币,悦卿很是欢喜,忙显出鬼形,妩媚地笑道:“夫君,这件鲛绡好美,就是九天仙女的宫装都不能媲美呢!”
常澈瞧她秋波转盼、嫣然巧笑的模样,知道她很喜欢,遂将鲛绡递给她道:“既然悦卿姑娘喜欢,那就赠给姑娘吧!美人一打扮,绫波仙子都是比不过的。”
悦卿脸蛋羞红,刚准备接过鲛绡,忽停止了举动,明眸善睐地瞧着常澈,既愧疚、又羞怒地道:“我哪能拿如此贵重的礼物呢!都怪我一时贪心,倒没能忌心,倘若相公因此认为悦卿是那一种爱慕虚荣、贪恋金钱的小女人,我哪怕得到一座宝山,都不会高兴分毫的。”
常澈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既非圣人,哪能没有七情六欲呢!何况悦卿姑娘穿这鲛绡,想来既迷人又美妙,还能够保护姑娘的安全,我也很乐意看悦卿姑娘穿呢!”
悦卿羞涩接过鲛绡,妩媚瞧了常澈一眼,便化为一阵青烟消失了。
“海国和端朝战乱不断,多是因这鲛人的缘故,根据古籍上记载,南国有鲛,幼时鱼尾人身,养十六载能化人,男女容貌皆似美貌处女,皮肉白如玉,发如马尾,约六七尺!阴形同人无疑,商户常于临海鳏寡地得之,奉若珍宝,养之池沼,待到成年用之交合,明朝虽有禁令,但依旧有商贩捕捉鲛人,传闻南海郡甚有隐秘的鲛市形成……”
“弱肉强食,自古就是如此!你强就是刀俎,你弱便为鱼肉。何况鲛人都是惠美风流,能泣泪成珠,鲛人的膏脂能燃灯万年,鳞甲能够炼丹制药,延年益寿!既是天地间的异宝,牟利者自然是趋之若鹜的,你既决意走出黄牛村,善意当该收敛,否则你纵是修为再高,都难免要陨落的。”
常澈摇摇头道:“我娘常告诫我,善恶明断,自有天道护佑。倘若遇到力所能及的恶事不管,如何能积累功德,斩三尸能证道,积累功德亦能得道。”
黄婆婆叹息一声,露出慈爱的神情道:“唉,你这孩子!总是能言善辩,既然你认清自己的道路,那就去吧!前路满是荆棘,你该如何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虽善不赏,为恶不罚。”
黄婆婆袖袍一挥,一股清风将常澈托起,飘荡到山脚间,常澈用阴风幡将他一裹,朝着桐镇的寿枋铺而去,常澈刚踏进寿枋铺,就有一戴着老花镜、身材消瘦的掌柜笑着朝常澈拱了拱手,一笑就露出两颗大金牙来。
“稀客啊,常楼戏有何贵干。”
常楼戏是桐镇百姓对常澈的称呼,绝非戏称,而是对他的尊重,皆因他的楼戏出神入化。
“钱掌柜,我想买些黄纸和香。”
钱七斤问道:“难道是哪一位村人过去了。”常澈含糊其辞应对一番,拿着纸香祭品类的东西,化为一团黑云滚滚离去。
他将一份祭品交给了村长,算是给六鸭子、二愣子的。带着剩下的祭品来到乱葬岗,准备好好祭奠那些飘荡的孤魂野鬼,神鬼都是吃香火的,香火愈旺盛就代表其受到凡间供奉、重视的程度越高。
有一些神邸没落的原因就是因为被别的神邸打压,夺了世间的香火供奉,切断了他的供奉之力,八仙虽以铁拐李为首,但是祭祀吕洞宾、既纯阳老祖的吕祖庙、吕祖阁却是成千上万,其余七仙的庙堂却是寥寥无几!而八仙中也以吕洞宾的徒弟最多,修为最高,其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香火,香火能够帮助神邸积累功德,祭祀的众多庙宇也是神邸化身千万的传道道场。
夜晚。
皎洁的月亮照耀着竹林,荒坟累累,一座连着一座,荆棘荒草满眼皆是。常澈、幽冥鬼童、两美女都来到竹林。
常澈来到一座隆起的坟包前,插了三炷香、烧三沓黄纸,朝那荒坟拜了拜,那香烧得很快,似有人朝着那香吹气一般。只瞧点点的焰火瞬间就将那三根香烧到了底,香灰败烬,坟墓中隐隐传来一道道咳嗽声,就看一提着白灯笼的松面老鬼出现到常澈的面前。
那老鬼穿着一件很长的寿衣,脸色青紫,看到幽冥鬼童吓得浑身哆嗦,嘶哑地颤声回道:“老汉是一野鬼,数百年都没有香火吃,公子慈悲,能够施舍我等野鬼香火,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常澈笑道:“老伯别害怕,这两位鬼童都是我的侍从,他们不会伤害你的,还请老伯通知竹林的鬼,我到此地烧香,请他们一道来吃吧!”
“小老儿哪有那个本事,能够号召群鬼来此。请恩人听小老儿一言,竹林深处有一荒坟,荒坟前有一颗美人树,墓中有一修炼的女神仙,容貌倾国倾城,我们都称呼她做秀娘,野鬼们也都听她的话,就是冥府的鬼差都害怕她,公子既然是慈悲之人,何不到荒坟前给她烧点香纸。”
“多谢老伯的指点,告辞!”
常澈穿过竹林,来到一座坟墓前,坟上长满了杂草,杂草中长着一颗美人树,树间开满了淡紫红的花朵,绚丽耀眼,美丽异常,散发出迷人的芳香。
“既然我们有求于这位姑娘,就将她荒坟前的杂草都拔干净,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妙钗笑道:“她的坟头前面不长一颗歪脖子树,偏偏要长一颗美人树,我看公子你也是色迷心窍,不怀好意。”
“我确有一点私心,那就是想问问封印下那古墓的事情。”
两美女皆同他耍笑。
众人将荒草都拔干净,一个隆起的坟头就露了出来,常澈跪倒在地,插了三炷香,烧了三沓黄纸,念道:“秀娘啊!秀娘,我是黄牛村的书生,有事情相求姑娘,请姑娘出来一见。”
他话音刚落,突然间阴风呼啸,乌云密闭,刹那间天就彻底黑了,竹林中的冥火都飘荡出来,就看惊雷炸响,那荒坟裂开,有两个环佩锵然、风致娟然的丫鬟走了出来,白如玉石的手掌中提着灯笼。
两丫鬟双手手指相互一扣,放到左腰侧,弯腿屈身,笑盈盈朝常澈行万福礼,悦耳地嬉笑道:“常公子,我家主子有请呢!”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两丫鬟就拥着他的身体,将他带进了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