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帝国封门关,李智大军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国土。将士们脸上没有笑容,原本是一支凯旋的威武之师,如今却被京都的政客打回了原点。
李智看着士气低沉的将士,他也感到有些憋屈和不甘。如果不是刘轲猜忌之心极重,绝不会召回大军师林奇。而林奇要是一直主掌大军,李智相信绝不会是现在的战果。现在看来,这场举国之战唯一的战果,就是给唐川做了嫁衣。
北辛灭亡,唐川的大辛国取而代之,反观大安一方,不但损兵折将耗费了巨额的武器装备,甚至连一点利益都没得到。不但战争之初的辉煌消耗殆尽,方宏所部的战败还连带着整个大军都没了功劳。对于年迈沧桑的李智来说,这是何等的悲哀。
李智看着茫茫的关外,他知道这是自己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踏足这里了。李智甚至有些后悔,他后悔让林奇离开了大军,李智知道回到京都之后,还有一场特殊的大战在等着他。如今的帝君刘轲,已经变得让身为外公的李智感到如此的陌生。
李智留下了老将顾大超镇守封门关,带着大军继续向京都前行。他已经接到了信王刘恒发来的密函,如今这位唯一的领地王爷,要代表皇宗正式向李智发出邀请,恳请李智为了天下大局以及子孙后世的荣华,加入到皇宗的战队之中。李智与信王是多年的老友,但这一次,他不知道该不该与老友联手,毕竟皇宗针对的是自己的亲外孙,更是他们一手扶持起来的帝君。
此时,大安京都,表面上都处于平静之中,甚至连本该遭受制裁的杨继洲,也因为丧妾之痛,帝君刘轲暂时没有拿下他的兵部尚书之位。但是暗地里,却是激流涌动,不管是刘轲还是庆温侯都在为下一步布局。
皇宫帝君寝宫之内,林奇与帝君刘轲相对而坐,自从林奇入宫传道以来,还是第一次被刘轲召见。
“林爱卿,坊间的传言甚嚣,朕也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杨继洲毕竟是朝堂一品大员,有些事情,朕也得给臣子们一个交代。”
林奇平静的看着刘轲,“臣不知陛下何意,难道是让臣认罪受罚吗?”
刘轲呵呵一笑,“区区一个妾室,还不值得这么兴师动众。但如此小事却掀起了坊间的声浪,爱卿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些奇怪,但臣相信耿大人会查清此案,还臣一个清白。至于外界的传言,臣问心无愧。”
刘轲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林奇啊,以你的精明不难看出,这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其实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朕对爱卿震怒,这样一来,不但能割裂你我君臣之间的情分,更能逼着爱卿投入到对方的阵营之中。林奇啊,你是个聪明人,朕与皇宗之间的纷争,你应该清楚朕是为了社稷而不是朕的私欲。记得当初你曾经说过,国之巅峰不可有二语,否则天下必乱。这句话,朕可一直记在心中。”
林奇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刘轲这是摆明了要让他站在朝堂一方。不过现在的林奇,可不是当初力挺刘轲的林奇,他不想把自己置身于旋涡之中。
“陛下,身为君王,天无二日当然要一言九鼎。但是为了江山稳固,君王也要时常自省,若是缺少了监督与提醒,臣斗胆试问,一旦君王失去了理智,那将置天下黎民走向何方?”
刘轲有些震怒的看着林奇,他没想到林奇会拒绝了自己的好意,“难道你林奇也觉得,皇宗就该压制朕一头?”
林奇淡淡的笑道,“陛下误会了,其实按照帝王的传承来说,皇宗最好是什么权利都不能有。只有这样,那些皇亲国戚才不能在朝臣面前作威作福。否则政令实施起来,面对皇亲国戚将一无是用。另外,皇宗若是权利过大,对君王的传续也有很大的影响。每个人都是自私的,都会支持自己喜爱的皇子,这对天下的稳定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说,臣也希望皇宗能安心的养老,不要参与国之政务。”
刘轲眼神一亮,“那爱卿刚才,为何有此一说?”
林奇坦然的看着刘轲,“陛下,臣的意思是,即便没有了皇宗的圣祖训,陛下也应该设立言官机构,直言上书惊醒自己。而且良药苦口言者无罪,只有这样才能让陛下知道天下的疾苦。甚至说,要让后世君王继承下去,才能保持江山的稳固和传承。不然光是一群溜须拍马之辈,很容易让君王迷失了自我。”
刘轲严肃的看着林奇,认真的点了点头,“爱卿所言极是,若是朝臣之中多几位敢于直言之臣,朕心甚慰。”
林奇笑道,“陛下,言官敢于仗义执言,也是基于一定的律法之上,而不是陛下的恩惠和赏识。只有定下了铁律言者无罪,朝臣们才敢说实话。不然陛下一旦震怒,那可是忤逆之罪。”
“不错,但即便是这样,恐怕也没几个敢于直言。”说到这,刘轲苦笑了一下,“激怒了朕,即便受律法相护,那些臣子们也知道不会再受朕的重用。所以说有些事情说着容易,但实施起来~恐怕还得靠朕来明辨是非。”
刘轲说罢看着林奇,欣慰的说道,“林爱卿,你的这份提议非常好,或许一开始很难,但朕相信我堂堂大安帝国,总会有不畏君威之贤臣。林奇啊,朕现在明白了你的心意,看来你也是想取消皇宗的特权,设立督察朕的特殊衙门。这样很好,如果爱卿能够替朕清查皇室财库,爱卿可任我大安帝国第一言官。”
林奇赶紧执礼说道,“陛下,臣担当不起此重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刘轲面色一沉,“怎么,连朕都安排不了你了吗?”
“不不,陛下之命臣不敢违,但臣对于账务一事一窍不通,让臣来清查皇室财库,那就跟没查一个样。陛下若是执意让臣来担当此任,恐怕会让陛下失望了。”
林奇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刘轲的任命,明摆着告诉他,让我来查的话,你什么都查不出来。
刘轲眼角颤了颤,没有继续逼迫,“既然爱卿对账务不是很熟悉,此事再议吧。另外,我大军正在回归之中,国公回来之后,朕也要论功行赏。林奇,你对军中将士非常熟悉,那你觉得~该如何行赏?”
林奇知道刘轲这是在试探他,这些将领之中体系众多有各自的后台,林奇要是顺了刘轲的心意,必然得罪皇宗那一方。到时候,刘轲会把这件事都推到他的头上,毕竟自己目前还是大安的护国大军师。
林奇苦涩的叹息道,“陛下,要我说这些将领不但无功,甚至还得受罚。这么好的机会没有把握住,竟然让敌军偷袭损兵折将。要不是这样,恐怕陛下也不会接受如此悲哀的议和。臣身为大军师罪责难逃,甘愿承担一定的责任。”
刘轲心说你就装糊涂吧,面对林奇的滴水不漏,刘轲知道继续谈下去也不会让林奇主动站在他的一侧。好在林奇现在入住太医院,避开了与庆温侯贤王等人的密切接触,这一点刘轲倒是很赞同。
走出帝君寝宫,林奇暗暗的松了口气,刘轲这家伙越来越难缠,身为臣子的林奇,知道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刘轲的圈套。
就在林奇被召进帝君寝宫之时,户部尚书耿占秋接到监天院的密报,急匆匆赶往了刑部属衙。
这里是刑部基层官员处理公务的地方,大都是办理一些京都百姓鸡毛蒜皮之事。即便有重大案子,背后的势力也让属衙不敢轻举妄动。平时很少有朝中大员来此,但是今晚,不但刑部尚书亲自坐镇,连监天院老大耿占秋都被惊动了。
刑部尚书李崇山是一位谨慎的老臣,别看刑部在各州郡的势力不小,但在京都之内却是个受气的衙门。甚至六部大臣议政,李崇山都很少发表自己的言论。毕竟京都皇亲国戚多的是,犯点案子刑部属衙也不敢抓人,重大案子都交给了大理寺卿,甚至连城内巡守都有城防营,所以李崇山低调的没什么存在感。但是今晚,李崇山震怒了,因为有人竟敢潜入刑部属衙杀人。这对李崇山来说,简直没把他这位刑部尚书放在眼里。
刑部属衙大堂之上,李崇山带着怒意看着耿占秋,“耿大人,老夫不想得罪谁,但也不怕得罪人。既然有人没把我刑部放在眼里,老夫要是不给他们做主,还对得起天下的捕快吗。来人~!”
“且慢!”耿占秋急忙阻止,看着震怒的李崇山,耿占秋再次确认道,“李大人,这件事有些古怪,仅凭凶手的兵器是双锏,还不能断定就是廖仓杀人。万一要是弄错了,这可不好收场。”
李崇山冷笑道,“耿大人是觉得我刑部都是酒囊饭袋吗?”
“不不,李大人别误会,本官也知道刑部断案高手如云,但凶犯毕竟是蒙着面,而且~!”
不等耿占秋说完,一名刑司上前抱拳说道,“耿大人,我刑部司衙虽说没有名列尚武榜的高手,但也绝非泛泛之辈。凶犯直冲我司衙捕快歇息之舍,不但伤了多人,更是一锏砸死了三级捕头孙鹤。要知道孙鹤可是杨夫人案发现场的见证者,正是因为他的指证,杨大人才把归尘院告到了陛下那里。如今有人手持双锏击杀证人,而武功之高京城之内屈指可数。试问耿大人,除了名列尚武榜的廖仓,耿大人可能找出第二位使双锏的高手。”
另一名衙司也上前说道,“耿大人,根据体貌特征,以及所穿的服饰,确实与廖仓吻合。而且根据现场打斗的痕迹,对方下手极有分寸,没有伤及无辜,目标直指孙鹤。胆敢在京都如此放肆者,以前尚有苏东阳,但是现在~。”
衙司没有说下去,不言而喻,如今敢在京都横行无忌者,也只有出身归尘院的叶十三。既然叶十三连皇宫都敢闯,难道廖仓还惧怕刑部属衙不成。他们的身后都是归尘院,更何况目标非常清楚,就是恼羞成怒击杀证人。
耿占秋看着群情激怒的刑部众人,他知道不做点什么恐怕会把事态闹得更大。既然陛下让他来处理杨继洲夫人的案子,耿占秋当即把此案接管了过来。
“来人,传本官命令,命执法队立即前往归尘院,把廖仓押入监天院大牢,严审!”
耿占秋本以为他亮出监天院的牌子,又命人严审,会安抚住刑部众人。没想到李崇山却少有的强硬,当即拒绝了耿占秋的接管。
“不,此案发生在我刑部属衙,刑部若不亲自缉拿,那还不令天下人耻笑。来人~集结队伍,围困归尘院,缉拿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