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比越国人的预期来得要快很多。
一夜之间,寂落山脉和贡嘎山脉之间,烽烟四起。散落在桑琉平原上的三百多个村镇,几乎同时遭到了楚国军队的攻击。
这些村镇多数最强大的战士也不过是精英高级,在大批装束凌乱兵器各异的豪杰攻击下,几乎瞬间失去了抵抗能力。
只有几个小城中稍微有点像样的部队,可惜他们所面对的,却是十倍以上的对手,很快部队被歼灭、城主、镇长和村长大多被擒杀。
让惶恐不安的平民们诧异的是,这些楚国人除非遇到激烈的反抗,并不大肆屠杀。他们从勋贵地主家中掠走半数财富,却留下土地和近半粮秣。
让平民们更奇怪地是,这些楚国军队将他们集中起来,却要召开什么“青云人自由解放大会”。
为富不仁的勋贵地主们被戴上高帽子绑着跪在台前,凡是有平民愿意站出来骂上两句打上一拳砍上一刀的,都能分到不少粮食、细软甚至土地。
越国的封建体制传承上千年,贫富悬殊。勋贵地主们从来不拿鼻孔以上的部位瞧这些乡下泥腿子。因此平民们多有积怨。
在几个胆大的破落户带领下,越国平民们一拥而上,将勋贵地主们捅成马蜂窝,赢得了“解放”,顺便还获得了一枚“一级青云人”徽章。
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拥有这样一枚徽章,平民们就获得了跟楚国征服者一样的地位,不用担心被奴役、盘剥或者老婆被人抢走,儿子需要鉴定DNA。
当然一级青云人们认为楚国军队还是软弱了点,拒绝将勋贵全家斩草除根,反而将孤儿寡母送到贡嘎山南放生。这简直是妇人之仁。
尤其是等将来一些被放生的勋贵太太少爷带着“报仇雪恨还乡团”,红着眼睛杀过来想夺回自己的财产土地时。一级青云人们一面死命抵抗,一面都禁不住埋怨这些楚国人一点都不明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浅显道理,在智商上明显有了那么一点点优越感。
总之楚国军队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将桑琉平原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但实际上这块贫瘠的平原并不是战争的焦点。
在寂落山一线,唯二的激烈抵抗发生在守护“和平”“友谊”跨国大桥的两座战堡。
这两座战堡极其坚固,守城设施齐全,粮草军械充足。守护战堡的军队虽然只有二十万人,却是真正精锐的边军,战斗力强劲。
唯一意外的是,楚国人并不是从两座大桥杀过来,反而是从战堡的背后蜂拥而来,让越国守军的大半防守措施变成了摆设。
雷霆战堡看门的老十夫长吴兰,在战斗打响的第一时间,就带着自己的一什人杀向桥头,准备引爆爆裂符毁掉友谊大桥。
尽管行动最为迅速,等吴兰冲出城门,眼前已经是乌压压一大波的楚军。楚人尚黑,在无星无月的夜里,更显得如同鬼魅,只有紧握的刀枪反射着零星火把的光芒。
听见背后丁小二那群小家伙齐声的倒抽冷气声,吴兰却是吐气开声,大喝道:“有我无敌!弟兄们跟我冲!”挥舞着手中三尺短刀,带头向前猛扑。
越国多山林,为了方便山地作战,制式战刀比楚国的要短,一般是三尺六寸。吴兰手中的战刀则更少了六寸,刀头平直,如同一块薄板。
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吴兰向前一突,面前立即数杆交叉刺来。军中枪法,极少搞什么刺眉心、咽喉之类虽然要害,却极容易走空的部位。三杆枪挂动风声,一刺左胸,一刺右腹,一取大腿根。
吴兰一声不吭,埋头猛进,眼见护心镜就要触碰到枪尖,身形微侧,闪过中下路双枪,胸口一枪虽然点在护心镜上,却因为角度问题向一侧滑过,只在护心镜面上留下一道划痕。
侧头矮身,吴兰从枪杆缝中钻过,刀锋斜抹,楚国两名精锐枪兵喉头喷血,身体向后翻跌。吴兰毫不停留,身体向前凑去,肩头顶住一名枪兵的胸口,任由狂喷的鲜血染红肩铠,连白色的胡须也染成了血色。
借着势头,吴兰碎步速行,顶着枪兵尸体,重重地撞在后面楚国大盾兵的盾面上。砰然大响里夹杂着枪兵胸肋骨碎裂的声音,密排的盾阵顿时露出一道缝隙。
吴兰犹如一条游鱼,顺着狭小的缝隙,滑进盾阵,刀光起处连斩三人,顿时将楚军前部撕开了一个小口。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有吴兰冲杀在前,丁小二等九名护城兵勇气倍增,一起挺枪挥刀,沿着吴兰破开的豁口杀进敌阵。
血光崩现、惨呼不绝,吴兰如同出枷猛虎势不可挡,奋力向敌阵深处杀去。
然而杀至雷霆堡下的楚军,都是吕宁元帅旧部,当年在困虎山前线跟尸魔大军搏命的好汉。吴兰气势再盛,也不能令他们畏惧分毫,反而因为这一小撮人如此嚣张,激起了同仇敌忾之气,纷纷怒吼着狂扑而上,如同一波波拍打在礁石上的巨浪。
曾在南部军团任将军之职的吴兰,身手的确强悍,尽管来敌如潮,却只能稍稍阻挡前进的脚步。
他一声不吭,埋身腾挪,招法平实无奇,甚至连叫不出套路,但是每一刀出,敌人非死即残。不消片刻,已连杀十余人。
但吴兰手下的九名边军,却没有这等犀利。说到底,这几人也只是看城门的杂军,等级不高,武力平平,开始还能跟着吴兰打打顺风仗。等楚军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他们顿时招架不住。
眨眼间,五名越国边军被刀砍枪刺,斩杀在地。
一个新兵慌了手脚,惊叫一声竟然抛下长矛向后逃跑,走不两步,背中两枪一箭,当场毙命。
吴兰此时也顾不得身后,刀出如电,在枪林箭雨奋力冲锋。搏杀数十步,流血殷地,吴兰忽觉前方一空,却是杀透了一个百人队,来到两阵之间的空隙。
短短不到半盏茶功夫,吴兰已经是身中两箭,被创七处,还好都不在要害,战力不减。
深吸一口气,吴兰回头,却见身后只剩下丁小二一人,手中长枪也折为两截,却不知从哪里捡了柄长剑抓在手里。
吴兰干涩一笑:“小二,怕不怕?”
“怕了球,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丁小二喘着粗气,用半截衣袖擦了擦额头不断冒出的鲜血,豪迈地大声应道。
“好!小二你若不死,是个当将军的料。”吴兰将战刀举起,指向正面杀来的第二阵楚军:“且随我再杀一阵!”
顷刻之前,两人被冲阵而来的楚军百人队淹没。
等吴兰顶着满头蓬乱污糟的白发,杀头第二道军阵,丁小二的身影已经消失。吴兰头盔失却,甲胄残破。手中的短刀也换成了楚军的四尺长战刀,刀口上全是豁口。
左手断、右脚跛、腹部前后洞穿,全身受创无数,血流不止。吴兰却满脸都是兴奋,咳着血大叫道:“痛快!再来一场!”
说着拖着伤腿,挥舞着战刀向第三阵杀去。
是役,越国雷霆战堡守门十夫长,原南方军团折冲将军吴兰,斩敌六十三人,被三十七创,战死在距离友谊桥头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尽管桥头引爆爆裂符的机关已经被破坏。
半日之后,被楚军重重围困的雷霆城主府中,城主王守成掩面长叹三声,面向南方而跪,拔剑自刎。
雷霆战堡随即陷落。这是南绣城以北抵抗得最久的地方。
此时,作为南绣城城主,越国北方军团总督军,大越皇叔陈思亿,处境也非常不妙。
“怎么可能?南绣城内冒出来数万楚军,他们是怎么溜进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