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娘抱着长大许多的姝儿怎么也舍不得放手,在姝儿眼里,这个徐婆婆要比家里那个称为祖母的老夫人可亲多了,一老一少说了半天话别人插不上嘴。
金花本就年轻貌美,肌肤润泽,头发黑亮浓密,再加上在京中住了一段时间,举止和神色也变得落落大方起来,整个人气韵全变了,再穿着长生送的衣服,再戴上金钗,站在面前,也是一个小家碧玉型的美女。大家齐齐夸赞她变得漂亮了。
金花有些不好意思,就借口把食盒里的菜摆出来吃饭,就去了厨房。长生趁机问了金花近日表现,心里很是欣慰。
她这个表妹在家时针线炊事样样皆强,加上生得美貌,是唯一的女儿又极受宠,所以很是张狂骄纵无知惹人厌。
但她终究是个聪明伶俐人,在受了一些挫折和打击之后,很快就明了事理,变得懂事大方起来。听徐大娘说,开始她每日不是苦着脸就是掉眼泪,不但什么也不做,还要人照顾她。
后来不知为何渐渐想开了,每日早早起来帮助徐大娘准备一日三餐打扫卫生,一家人的衣服也全是她洗,下午还要帮着做包子,有几次徐大伯生病了,她一个大姑娘家,居然拉得下脸自己提着包子出去卖,就象自己的亲闺女一样贴心。
如果她现在要走,两位老人可是舍不得了,却又怕姑娘大了,听说老家的亲事也退了,可别耽误了终身大事。
长生示意他们放心,想起他们失踪三年多没有下落的儿子,心中很是不忍,就笑着说:“大伯和大娘放心吧,金花表妹的事我时时放在心上,以前不过是磨磨她的性子,好姻缘可遇不可求,我还得慢慢打听才是。”
金花只是一介村姑,大字不识一个,实在是高不成低不就,稍有些家世的看不她的出身和村气,条件差的却委屈了她,毕竟她年轻貌美又聪慧能干,出身清白,不象维妮姐妹那般,能配个年貌相当聪明能干的小厮就是极好的姻缘,她得慢慢打听,还得有缘份才行。
午饭摆上桌,是在南市最好的酒楼提的菜,不过鸡鸭鱼肉而已,和西三坊高档酒楼的山珍海味没法相比,但对饭食简单的徐家现在住三口人来说,已是极好了,关键是一家人欢聚一堂极为开心融洽,这也是长生自入郡主府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申时初,距与车夫约定见面的时间不多了,明净和长生这才带着姝儿依依不舍地告辞回去,为了不让两位老人担心,长生暂时没有说出有孕的消息。
走时对表妹金花再三叮咛,希望她一直就这么下去,变得越来越大方懂事令人喜爱,她决定回去就给舅舅寄信,说说表妹如今有多乖巧懂事,让他和外婆放心。
食盒他们没顾得上去还,就叮咛等会徐大伯带金花去还,要回的押金也足够他们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申正刚过,她们重新回到了西三坊,一路都在叮咛姝儿回去千万不要说漏嘴,在南市买的小玩艺也全放在徐大伯家了,免得被人发现告诉安阳让他们不得安宁。
为了做得象一些,明净又在西三坊最有名的点心铺子买了几包点心,一包给安阳尝尝,一包给锦姝院的丫头和嬷嬷们,一包给服侍自己和长生的丫头婆子们。
还未到申时末(下午五点),他们坐上马车回家,不到个时辰就到家了,安阳果真还没有回来,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明净亲自去给安阳送点心,长生送姝儿回锦姝院去沐浴后吃过晚饭睡下,这才放心地回去了,她也很累,也想洗完澡吃点饭早早睡下。
第二天早饭后,明净正要托辞出去,安阳身边的一个丫头过来,说是郡主传他们去见,看这丫头吓得面色发白的样子,定是安阳心情很不好。长生和明净不解地相视一眼,到底发生什么事呢?
明净示意她勿惊,两人一起过去了。果然安阳正气冲冲地坐着喝茶,脚下跪着直发抖的两个嬷嬷,是姝儿身边服侍的那两个,地上还扔着一只砸烂的细瓷茶盏,看来她果真发脾气了。
看到长生和明净进来,安阳也不让座,冷哼一声说:“三爷和三夫人倒长本事了,居然趁我不在府里带姝儿去那些下贱破烂地方闲逛,还跟那些个贱民来往,还在一起吃饭,你们把郡主府当什么呢?住在郡主府的人,岂是想跟什么来往就能来往的?你们丢得起这个人,我们郡主府丢不起这个脸!”
长生明白昨天一定有人跟着她们,并把行踪全向安阳汇报了,看来这件事无法瞒下去了,安阳非得借机闹点事不可,那就让她闹腾吧,若是连这点自由也没有,这郡主府就真的住不成了,索性冷眼旁观,且看她要如何做。
明净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他蓦地睁大了眼睛,他们昨天做的那么隐密,难道竟然发现了?不行,不能轻易认了,说不定她是想诈出真相,就指着安阳说:“大嫂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昨天不过是上街逛逛,怎么叫去了下贱破烂地方?难不成你人不在府里,还派人盯着我们不成?让我看看,是哪个奴才在大嫂面前嚼耳根子?”
说完狠狠地扫视一圈,看到崔嬷嬷一个劲地往人后缩,顿时明白是她搞得鬼,安阳昨天根本不在府里,就是她知道也是晚上回来后的事,除了崔嬷嬷,还有谁有能力派人跟着她们?
安阳一看自己的心腹奴才被吓成那样,腾地站起来怒道:“谢明净!你倒长本事了!吃我的喝我的,还跑到我面耍威风了?你们昨天做什么了还想瞒着我不成?那就让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吧!”
安阳细说了明净和长生昨天都做了什么,包括去哪个酒楼提了什么菜都说的一清二楚。
明净气极反笑,他朝安阳躬手道:“明净在此多谢大嫂关心,看来大嫂真的把我当做三岁的小孩儿一样照顾,就连我出趟门,都怕我跌着磕着,非要让人跟着不成,大嫂费心了,明净此厢有礼了!”
说完有模有样的一再作揖,安阳羞得满脸通红,张嘴结舌地指着明净骂道:“谢明净!你们两口子算什么东西?一个是通房丫头生的下贱庶子,一个是宫奴,若不是看在郡马的面上,你们有什么资格住在郡主府享受锦衣玉食?给我滚!立马滚!去和那些贱民们住在一起去!”
明净终于勃然大怒:“请郡主说话放尊重些!记住人先自辱而人后辱之!枉我以前尊称你为大嫂!我是下贱的庶子,难道郡主就是高贵的嫡女吗?庶女是什么东西,我这个庶子就是什么东西!你的郡主府我不稀罕!也不是我要住在这里来的,别忘了是谁一再要接我我过来!我这就走!以后再不要接我过来呢!”
说完一把拉起长生:“走,我们走,我们不稀罕在这里住!大哥不在府里,请你以后懂得尊重人,不要再满嘴胡言乱语给大哥脸上和淮安王府抹黑了!我们走了,恕不奉陪!而且,身为长嫂派人跟踪小叔子行踪这件事,郡主能担得起这个名声,我可担不起郡主这份心意!多谢了!多谢了!
然后拉着长生的手直往外走,安阳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气败急坏的把桌上的茶具之类横扫一气,屋里稀里哗啦地响着。
走之前,他们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去看姝儿。听说他们要走,姝儿一下子扑进长生怀里就大哭起来。
长生心酸地抱着她,若不是因为舍不得姝儿,他们早就无牵无挂地离开郡主府了,哪里还会受这么多闲气?这次离府虽然走得干脆利落,可是姝儿却仍在郡主府里。
他们没办法,安阳欺人太甚,他们连也门自由也没有,好不空易出趟门逛逛都有人跟踪,回家后还有人为此吵闹责备,指着他们骂着侮辱的话。稍有点血性的人都无法再留下了!
他们就是离去了,心里却还要牵挂着这里的。好在碍着明澈,安阳对姝儿很是善待,身体又有旧日四个丫头照顾,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得尽快给明澈去信说明此事,看看他对姝儿还有没有更好的安排。
“姑姑!三叔,我舍不得你们走,你们若走了我怎么办?”
长生也泪流满面:“好姝儿,我和你三叔今个必须走了,郡主都指着你三叔的鼻子让我们滚,我们还有什么脸再留下去?你记着好好听话好好吃饭好好上课,在郡主面前乖巧些,你爹爹抽空一定会回来的,我和你三叔也会想办法照顾好你的!”
姝儿虽然难过却也明白他们是不得走了,这个郡主府是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她留着泪催长生和明净快点走,看着她孤单的小身影,长生心里难受极了。
回到锦姝院,行礼也不多,两人略收拾了一下就要走,以朱嫂为首的一帮子奴才扑通全部跪倒连连磕头不止:“三爷和三夫人熄怒呀!你们和郡主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的好,千万不要轻易就走呀!”
长生扶起朱嫂:“起来吧,这段时间承蒙你们诸多照顾,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没办法,主子的事我们不敢枉语。放心吧,这件事牵连不到你们头上,我们要走了,后会有期!”
然后,两人头也不回去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