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赵安的追兵距离车队还有不足三百丈,百里轩左右示意了一眼,二十几人昂首挺胸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别看他们人少,这些人可都是林奇的护卫,一个个都是从秋水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煞神,气势上一点也不弱。
百里轩目视着速度降下来的追兵,高声喝到,“我乃秋水城信王麾下百里轩,尔等何人胆敢冲撞我信王府商队,速速报上名来。”
百里轩说着,伸手摘下宝弓,虽然还未搭箭,却绽放出霸气的威压。人的名树的影,南部七州谁还不知道百里轩的大名。莫说这些鞠阳洲守备兵丁,即便是赵安听到百里轩的名号,也是赶紧拉住了战马,挥手传令众人停下。
战马扬起的尘埃向前飘去,百里轩这二十多人如同风沙里的大树一般一动不动。
赵安看了看百里轩身后长长的车队,打马上前,身后也跟了三十多名随行护卫。来到百里轩面前五丈之距,赵安微微挺起了胸膛,摆足了州府大员的架子。
“本官鞠阳洲州府赵安,丰都粮仓被劫,事出我鞠阳洲地界,所有过往车辆必须严查。百里轩,本官也久仰阁下大名,更是敬重信王殿下敢于秋水城共存亡。但粮仓被劫事关重大,此罪如同谋逆,本官也不敢有所纰漏,还望阁下与信王殿下见谅。”
百里轩冷漠的看着赵安,心说你胆子不小,“赵大人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查验我信王府的货物?”
赵安一抱拳,严肃的问道,“敢问阁下车上装的何物?”
百里轩冷笑一声,“替我们秋水城购买的粮食。”
“粮食?”赵安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别看百里轩是尚武榜上的强者,但他手下可有五千兵丁,况且打劫粮仓这可是重罪,即便闹到陛下面前他也占理。
“百里轩,若是粮食的话,那可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丰都粮仓被劫,这些粮食不但要被扣留,恐怕还需阁下随本官回丰都城做个说明。”
“你说什么?”百里轩眼中绽放出了杀气,“赵安,我看你是瞎了狗眼,胆敢扣留我信王府的车队?怎么,你想谋反吗!”
“造反?”赵安一愣。
百里轩冷哼了一声,“信王府的车队身属皇商,私扣皇商车队,难道不是要谋反吗!”
“这~!你休要胡说,本官只是追查打劫粮仓的贼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日休想离开我鞠阳洲地界。”
赵安说着一挥手,“来人,把车队全部给我拦下来。”
“我看谁敢!”
百里轩一支利箭搭在了弓上,嗖的一声,噗~,一箭射在了赵安的马腿上。战马受痛嘶鸣,直接把赵安掀翻在地。百里轩左右两侧的林奇护卫,则是慢慢的抽出了腰刀。他们的眼神一个个露着杀意,别看他们只有二十几人,面对这些乌合之众眼神之中却是充满了不屑。
赵安被摔得龇牙咧嘴,身后众人不禁吓了一跳,还以为赵安被百里轩射杀了呢。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看到百里轩纵身一跃落到了赵安身边,伸手把他拎了起来。
“都给我退后,胆敢上前一步,我就斩下他的脑袋!”
赵安吓得面色苍白,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赶紧喊道,“后退,都给我后退~!”
百里轩暗骂了一声,二话不说拎着赵安来到了林奇的马车旁边,“说说吧,是让我杀了他,还是带着这狗官一起走?”
百里轩故意没有说出林奇的名字,他知道林奇肯定不会下令斩杀,把赵安放回去之后,也省的给林奇添麻烦。
赵安浑身哆嗦着,嘴上却强硬的说道,“百里轩,你胆敢劫持朝堂命官,这可是重罪,连信王殿下也保不了你。现在放了本官,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你一马,不然~。”
没等赵安说完,车窗帘一挑,林奇带着怒意看着赵安,“那你给本大人说说,他要是不放了你,你能怎么样?”
赵安浑身一震,他本以为林奇只是坐镇于幕后操纵一切,哪想到林奇就在此车队之中。
“林~林大人?”
林奇怒哼一声,“赵安,当初老子放了你一马,没想到你非要往阎王殿里闯。百里轩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我林奇要杀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不管你在京都靠上了哪棵大树,就算是当今陛下,也保不住你这条狗命。”
赵安一听,吓得赶紧告饶,若不是还被百里轩拎着,他都要跪地求饶了,“大人饶命,下官不知林大人在此,不然万万不敢前来打扰~。”
百里轩故意宋开手背好弓,抽出了随身佩刀。赵安窟嗵一下瘫软在地,“大人~下官知罪了,求您绕下官一条贱命~。”
赵安毕竟是文官,哪经过这种场面。看到赵安连苦胆都要吓了出来,林奇这才问道,“赵安,你可知这车队里装的是什么?”
“呃~,是~是~丝绸与茶叶。”赵安脑子还算是灵活,乞求的目光看着林奇。
林奇笑道,“不,你说错了,是粮食。”
“不不,绝不是粮食,下官根本就没见过信王府的车队。”
林奇故意怒道,“放屁,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难道你让本大人把他们都杀了灭口?”
赵安吓得冷汗直流,心说早知你这煞神在此,给他两个胆子也不敢追过来。这下倒好,累的腰都快断了追了十来天,结果追上了一个凶神恶煞。
“林大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下官绝不敢乱说一个字。”
林奇满意的点了点头,“车上确实是粮食,但不是丰都城的粮食,而是信王府从南部七州各地粮商手里买的。”
赵安赶紧说道,“下官明白,一切按照林大人吩咐上报。”
林奇看了看赵安,“带着你的人滚吧,告诉你身后的那位,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林奇,不必这么麻烦。丰都城的事情你可以如实上报,京都方面自会有人前来处理,你不必过问。粮仓司衙是户部的地盘,耿占秋那家伙也不好招惹,别自找麻烦。”
赵安心惊肉跳的看着林奇,感激的躬身而拜,“下官谢过林大人不杀之恩,以后在鞠阳洲若是大人有什么吩咐,下官定当照办。”
赵安哆嗦着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他的人马跑去。鞠阳洲的那些衙差兵卫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几名跟随的官员急忙跑上来搀扶住赵安。虽然他们人多,但这些人可不像赵安似的刚调任到此,谁都明白信王府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但是在赵安面前总得表现表现,不然得罪了州府大人也不好过。
众人你一句我一嘴的安抚着赵安,但谁都不提刚才赵安跪地磕头之事。赵安回头胆怯的看了林奇的马车一眼,也不做解释,一挥手喊道。
“扶我上马,回大聚城。”
赵安一刻都不想在此逗留,他生怕林奇那煞神一反悔,再让百里轩击杀了他。别看他的人马不少,赵安知道只要林奇亮出身份,没人敢针对这位护国大军师动手。
这群人来的快走的也快,林奇看到扬起的尘埃飘来,厌恶的摆了摆手,“走吧,这家伙能逼着我现身,也算对得起庆温侯了。”
林奇知道这一路上不会再有麻烦,只要到了信王领地做好伪装,就可以直接前往封门关。但是车队必须要分批而行,这么浩大的粮草队伍,很容易被北辛眼线察觉。至于丰都城粮仓之事,林奇根本就懒得再过问,他相信耿占秋得知此事之后,自会帮他掩盖消息。
果不其然,大安京都户部衙门,鞠阳洲官方的上报还未送达,监天院就把消息传到正在户部办理公务的耿占秋手中。
“盗匪劫粮?”耿占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可是应城来的人,对南部七州非常熟悉,那片富饶之地别说没有大批的盗匪流寇,连鸡鸣狗盗的小贼都不多。
探子赶忙说道,“大人,丰都城还送来附带消息。说是劫粮之时,城内外行营兵马全部被军师令调离。而且盗匪没有破坏粮仓,更无伤害一人。州府赵安大人亲自率兵追查,目前还没消息。”
耿占秋微微一愣,不禁苦笑道,“果然是他,这下子热闹了,他真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马上回去写一份详细的密奏,等我处理完公务即刻进宫。”
探子答应一声躬身而退,耿占秋想了想,知道此事一旦传出,必会让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既然事情出自丰都粮仓,耿占秋命人把毕宁喊过来,吩咐他把此事压制下来不必宣扬。至于鞠阳洲州府赵安的上报,耿占秋只能单独去拜会一下相国潘准,只要潘相国把折子压制,朝堂之中就没人知道此事。况且只有户部损失了一些粮食,没有人员伤亡,耿占秋相信潘相国会替他掩盖一下。不过,粮仓出事不能不罚,耿占秋告知毕宁重新斟酌人选,命琅安回京问罪。
安排好户部这边,耿占秋这才车座马车向皇宫奔去。监天院那边已经拟好了详细的密奏,耿占秋带着密奏直奔御书房而去。
帝君刘轲刚召见完礼部尚书甘善佑,他正式接掌大任两年期满,总得举办一个庆典。但是刘轲也不想大操大办,只是召集一下在京大员热闹一下即可。这样一来,外出的林奇可就无法及时赶到,缺少了这位护国大军师的祝贺,刘轲心中多少也有些遗憾。但是一想到不久之后就可以兵发北辛,刘轲心中多少还有些期待和激动。
看到耿占秋进入,刘轲高兴的招呼道,“耿爱卿,朕正想差人去喊你。礼部那边需要些银两为朕举办一个庆典,你觉得拨多少为好?”
耿占秋拱手谄媚的说道,“陛下的庆典,给多少都不为多。陛下这两年来为天下操劳,不但新政开始实施,更是破格任用贤能击退强敌唐川,为我大安报了当年的耻辱。陛下放心,回头臣亲自去甘大人那边协商,他要多少臣就给多少。”
刘轲哈哈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是一切从简,也不必铺张浪费。对了,林奇那边可有消息?”
耿占秋拱了拱手,“陛下神机妙算,臣正是来向陛下禀报此事。”
“怎么,林奇终于有动静了?”
“陛下,这动静~让他闹得可不小。”耿占秋说着,把写好的详细密报递了上去。
刘轲接过来看了一遍,从一开始的眉头微皱,到最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虽然整篇密奏都没提及是林奇带人劫持了粮仓,但傻子也能看出来是谁干的。
“扮成盗匪劫粮?这家伙真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耿占秋苦笑道,“陛下,林大人为了掩人耳目,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臣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此事~还是暂时压制为好。”
刘轲想了想,默默的点了点头,“是啊,不必闹得人人皆知,这件事你来处理吧。”
“陛下,恐怕皇宗里的那位,要来宫中面圣了。”耿占秋提醒道。
刘轲不屑的冷笑一声,“小叔祖的手,也插的未免过长了。占秋啊,南部七州富裕之地,不但承付着我大安税赋,更是天下人的粮仓。朕希望你户部把那里给我守牢,而不是由皇宗主导。回头朕给潘相国打个招呼,你大胆的去干,有朕和朝堂支持你,无需顾及什么。”
“臣~遵旨。”
耿占秋接着户部之后,很多事情都与庆温侯有关。他知道要想替陛下掌管好户部钱粮,必然要跟这位皇室财神有交手的时候。既然他主动去招惹了林奇,耿占秋也想趁此机会为自己多捞点地盘。至少在真正与庆温侯对弈之时,不至于被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丰都城一场轰轰烈烈的劫粮,反而在大安京都毫无波澜。碧霄阁内,庆温侯早已收到了密报,等待多日看到刘轲这边也没动静,庆温侯当即明白刘轲压制了此事。
庆温侯满面油光的面孔阴沉了下来,“一个个都是目光短浅之辈,真是气死本侯了,如此纵容,他日岂能不反。等有朝一日林奇羽翼丰满,我看你刘轲还能如何压的住他。”
何芳华轻声劝道,“侯爷不必心急,实在不行,此事~可以让它化为乌有。”
庆温侯微微一愣,顿时目露凶光,“阿芳,关乎江山社稷之大事,切不可胆大妄为。那林奇再怎么说也是我大安臣子,他只能被称为对手而不是敌者。北辛确实该灭,但功劳~决不能是林奇的。”
何芳华脸色一变,赶忙躬身说道,“侯爷放心,奴家未经侯爷许可,绝不敢泄露丝毫的消息。”
庆温侯重重的喘息了一下,“此事不能算完,粮仓之事林奇既然没有主动与本侯联系,本侯只能退一步去找他。”
“怎么,侯爷要出京?”
庆温侯白了何芳华一眼,“本侯要是出京,动静太大。但林奇在外面运作,若是本侯不提前插手,恐怕到时候为时已晚。看陛下的意思他也想打这一仗,那本侯就顺了他的意思。此事绝不可让外人得知,阿芳,你替本侯走一趟,告知林奇,他若是想促成此事,军中粮草大权必须交给本侯。不然,本侯会让他所有的准备都前功尽弃。”
庆温侯已经不再伪装,他知道唯有掌控兵马粮草的供给,才能控制住兵马的动向,导致林奇不敢有所图谋。万一林奇掌控了兵权,挥戈北上直逼京都,没有了粮草供应,军中很容易出现哗变甚至倒戈。
庆温侯为了整个刘氏皇族着想,不得不与林奇正面交锋。他却不知帝君刘轲与宠臣耿占秋,却正在打他皇室财库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