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盯着雷若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雷若雅离开了哥哥的怀抱,紧紧地看着对方,而后缓缓地说道:
“你其实就是二十七号房的那名冒险者,对不对?”
雷杨吃了一惊,不知这个结论是从何得出。
二十七号房的冒险者……
不是已经死了吗?
“安德鲁”仍然没有说话,但他身上的那股与钰洲无二的金色气焰却似乎燃烧得更加剧烈了。
雷若雅看见对方的表现,底气不禁更足了:“从最早的时候,我就感觉二十七号房的那名死者有些不对劲……”
“在最早的时候,我们为什么认定那名死者就是第二十七名冒险者?因为剩下的所有人,包括其他的所有死者,都是能够核实身份的存在,所以按照排除法来说……那具出现在二十七号房的身份不明的尸体,似乎也只能对应身份不明的第二十七名冒险者。
这是很正常的思路——思路本身并没有任何的问题,我一开始也是按照这个思路来的。
这个牢房里存在两名杀手,其中一名的身份应该是被我们确定了的盖伦,而另一名的身份却是不定……既然身份不明的第二十七名冒险者死了,那么做出‘这剩余的二十几名冒险者中还有一人是杀手’这样的推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哪怕你其实是故意杀死那名女冒险者的,哪怕你明显地跳身份指认杀手,我在最初的时候也没怀疑过你。
毕竟你是士兵呀,你是天生的好人身份呀,你又怎么会是和那些杀手一条道上的呢?”
雷若雅说到这里时笑了起来,双眼眯成了月牙的形状。
“所以你为什么会开始怀疑我的?”“安德鲁”的声音异常冰冷,面色也有些阴沉。
“先是那名冒险者太弱的实力引起了我家哥哥大人的怀疑,我们自然而然地便开始质疑起‘那名冒险者就是杀手’这个论调的真实性来,不过因为杀手是被你这名‘士兵’指认的,所以我们也觉得略有些不可思议,”雷若雅刻意地将“士兵”二字咬得极重,“但随后我就想到了……”
“我为什么会觉得……‘士兵’的这个身份是不可推翻的呢?”
“你士兵的身份就是一张天生的好人卡,就是自始至终便带有的设定,我觉得它不可能推翻,便从未想过去推翻!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其实要推翻你身份的绝对性非常简单,只需要思考一个问题就够了——
二十七号房的那名死者,真的就是第二十七名冒险者吗?”
雷若雅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了嘴中的浊气,紧接着认真地说道:“仔细想想就会知道……我们不知道第二十七名冒险者的身份,也不知道二十七号房里死者的身份,我们为什么会认定那名死者就是第二十七名冒险者?”
“因为其他人的身份都对得上,他也只能是那名身份不明的冒险者。
但其实细想就能知道……
那名死者的头颅完全被击得碎裂开来,死者的身材普通,死者身上的穿着也非常普通——我们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证据认定那家伙的身份!
如果有人将我们这个队伍中的人杀死了放进二十七号房,自己再假扮成那个人……我们也根本就发现不了端倪!
再结合你身上的那些疑点,我们就发现问题了啊……
所以说二十七号房里的那个死者,其实才是真正的安德鲁!
而你……不过是披着他的衣服的狼人罢了!”
雷若雅在说完一大堆的话语后微微地喘了一口气,看着“安德鲁”继续说着:“嗯……让我猜猜你的能力是什么……”
“你应该就是那名真正把我找进来的冒险者,但我却记不起关于你的任何东西。而且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是如此……知道你的存在,却没有关于你的任何记忆,就好像你的存在被刻意地模糊化了一样。
你能给轻而易举地伪装成萨德熟悉的同僚安德鲁,还能潜进萨德看守的房间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又溜之大吉……类似于隐形与变形一类的能力?
存在……隐形……变形……
不过这种能力应该有缺陷,你在杀人的时候似乎必须要暴露出身形,也就是说其实你不能抹去你物理上的存在……哦,我知道了!”
雷若雅拍了拍手掌,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的能力,是篡改自己在他人意识中的存在形态!”
“安德鲁”那始终阴沉着的脸,在这一瞬间面色大变。
……
小薇与普利斯特大师二人待在紧急办事处的一个房间中,普利斯特安静地坐在一个椅子上,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小薇则是百无聊赖地在房间中走来走去。
小薇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在房间里来回走着。
在隔了好久以后,普利斯特大师似乎也觉得房间里的气氛略有些沉闷,于是便率先开口道:“你很无聊吗?”
小薇白了大师一眼,没有做出回答。
普利斯特被小薇的这一眼看得有些尴尬:“我说了这边可能会很无聊的啊,你自己非要跟过来的。”
“我跟过来还不是因为在这里可以见到雷杨大师!”小薇气鼓鼓地说道,“雷杨大师自从他妹妹回来以后就每天躲着我,在魔法用品店那边是肯定看不见的了。”
小姑娘一口一个“雷杨大师”,浑然没将真正的魔法大师普利斯特放在眼里,听得一旁的普利斯特感到更加尴尬。
不过作为一个长者,普利斯特大师却是从年轻人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许的端倪。
听出端倪后的大师不由得大惊:“你喜欢上雷杨那笨蛋了!?”
小薇闻言俏脸一红,但下一个瞬间便是顿时瞪大了双眼:
“不许你说他笨蛋!雷杨大师他是真正的天才,学什么都能立刻学会的天才,又怎么会是笨蛋!?”
小薇在这些日子里也是和普利斯特混得熟了,所以对着这位受贝利亚城无数人敬畏的大师,她也是开始没大没小了起来。
小薇的反应令得大师有些无语:“什么都不做就能有漂亮女孩子倒贴上去……果然这小子就是这个世界的私生子呀……”
“可是……”但说到这里小薇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黯淡,“可是雷杨大师他什么都听他妹妹的……他妹妹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照做。”
“如果……如果他妹妹对他好也就罢了……”小薇的目光里全是茫然,“但他的妹妹根本就是在使唤他呀!她根本就不会顾及雷杨大师的情况,她只会命令雷杨大师去做这做那!那天夜里雷杨大师明明都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那些怪物们也都进了城,那位雷若雅小姐却还是让雷杨大师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小薇说话的情绪开始激动了起来:“后来的时候,那天的战斗结束的时候,我想去替雷杨大师包扎伤口……他把我推开了,但我能看到甚至他推开我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痛苦的表情!我看到他破开的衣服下面全是狰狞的伤口!
那一刻我的心就像滴血了一样。
那位,那位雷若雅小姐……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天夜里她的那个决定让她的哥哥受了多重的伤!她根本就不懂雷杨大师的感受!”
小薇的声音很尖细,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后面时,她便已经如同在尖叫了一般。
普利斯特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失态的小姑娘,沉默了好久后缓缓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可是……你又懂他的感受吗?”
“我当然……”小薇下意识地点头想做出肯定的回答,但当她望向普利斯特时,她却是愣住了,剩下的半句话就如同鱼刺般横亘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或许一辈子都忘不了普利斯特大师当时的那种眼神。
那种……
仿佛已经穿透了自己的整个躯体,自己的一切秘密都在他的面前荡然无存……甚至直击自己心灵的目光!
普利斯特大师的眼神,就仿佛刀锋般锋利,刺得自己睁不开眼,不敢以目光去触其锋芒!
“他们是冒险者,雷杨和雷若雅都是冒险者,来自于异乡甚至有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冒险者!”普利斯特大师的话语就如重锤,毫不留情地敲打着小薇,“你只是一个裁缝,甚至连战斗力都没有的裁缝。”
小薇转过了头去,似乎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你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你不知道他们之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也不知道他们的心底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口口声声地说明白雷杨的感受……可你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吗!?你知道他们这些冒险者是怎么出现在我们世界里的吗!?”
小薇闻言还是没有回过头,可是却辩解道:“但我清楚雷杨大师他心里的感受……”
“你清楚他的感受?这就和你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单纯不做作一点都不像外面的那些妖艳贱|货’一样,这样的辩白是很苍白的,”普利斯特轻轻地笑了笑,语气中似乎带着些嘲讽,“你甚至根本就不了解他!你又何谈清楚他的感受!?”
“……”小薇似乎被大师说得有些生气了,扭头过来指着大师喝道,“那你又知道吗!?我们整个天蓝大陆的人都不知道他们这些冒险者是怎么来的,我又凭什么知道这些!?”
“我当然不知道这些,就像你说的……全天蓝大陆或许都没人知道这些。”
“那我又怎么去知道!?难道我还要亲口去问他不成!?”
“不不不,不用这样……”
普利斯特大师的目光在此刻忽然变得柔和了起来,就连声音也变得异常之轻盈:“其实我知道个捷径,去了解他们冒险者的捷径,只是……”
“不知你敢不敢尝试。”
……
“安德鲁”背后的木门被颤抖着拉开,两名女冒险者从木门后走了出来。
刚走出房间的两名女冒险者,看见门外的几人这样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不禁被吓了一大跳。
两位妹子意识到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在门后面踌躇了一会儿,而后跑到了雷杨与雷若雅两兄妹的身边。
雷若雅就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把瑟瑟发抖的两人护在了身后,与哥哥肩并肩地站着,瞪着面前被金光包裹着的士兵。
士兵缓缓地开口道:“直到刚才的时候,我的心底里始终都没有承认你高端玩家的身份……但是我从未想过你竟然能够就这样地看穿我的能力。”
雷若雅不禁嗤笑道:“高端玩家的权威岂需要你这样的废柴来质疑?”
雷杨从妹妹的手上接过了自己的长刀,听得这样的对话,面色不由得变得有些紧张。
“不过,”“安德鲁”的话锋忽然一转,“身为高端玩家的你……能够猜到我和你玩这场游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吗?”
雷若雅闻言正想说些什么,可就在那一瞬间……
无数个熟悉的画面却忽然自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无数的话语,无数的画面……无数的信息仿佛一下子涌入了她的脑袋!
嘈杂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声响震得她的头脑一片混沌!
就仿佛之前在二十七号房间时的那一柄重锤,此刻又重新落下!
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头盖骨上!
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剧烈的痛楚令她不由得抱起了自己的脑袋!
——“这样啊……那看来我是碰不上雷若雅小姐了,还真是可惜。“金发男子的双眼中流露出了明显的失望情绪。
——“那个钰洲的双胞胎弟弟,说自己的名字叫做峨眉。”许轲轻声对自己说道。
——“好久不见,两位。”走进审讯室的金发男子看着自己,语气平静地说道。
——“雷若雅,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那个与钰洲一模一样的金发男子,坐在座位上缓缓地说道。
无数关于那名金发男子的回忆一下子涌了上来,就如同大坝的决堤,洪水在那一霎那冲破了所有的防线,以沉重而不可阻挡的态势冲撞开来!
那些记忆中原本轻微无比的话语,此刻混合在了一起,诡异地发出了巨大的嗡鸣之声!
而一旁的雷杨似乎也是碰上了完全相同的情况,可他与那名金发男子的接触更多,因此他的情形竟是更为严重!
他抱着头,感觉极致的痛楚自脑中向着身体的四处蔓延,浑身颤抖,脸色竟一下子苍白到了极点!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如果我杀死了你……就算我赢了。”记忆中的那个金发男子对着自己的妹妹说道。
如果我杀死了你……就算我赢了……
那个家伙的目标……其实是若雅!
一向反应慢的雷杨却是很快就想到了这里,顾不得自己身体之上的痛楚,更顾不得自己的身后还有两名女冒险者,竟是径直地扑向了自己的妹妹!
“若雅!”雷杨的面色苍白,眼神散乱而痛苦,就仿佛随时都会死去……可他还是将妹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将妹妹的整个身躯都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一道黑影就在这时带着寒光从二人的身后扑了出来!
一柄巨斧从空中劈了下来!
面色同样苍白的雷若雅只来得及张开了几面圣光盾围在了自己与哥哥的身旁,明亮的白色光芒将这昏暗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在一旁两名女冒险者的尖叫中,巨斧毫不费力地击碎了圣光盾牌,又毫不费力地切开了一具鲜活的肉体。
盾牌破碎而成的白色光点逐渐地消融在了昏黄的光线中,四周很快又暗了下去。
昏黄中带上了那么一丝血红。
……
而与此同时在牢房的外面。
数十个人围在了一扇木门外,但却始终与木门相隔了大约有五六米远,不敢有分毫的靠近。
地面的木板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红色的斑点——似是溅在地面上的,未被打扫干净的新鲜血迹。
牢房建于贝利亚城的地下,因此牢房外的空气也略有些潮湿,令人感到很不舒服。
许轲站在人群的最中央,正在与代任城主迪蒙大人交谈着什么,伍芬梅紧紧地拉着许轲的衣服,有些怯怯地看着周围那些神情严肃的士兵。
许轲在与迪蒙交谈了一会儿后终于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此刻的情况了:“也就是说……雷若雅小姐和雷杨先生,以及几名士兵二十多名冒险者,此刻都被困在下面了是吗?”
“对,眼前的这个无形屏障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刚才我们的士兵有尝试去强行突破这层屏障……但却不慎丧命了。”迪蒙的表情又变得如他担任幕僚时的那般阴沉,“现在屠龙会会长正在沉睡,魔法师公会会长在先前的战斗中身亡,雷杨先生他自己就被困在了里面……整个城市中战斗力最强的便是许轲先生你了!还请许轲先生尝试破开这层屏障!”
许轲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认真地答道:“嗯,我尽力而为。”
说完这句话后,他却是没有直接走向那层无形的屏障,而是转头对着自己身边的伍芬梅问道:“阿梅……能感受到里面人的情绪吗?”
他之所以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将伍芬梅带来,一方面是因为伍芬梅不愿与他分开,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伍芬梅的能力是感受到他人的情绪,在一定的情况下多少能起到一个类似于探测仪的作用。
伍芬梅听到老师的问话后皱着眉头感知了一下,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可以的老师,虽然微弱……但是我能感受到里面那些人的情绪。”
“无助,悲伤,疲累,愤怒,困惑,绝望……里面那些人的内心,似乎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
许轲想了想:“里面的那些冒险者被关在牢里本就有些无辜,再加上此刻牢里进去了杀手,他们又被困在了里面,负面情绪过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阿梅你退后点,我要尝试破开屏障了。”说完这句话后,许轲转身面向了那层无形的屏障,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伍芬梅听话地松开了他的衣服,并且退后了几步。
许轲面对着眼前那仿佛空无一物的空间,而后深吸了一口气。
赤红色的光芒瞬间于他的身体之上绽放,并且一杆满是倒刺的赤红色长枪也骤然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之上!
赤红色的光芒未凝成气焰,但却仿佛将整个狭小的空间都染成了相同的颜色!
许轲紧握长枪,面对着面前的空气,猛地一枪刺出!
长枪化作了赤红的流光,若娇艳的花朵般在空气中绽开!
并且突兀地扭转过了自己刺出的轨迹,流光硬生生地折向了空气中正对着木门的一点!
铿!!!!
尖锐的金属撞击声毫无征兆地于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发出!
霎那之间红光大作!
尖锐的枪尖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并且红光在屏障之上蔓延侵染,竟是缓缓地……勾勒出了这层屏障的模样!
两者的相撞产生了极大的气浪,将四周木板之上的尘埃都掀飞了起来!
片刻之后……
许轲被屏障之上的那股巨大力量给逼得连退了数步,并且持枪的手臂都在不停地颤抖!
而那层被染成了赤红色的屏障……
咯擦咯擦……咯擦咯擦……
却也是在这次的撞击之后,明显地产生了清晰的裂纹!
这层无人突破的屏障,竟是在许轲的一枪之下,被撞出了无数的裂纹!
一旁的士兵们看得几乎已经屏住了呼吸!
许轲持枪的手明显地颤抖着,隔了许久才算勉强地安定了下来。
他又深呼吸了一下,打算一鼓作气再来一枪将这层屏障击碎,可就在这时,身后的伍芬梅却忽然面色一变:“老师等等!”
原本正要出手的许轲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所有的士兵均是回头对着这个小姑娘怒目而视,似是在责怪她这种时候为什么要突然开口。
本就害怕陌生人的伍芬梅被众人盯得有些畏惧,顿时跑向了自己老师的身旁,抓住了老师的衣角:“老师……有些不对。”
许轲清楚自己的这名学生绝不是关键时刻分不清轻重的人,于是便以柔和的目光看着伍芬梅问道:“怎么了?”
“嗯……”伍芬梅似乎是在组织自己的措辞,所以说得有些吞吞吐吐,“里面的那些人……其中一大部分人的情绪……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全部消失了?”许轲一愣,“是他们走出你的感知范围了吗?”
“不不不,不是的,”伍芬梅重重地摇了摇头,表情略有些茫然,“如果是那些人走出了我的感知范围,我是能够感知到他们的情绪在逐渐地变弱的……可是他们的情绪真的是一下子就消失了!我没有感知到变弱的这个过程,真的是一下子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伍芬梅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陌生人的目光,所以就连话都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许轲在听到伍芬梅的话语后皱起了眉头,仔细地思索了一会儿。
而后他的面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情绪消失……很有可能便代表着……
那些人已经死了!
在之前的那个瞬间被人杀死了!
死人自然是没有情绪的!
许轲连忙向伍芬梅问道:“那你还能感受到里面人的情绪吗?是所有人的情绪都消失了吗?”
“似乎……还剩下了几个人,不过他们和我们的距离似乎很远,所以我完全感受不到他们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只能隐约感觉到他们情绪的存在。”伍芬梅的回答令许轲勉强松了一口气。
可她接下来的话语,却又令得许轲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另外我还感觉到一个好奇怪的东西……里面有个人似乎没有情绪,我感觉到他的心里似乎有一只野兽……一只狼一样的野兽。”
……
雷若雅怔怔地看着地面上的那具被劈成了两截的尸体,那双黑色的眼睛仿佛都失去了焦距。
雷杨仍抱着她,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但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甚至护在他身后的那面圣光盾都未被破开。
圣光盾的白光依旧明亮,但却似乎怎么也驱不尽黑暗。
地面上的那具尸体不是雷杨的,自然也不会是雷若雅的,而是那名躲在雷若雅身后的,与雷若雅素不相识的女冒险者的。
她的身子被人斜着劈开了,体内破碎的器官自伤口处混着血液一股脑地流了出来。
女冒险者的眼睛睁得极大,似乎到最后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死了。
雷若雅也不敢相信,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斧头最后竟没有劈向自己,也没有劈向自己的哥哥,却是劈向了这名与自己素不相识的女冒险者。
“为,为什么?”她的嘴唇翕动,近乎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与自己隔得不远的“安德鲁”——或者说峨眉。
峨眉此刻仍是那副士兵的模样,但他却早已把手上的绷带解开了,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另外的一名女冒险者抓在了怀里。
他用那带着狰狞伤口的右手持着长刀,并且锋利的刀锋就抵在了女冒险者白皙的脖颈之上,长刀甚至已经微微地陷入了肉里,伤口处流出了红色的血液。
血滴顺着脖子流了下去,部分流在了冒险者的衣服上,将她的衣服染得血红。部分滴落在了木板上,并破碎着溅开发出了些许的声响。
女冒险者表情僵硬地站在峨眉的身前,刀锋割破皮肤令她感到异常疼痛,但她却连叫声都不敢发出。
双手被镣铐束缚的她不敢做出任何的挣扎,生怕刀锋一不小心就真的砍进了自己的脖子。
她的眼睛也睁得很大,能够清楚地看到眼泪就在她的眼中打转。
峨眉笑着回答了雷若雅的问题:“不为什么啊,杀人需要这么多的理由吗?”
“可是你说了你要杀的是我!你说了这个游戏里杀了我就是你赢了!”雷若雅冲着峨眉咆哮道,“为什么!?你刚才明明有机会杀我的!哪怕哥哥大人就护在我的身后,但你要是把他杀死了我也就死了!这样你就赢了!你为什么要去杀这些无辜的人!?”
“我确实说了杀了你就算我赢……”这回轮到峨眉换上了嘲讽似的面容,“可我从没说过我不杀其他人。”
峨眉挥了挥他的左手,那道黑影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
黑影出现后往地上抛下了一大把的东西,那些东西落在地面上弹动了几下,便咕噜噜地滚向了四周,同时还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道鲜红的血迹。
待得雷若雅看清这些东西的模样后,她便捂着肚子干呕了起来。
她的胃部剧烈地抽搐着,强烈的痉挛感觉自胃部扩散至了全身上下,到了后来时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抽搐着。
可她却吐不出东西。
一旁的雷杨看着妹妹这副模样,勉强地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雷若雅依旧在不停地干呕着,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恶心的场面。
地面上一颗颗的……全是人头。
是原本还活着的那些冒险者们的人头,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睁着眼,眼中都是带着同样难以置信的目光。
他们似乎都在盯着雷若雅。
被峨眉挟持在手上的女冒险者看到这一幕后更加害怕了,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但她却不敢挣扎,也不敢发出声音,只敢乞求似地看着雷若雅与雷杨二人。
“我说要和你玩个游戏,并且定下了游戏规则……你就真的以为这是个游戏了。雷若雅小姐,你还是太天真了。”峨眉握刀的手仿佛更用劲了,用力之下长刀的刀锋甚至拉下了女冒险者脖子上的一块肉!
女冒险者在负痛之下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来,可是下一刻峨眉便又将长刀逼近了她的脖颈,就抵在了那道血淋淋的伤口之上!
女冒险者一下子安静了。
峨眉的语速变得慢了下来:“我承认你是真的很厉害,你和你哥哥都很厉害,如果这真是一场游戏,那我确实已经输了……”
“可是这不是游戏!这里面的生命都是真的!就连这里面的死亡也是真的!”
峨眉张开了嘴,喉咙深处又发出了那抽搐似的怪笑。
雷若雅总算是停止了干呕,用手臂支撑着站了起来,靠着自己的哥哥站着。
她对着眼前的峨眉说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不过在这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个你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峨眉看了一眼雷若雅,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冒险者。
“什么?”雷若雅皱眉。
“你之前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些家伙死了都还睁着眼睛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哦……”峨眉轻轻地说道,说话的语气异常之诡异,“因为这些家伙,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死了啊!他们中的有些人是被我身边的这位盖伦杀了的,他们临死前甚至都以为盖伦是自己的同伴,到死都不敢相信竟然会死在同伴的手上!还有些人是被我杀的,我在他们的面前是安德鲁的形象,在他们的眼里我也是同伴,所以他们死不瞑目!他们死了都不明白!”
黑影始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仿佛融入了一旁的黑暗之中。
峨眉神经质地怪笑了起来,喉咙抽搐的声音听上去异常之恶心。
他又揪住了自己手中那名女冒险者的头发,对着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女冒险者惊恐地看着这张士兵的脸,却是不敢反抗,也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雷若雅的身上,似乎在等待着这位高端玩家来解救自己。
女子期待似的目光看得雷若雅心头一颤:“所以呢?”
“所以很简单啊……”峨眉提着女冒险者的头发令她转过了身正对着雷若雅,同时那柄长刀依旧架在她的脖子上,“你用你自己来交换她。”
“放心,我不是蠢货,我之前不杀你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个样子是不可能杀死你的。我现在也不会杀你……因为你和你哥哥的命绑在一起,哪怕你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也会顾及你哥哥的性命,毕竟两命肯定是大于一命的……不是吗?
所以你和她交换,我不会杀你。不过……抓住你也可以算是我赢了吧?”
雷杨与雷若雅同时一怔,却未料到对方竟然会开出这样的条件。
峨眉看着两人,缓缓地说道:“快点做出决定,我只给你们三秒的考虑时间。”
“一……”
他的刀已经在女冒险者脖子上的伤口处越陷越深,仿佛随时都能将那纤细脆弱的脖子割断。
女冒险者不能说话,嘴里只是不断地发出呜咽声,她乞求似地望着雷若雅,泪水已经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雷若雅呆呆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
——“雷若雅小姐,你是我们冒险者公认的高端玩家,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雷若雅小姐,你知道艾莎她去了哪里对不对!?她马上就会回来的对不对!?”
雷若雅在一瞬间回想起了许多东西,想起了那些冒险者们以包含期待的目光望向自己时的情形,想起了那名被“安德鲁”装成失手杀死的女冒险者,想起了那一具具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尸体……
东西很多,也很乱,事实上她此刻的脑子里本就是一团浆糊,无数的事情糅合在了一起,没有条理没有逻辑地在她的面前呈现。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能以理性去思考这些问题。
所以她下意识地开了口:“我……”
一旁的雷杨连忙喝止道:“若雅!”
可两人的声音都还未完全落下,那柄刀便已经落下了。
长刀瞬间割断了女冒险者的脖子,女冒险者那睁着眼的头颅就这样飞了出去,坠落在了那一大堆的头颅之中。
一大滩血液就那么地自头颅断裂处飙射了出来!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雷若雅……你其实谁都救不了。”
鲜血溅到了雷若雅的脸上,雷若雅却不知道血液是温热的还是冰冷的。
她以沙哑的声音对着对方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你就输了啊!你输了!输了!你为什么要这样!?”
峨眉就如同扔垃圾似的将女冒险者的躯体推向了一旁,尸体撞在了地面上,将棕色的木板染得血红。
峨眉摊了摊手,满脸无所谓地说道:“对啊,我认输。”
雷若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之难看。
雷杨的脸色也变得异常之难看。
雷若雅似乎被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从自己哥哥的手中抢过了那柄长刀,用尽全力地劈向了身前的峨眉!
雷杨也是冲了上去,身躯之上覆盖上了无色的气焰,一拳朝着峨眉轰出,这一拳竟是在空气中激起了明显的轰鸣之音!
可峨眉与黑影的身形都是丝毫未动。
因为一道更深的黑影就在此时突兀地出现在了这个空间之中!
如果说之前的那道黑影只是因为一个人穿了一身宽大的黑袍,并且身处在黑暗之中,所以看上去就仿佛一道黑影。
那么现在这道极深的黑影……
却仿佛真的就是一道黑暗中的影子。
因为他似乎没有实体。
雷若雅没有看到这道影子,但雷杨却是看到了,并且就在看到这道影子的下一个瞬间……
他便是感应到了一股异常剧烈的能量波动!
而后……
这个空间内人和尸体便都消失了!
原本是自己攻击目标的两人,原本在地面上的那些尸体与头颅……
都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整个空间便只剩下了自己和雷若雅两个人!
雷杨连忙止住了自己力道。
轰!!!!
雷若雅的一刀落在了木门之上,脆弱老旧的木门被她瞬间劈成了两半,木屑与粉末四处飙飞!
可是她原本的目标却是消失了。
她难以置信地扫视着四周的空间,发了疯似地来回走动着,浑身都在颤抖着:“人呢!?那个混蛋人呢!?”
雷杨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妹妹,隔了好久才说道:“他们似乎……被传送走了。”
“被传送走了!?”雷若雅对着自己的哥哥咆哮着,“不可能的!他们一定还在这里!那个峨眉可以改变自己的意识存在,他一定是又藏起来了!”
“……若雅,他们真的走了,就连冒险者们的尸体都被带走了。”
妹妹瞪着自己的哥哥,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哥哥那低落的目光却是瞬间呆住了。
她以颤抖的语气向自己的哥哥问道:“……他们真的走了?”
哥哥轻轻地点了点头。
闻言她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手中的长刀一下子就落在了地面之上。
长刀落地的金属声响在仅剩二人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
她睁大了眼睛,缓缓地摇着头:“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一个人也没有救下来……”
“这不怪你……若雅,那个家伙本来就是针对你才这么做的。”
“可是他们都死了……”
雷杨正想要继续开导自己的妹妹,但就在这时通道的出口处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而后无数人的脚步声一下子在通道间响起,似乎很多人涌了进来。
通道的长度不长,且两人所处的位置本就是在离出口不远的地方,所以很快雷杨便看到了许轲与迪蒙两张熟悉的脸。
两人在看到两兄妹安然无恙后均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难掩疲累之色的许轲对着雷杨说道:“雷杨先生,你和若雅小姐没事就好了。”
雷杨明显地沉默了一下,而后对许轲说道:“但其他冒险者都死了。”
整个场面顿时便安静了下来,气氛一下子开始变得有些沉重。
还是隔了许久后,一名前来通报的士兵打破了这份安静:“报!报告城主大人!牧师公会……牧师公会那边……”
迪蒙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雷若雅的双眼却是突然亮了起来。
她冲向了那名士兵,用双手抓住了那名士兵的肩膀问道:“冒险者……那些在牧师公会里的冒险者怎么样了!?”
士兵被这位突然冲出来的大人给吓得不轻,瞪大了眼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答道:“那……那些冒险者……突然都消失了……”
雷若雅那好不容易才明亮起来的眼睛瞬间又黯然了下去。
“不过……”士兵费了好大的劲才喘过了气,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刚才离开的时候,牧师公会那边还有两名冒险者没有消失!”
雷若雅一愣,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异常激动地说道:“盖伦!盖伦那家伙的冒险者搭档!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除雷杨外的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雷若雅,不清楚这位大人今天是怎么了。
但雷若雅却是根本没有顾及他人的目光,竟是径直便朝着出去跑了出去。
雷杨见状甚至没来得及捡起地面上的长刀,便跟在妹妹的身后跑了出去:“若雅,等等我!”
……
贝利亚城城外。
仍是士兵模样的峨眉以及掀开了黑袍帽子的盖伦出现在了城外的森林之中。
此刻的城外仍是黑夜,所以森林中也没有半点的光明。
森林里静悄悄的,似乎整个森林中都只有两人时不时踩在松软落叶上所发出的声音。
两人在森林中一前一后地行走着,峨眉走在前面,盖伦走在后面。
两人就这样彼此毫无交流地走了一会儿,前面的峨眉突然开口道:“你为什么这么渴求力量?”
“我吗?”盖伦奇怪地指了指自己,不过下一刻便发现这里也没有别人,于是便耸了耸肩答道,“还不是那位高端玩家干的好事。”
“哦?”峨眉似乎有些好奇。
“在奇迹游戏开始的第一天我就遇上了她,本来我看她和她哥哥似乎一副很弱的样子,于是想装个大尾巴狼敲诈勒索一番……”
如果说雷若雅在这里听到了这段话语,那她一定会大吃一惊。
她虽从未正面见过这位盖伦的脸,不过也在别人的嘴里多次听说过盖伦这样的一个名字。但她却是从未想过……
这位屠龙会的第二号人物,这位盖伦……
竟就是她在奇迹游戏第一天时所指认的那个废柴!
“然后呢?”
“结果被她一眼看穿我的废柴本质,还被她当着一大堆人的面给训斥了一番,最后做完这一切后的她还堂而皇之地接了一个猎杀狮虎兽的任务走了——就是她第二天完成的那个。”
峨眉停下了身形,扭过了头来盯着盖伦,仿佛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所以你就记恨上了她?”
“倒也不是……”盖伦摇了摇头,“她说的都是事实,我这人虽然气量小但当时的我也确实是弱者。不过就是从那天起……我开始疯狂地渴望力量。”
“就像她所说的,真正有能力的人早就没待在那里了,那些真正厉害的人早就在第一天便已经找到了自己位置,我不想做一个她口中的废柴,所以我也开始尝试着外出打怪练级,成为了一个所谓的练级狂人。
刚开始的过程真的很惨,我本就不精于战斗,再加上我的搭档真的很弱,我甚至不敢带她出城,我只能一个人去猎杀一些很弱小的怪物,而且往往猎杀那些弱小的怪物都很搞得我狼狈之极……说起来还真是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但是到了后来的时候……到了后来大概几千级的时候吧,我的能力觉醒了。
我的个人能力是‘double’——不论是做什么事情,我的效率都会是别人的两倍,就比如说击杀一只怪物,我能够获得双倍的经验值,修炼斗气我也能积攒常人双倍的量。”
“不错的能力。”峨眉点了点头。
盖伦望向了远处,他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密密麻麻的树木,也不知他到底是在看什么:“可能是因为我的搭档确实没有任何战斗能力吧……我真的是过怕了开始时那样的生活,所以在觉醒能力后我非但没有松懈下来,反而更加勤奋地打怪升级,包括在后来修炼出斗气后我也没多大管它,因为我觉得那种力量比起升级来还是太慢了。”
“所以才会在第二幕等级被清零时那么失落?”
盖伦闻言似乎想起了自己的那段经历,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我不想做一个弱者。”
峨眉在听完盖伦的这段陈述后笑了起来:“怪不得你当时在听说要去找雷杨麻烦的时候情绪那么激动。”
听到这里,盖伦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我之所以讨厌他们两兄妹……是讨厌他们那几乎视一切为弱者的态度!他们在第一幕时谁都看不起,他们就似乎视所有人为弱者!哪怕是当时我被人称为屠龙会第二号人物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到雷杨那小子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明明我已经有力量了!明明那时的我拥有强大的力量!”
“我要不断地变强,不断地获得强大的力量!我要让他们无法再视我为弱者,我要让所有人……都无法视我为弱者!”
盖伦突然单膝跪了下来,面对着面前仍然是一名士兵打扮的峨眉,正色道:
“属下愿意为会长大人做一切的事情!请会长大人赐予我更强大的力量!”
峨眉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而后轻轻地说道:“在所有英明的领导者眼中,像你这样的下属,想必都是最理想的。”
“有欲望就好控制,而且你的欲望还是我能轻易实现的欲望,本身的能力也不差,又承诺了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有你这样的一个手下,还真是不错呢……”峨眉盯着盖伦的后脑勺,眼中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盖伦听得心头一喜:“谢大人夸奖!”
“那么……你既然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峨眉的语气也未带任何的感情
“属下愿……”盖伦下意识地想要答应,可峨眉接下来的话语,却是令得他的整张脸都凝固了。
“如果我让你去死……你愿意吗?”
森林间的树木忽然发出了沙沙的响动,似乎有风在轻轻地摩挲着树叶的肌肤。
盖伦低着头,不敢说话,只觉得冷汗涔涔地从自己的背后冒出。
隔了好久峨眉才开了口,并且笑出了声来,似乎极为开心的样子:“骗你的啦……瞧你吓成了这个样子!你这样的手下我怎么会舍得杀?”
峨眉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尖细,但只觉得刚逃过了一劫的盖伦可没心思注意这些,听到峨眉笑了起来,他也顿时抬起头笑了起来:“哈哈哈,大人您可真会说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峨眉笑得开心极了,笑得前仰后合,用力地拍打着盖伦的肩膀:“盖伦,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了!有我一日便有你一日!我峨眉绝不会亏待你!”
说到这里峨眉顿了顿,而后认真地说道:“这是男人的承诺。”
……
雷若雅不顾牧师们的阻拦,推开了牧师们冲入了牧师公会之中。
并且径直地冲向了除钰洲外剩下的那名冒险者的病房。
在看到病房床上躺着的那名瘦弱的小女孩后,虽然小女孩的面色苍白到了极点,四肢纤细得有些不正常,且至今她仍处在沉睡之中。
可听着小女孩那均匀的呼吸,看着小女孩那起伏的胸膛,雷若雅径直便抱住了这名素不相识的小女孩。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没有死……她没有死……”雷若雅缓缓地摇着头,感受着小女孩那切切实实的心跳。
眼泪从她的眼眶中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滚落至了小女孩的衣服上,滚烫的泪水为小女孩冰凉的身躯添上了一分温度。
她激动得流出了泪水,紧紧抱住了小女孩的她就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救赎。
一旁一名负责照顾小女孩的牧师看着如此激动的雷若雅,向她解释道:“根据资料显示,这名冒险者屠龙会二号人物盖伦的妹妹,名叫拉克丝……”
但他的话音未落,那名被雷若雅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女孩便忽然颤抖了起来。
她秀气的眉头开始紧紧地蹙起,她纤长的睫毛开始不停地颤动,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她的心跳开始变得异常迅速,随后她的整个身子都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她睁不开自己的眼睛,却想要挣脱雷若雅的怀抱,她用力地推搡着雷若雅,脸上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她张开了自己几乎干裂的嘴唇,发出了轻轻的低语。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可是雷若雅与她靠得很近,所以极为轻易地便听到了她嘴中的话语:
“哥哥……哥哥……”
一旁的牧师见状有些不知所措,但雷若雅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可她却只当小女孩正在做一场极为可怕的噩梦,还是紧紧地抱着小女孩,轻轻地用手拍打着小女孩的背,并且哄孩子似地说道:“乖,马上就要过去了,哥哥马上就来看你……”
听到这句话后,小女孩停止了挣扎,并且逐渐地变得安静了起来,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了下来,就像是又陷入了熟睡。
雷若雅闭上了眼睛,继续拍着小女孩的背部。
一下。
两下。
三下……三下……三下……
第三下时,雷若雅的手却怎么都拍不到小女孩的背上。
可她依旧在不断地拍着,而且越拍越远,越拍越用力……
最后一掌狠狠地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抽了她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一旁的牧师看得吓了一大跳,不由得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那个小女孩她刚才……”
“嗯,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雷若雅站起了身来,睁开了眼睛,声音却是异常的平静。
牧师有些奇怪,但却没有多问,鞠了一躬后退了下去。
雷若雅的脸颊因为自己之前的那一耳光红肿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病床,声音颤抖地自言自语道:“说认输就认输了……你说认输就认输了……”
她喃喃地将这句话重复了无数遍,直到雷杨冲进了房间时,她仍在自言自语地说着同一句话。
雷杨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伸手想要将她娇小的身躯揽进了自己怀里。
但雷若雅却一把推开了自己的哥哥,而后站了起来,对着自己的哥哥咆哮道:“他说认输就认输了!他没有遵守承诺!他说要杀我结果却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连自己的下属都杀……”
“他算什么男人!?他还是不是男人!?”
雷若雅还想接着再骂,可雷杨却一把抱住了她,将她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轻轻地拍打着妹妹的背说道:“乖,马上就会过去了……有我在呢……”
雷若雅挣扎着想要再骂几句,可听到这句话后,却再也忍不住自己眼眶里的泪水。
于是她趴在自己哥哥的肩膀上大声地哭了出来。
……
峨眉将长刀扔在了一边,狠狠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似有些厌恶地看着那名躺在地上的男子。
他张开了嘴巴,嘴中模仿起盖伦的语气说道:“你连刚许下的承诺都不遵守,还算什么男人!”
他的声音有些尖细,所以模仿起一个粗壮汉子喝骂时的情形,听上去未免有些古怪。
没一会儿他自己便被这滑稽的模仿给逗笑了,他边笑边自言自语道:“算什么男人?”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
就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的面容开始迅速地变化了起来!
原本属于士兵安德鲁的那张普通的脸……
在瞬间便替换成了一张清秀的女人的脸!
原本那还算高大的身形急剧地缩小,而后变换为了一具凹凸有致的娇小躯体!
金色的长发顺着滑落至了她的腰际,那张与钰洲有五分相似,但却明显属于女性的脸庞嘲讽地看着那具倒在她身下的躯体:
“女人嘛,口是心非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你这家伙也确实恶心呀……口口声声地说着追逐力量,不想成为弱者,所以你追逐力量的方式就是向强者乞求吗?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你这家伙居然把自己的妹妹一直一个人丢在城里,居然在第三幕时第一个绑架的就是自己的妹妹……
还真是个和哥哥一样恶劣的家伙。”
说完后峨眉长大了嘴巴,但嘴里还是没有发出笑声,只是不断地有抽搐似的声音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怪异的声音在黑暗的森林中不断地回荡,听上去阴森到了极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