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胡羽商议了一番后,嬴政带着胡羽从内室中出来,只见四位夫人都在书房等着他。
“王上,该歇息了吧?”文萱笑着问道。
嬴政也确实有些乏了,不过还是说道:“寡人确是有些乏累,不过在歇息之前,寡人要检验一下之前几次回来的成果?”
几位夫人有些似懂非懂。
嬴政看了看文萱,岚婷,敏若三个人,脸上挂着坏笑说道:“你们不是向寡人求子吗,来,坐下,让寡人把把脉,看看怀上没有。”
三位夫人顿时脸一红,羞臊地不敢抬头,不过还是顺从地走了过来,围着书桌坐了下来。
三个人里面,敏若最为大方,坐到了最前面,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拉起袖管,露出玉腕来。
与上次不同,嬴政大模大样地号起脉来。
过了半晌,嬴政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下一个是文萱,嬴政号完之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两位夫人也颇感遗憾,眉头不展地坐到了边上,还眼巴巴地看着最后的岚婷。
岚婷有些羞怯地站起身来说道:“王上,还是不要号了吧,想必臣妾……”
“哎呀,你快坐下吧。”旁边的胡羽嗔了一声,将岚婷推到嬴政的身边。
然而,顷刻后,嬴政的嘴角抽动了起来:“有了,有了!”
“真的?”岚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精巧的小手也捂住了自己的娇唇。
“应该没有错。”嬴政喜道,“寡人去找太医。”
说罢,嬴政健步出门去找宋太医。
不多时,宋太医便被嬴政带了回来。
与上次胡羽的情况差不多,给岚婷把过了脉之后,宋太医也是连连道喜,还分别给身怀有孕的三位夫人分别开了药膳。
嬴政自是喜不胜收,岚婷自己也是欢喜的不得了,愿望达成,怎么能不高兴?
不过,服侍秦王的任务,可就落在了还没达成愿望的两位夫人身上了。
似乎是习惯了早起,次日一早,嬴政便早早地起来,让赵高叫李斯到书房等他。
“先生,寡人已经和胡羽商量过了,她会帮着从中周旋,向赵王购买黑火油。”嬴政笑着说道。
接着,他将向赵王开出的几个条件说给李斯听。
听了之后,李斯微微点点头,说道:“这筹码到是够了,但不知王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手段来促成此事?”
“先生的意思是?”嬴政似乎猜到了李斯的想法。
“微臣记得,吕相邦与赵国的当朝相邦郭开的关系颇为密切,王上何不利用此点以破局。”李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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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这个主意不错。”嬴政笑着说道,“仲父也曾提起过几次,正是这个郭开,当年收了仲父的钱银,才减少了吾母子归秦的阻力,说起来,他还算寡人的半个恩人。”
李斯会心一笑,说道:“既然与王上有着如此的渊源,那就更应该利用郭开贪财这一点而促成此事。更何况,咱们也能抓住吕相的些许把柄。”
“又是一石二鸟之计?”嬴政的眉头一挑。
李斯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这法子到是不错。”嬴政轻蔑的一笑,“想那赵王重用这如此贪财之人,焉有不衰败之理,纵然寡人再给他几倍的筹码,想必那赵国也不会有所作为。”
却不料李斯却是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王上,你若是想的如此片面,可就显得略为肤浅了。”
“哦
?”嬴政眉头一动,“先生这话是何意?”
“养贪,实为帝王驭人之术的一种手段。”李斯悠然说道,“之前微臣并未提及,是因为王上目前尚无王权,如今不如补上这一课。”
嬴政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拱手道:“愿闻先生详谈。”
李斯站了起来,踱了几步,缓缓说道:“王上可知,这贪官所贪的,是谁的钱财?”
嬴政心中一紧,看来李斯又是老套路,以问代答。
不过嬴政还是爽快地答道:“当然是天下百姓的钱财。”
李斯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非也。”
“为何?”嬴政面带疑惑地问道。
“试问王上,这普天下的财富,普通百姓所占几成,那些官宦、世族、权贵,又所占几成?”李斯的声音变得阴冷起来。
嬴政想了一想,说道:“官宦权贵虽然富有,但其人数却远远不及普通百姓,想必,应该是五五开吧。”
李斯又是轻轻摇头道:“非也。”
又是非也?
“那先生到是说说,这天下间,百姓与权贵的财富,究竟各占几成?”嬴政反问道。
李斯看着嬴政,说道:“此前,微臣与王上探讨过这天下百姓最怕什么,最希望得到什么的问题,而最大的问题,便是出现在土地的归属方面,王上记得否?”
嬴政点了点头。
“所以说,一旦拥有土地的权贵收回了土地,不再让百姓去耕种的话,那么百姓将会食不果腹。”李斯叹了口气,“如此一来,百姓的生存都会很艰难,又何谈的财富?”
嬴政默不作声。
“所以微臣觉得,这天下间的财富,寻常的百姓所占,最多不超两成。”李斯说道。
“两成?”嬴政惊讶道。
“不错,这还是在风调雨顺,安居乐业的情况下的比例。”李斯说道。
嬴政又沉默了。
“再有。”李斯说道,“那些贪官与百姓有否交集?”
“有。”嬴政答道,“百姓所缴纳的税赋,赈灾所得的钱粮,都与那些贪官有关系。”
李斯仍旧摇头道:“非也。”
嬴政被李斯几个非也,说的越来越迷糊。
“百姓的税赋和赈灾的钱粮,都是过于敏感的范畴,所冒的风险极大。”李斯解释道,“打这个主意的,大多是些小官小吏,登不上台面。”
“而且,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贪那两成的财富,稍微有些权势的人,谁会那么做?”
“真正的贪腐之人,大多是以权谋私,用其手中的权利与其他的权贵做等价的交易,以便各取所需而已。所以说,他们与百姓并无瓜葛,或者说关联不大。”
“想那吕相邦便是深谙此道,否则又怎么与那郭开关系密切。”
说罢,李斯喝了一口茶,大概是嘴巴说干了,也或者是给嬴政一些时间思考。
“关于这些,寡人想明白了。”嬴政接着问道,“却不知为何先生说要,养贪?”
李斯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那咱们就以赵王与郭开为例。王上是否真的觉得,赵王他是老眼昏花,错用了品行不端,敛财贪腐的郭开?”
嬴政一脸的错愕:“难道,不是这样?”
“非也。”李斯说道。
嬴政:“……”
“想那郭开能够出任赵国国相一职,其才华和见识定有过人之处,这是一个前提。”李斯分析道,“更重要的,便是赵王他
懂得这驭人之术。”
嬴政竖起了耳朵,越听越认真。
“王上试想,那郭开所贪敛的钱财,可敢大张旗鼓的肆意挥霍?”李斯问道。
嬴政摇了摇头说道:“若他还想在庙堂之中呆得久一点,就会尽可能的低调、收敛,就像仲父一样,自己盖一个藏宝阁,将所有的身家都掩藏起来。”
“不错,只要是他还不想死,就一定会这么做。”李斯说道,“就如吕相邦的藏宝阁,简直比国库还安全,王上你说对吧。”
嬴政点了点头。
“那既然如此安全,贪腐之人又不敢随意乱花,这与国库又有何区别呢?”李斯说道,“更何况,有了这个把柄,作君主的,可以随时治这贪官的罪名,令其绝不敢有造次谋乱之心,反而会不遗余力地尽心值守。王上你说对吗?”
嬴政眉头颤动,仿佛自己从小建立起来的治官之道被颠覆了一样。
李斯又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再者,若是百姓多有怨言,将其处置了的话,既能大快人心而颂赞君主,又可将其私产充公,而充实国库,这样既得民心又得钱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嬴政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样一来,作为君主,并没有伤害百姓的利益,又将权贵的钱财汇集于一处,还掌控了庙堂的重臣,至于得罪人的事,都是贪腐者所为,这么多的好处,真是叫人欲罢不能啊。”李斯感叹道。
嬴政呆坐在那里,仔细回想着李斯所说的每一句话。
隔了半晌,嬴政才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真想不到,这帝王的驭人之术,竟有如此之多的玄妙,可寡人自认为,不见得能做的来。”
“这也不一定适合每一个君主。”李斯说道,“也不一定适合每一个时代,再说也还要有恰当的贪腐者才行。”
嬴政点点头,说道:“寡人懂了,这只是一种手段而已,但并非是一定要用的策略。”
“不错。”李斯笑了笑,说道。
“那先生到是说说,如何利用仲父来操纵郭开,又如何掌握住仲父的把柄?”嬴政问道。
“使臣。”李斯说道,“重点还在使臣身上。”
“仲父所派去的使臣,想必定是他的心腹,而且与赵国以及郭开都素有往来。”
“不错。”李斯的语气颇为笃定地说道,“王上可暗中多给那使臣些银两,命其额外给予郭开。若是那使臣给了,则此事更有把握,若是他未给,而中饱私囊,那可就能将吕相牵连其中。”
“呵呵……”嬴政笑道,“不愧为先生,真是机关算尽啊!”
“那王上咱们分头行事?”李斯问道。
“好!”嬴政应道,“你去景窑负责搬家,寡人去找仲父。”
商定了计策之后,两个人分头行事。
嬴政来到吕府,将整个事情添枝减叶地说了一遍。
吕不韦又与嬴政详细计划了一下,并亲自给郭开写了封书信。
嬴政问吕不韦想要派谁作为使臣出使赵国。
吕不韦给出了一个名字,白平。
白平是老世族白家的人,据说与白起还有些渊源,目前在朝中出任中书令。
嬴政笑称,若是白平能够办妥此事,则有重赏。
吕不韦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却不知,嬴政的鱼饵已经找到了。
只是不知道钓的是自己的鱼,还是别人家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