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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王朝兴衰周期律

    逆天换明天将降大任,必苦其心志第四百零八章王朝兴衰周期律崇祯的刻薄寡恩、反复无常,在杀袁崇焕这件事上显露无遗。

    前无识人之明,后又下手无情。

    联想到袁崇焕在上任后圣眷隆厚,处死时却又以最残忍血腥的方式,令人心生寒意。

    要知道,与朝臣商议如何处置袁崇焕时,众臣皆不敢言,唯有崇祯一言而定,处以最残酷的刑罚——凌迟。

    从极度信任,到千刀万剐,这就是一个臣子的下场。袁崇焕纵然该死,崇祯的行事也难免使人背后发凉。

    毛文龙嘴上不说,也因为袁崇焕的死而快意,但对皇帝的凛惧和防范,却已经埋下了种子。

    或许,在封建社会,立下惊天大功的武将,基本都没有好下场。除非,能有令皇帝不得不忌惮或顾虑的因素。

    比如李成梁,在晚年遭遇言官的猛烈弹劾时,因其诸子手握重兵,李氏家族在辽东的势力和影响犹存,万历皇帝才网开一面,只是“解任”而没有置之死地。

    所以,在毛文龙看来,东江镇的强大,将领的忠心,才是他最值得信赖的保障。

    而放眼东江诸将,除了郭大靖,还没有人能够担负起这样的重任。从努力摆脱对朝廷的依赖,毛文龙也看到了郭大靖最值得依靠的地方。

    城外广阔无边的军屯之地,已经收获了大半,一车一车的土豆在路上络绎不绝,运往城内的地窖中储藏。

    一片片平整的土地形了打谷场,晾晒着收割下来的黑麦,一垛一垛的麦秸在野外堆放,象一座座小山。

    “拜见毛帅,拜见郭帅。”

    “参见毛帅、郭帅。”

    不时有将士驻足,向着毛文龙和郭大靖躬身施礼。

    毛文龙和郭大靖或是含笑颌首,或是停马聊上两句,心中也逐渐升腾起与将士们一样的喜悦之情。

    “看到了吧?”毛文龙放慢了马速,并不回头看郭大靖,因为他知道郭大靖就在自己半个马头后,缓缓说道:“数万将士,数十万百姓,如果我们败了,会怎样?”

    不待郭大靖回答,毛文龙继续说道:“数年前,东江镇的全体军民还要依赖朝廷发放的饷粮。虽然我们也做生意贴补,但只要朝廷拖欠,用不了两三个月,便会有人饿死。”

    郭大靖等了一会儿,见毛文龙不再说话,便开口道:“东江镇僻处海外,粮草物资需要外面供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现在就不用愁了,也不用担心会失败。”郭大靖继续说道:“稳扎稳扎,大不了晚几年平定辽东。”

    毛文龙眨巴着眼睛,展颜笑道:“很好,很好啊!你能有这样不急不躁的心态,本帅甚慰,甚慰本帅。”

    对于平辽灭虏,毛文龙封侯之后已经不是很急切。因为他知道,大功告成之时,也是朝廷要有所行动之期。

    封爵而没有解除兵权,只是朝廷的权宜之计,因为建虏未灭,辽东未平。

    而毛文龙,可不想被调回京城,成为勋贵,被朝廷养起来。但他还没有决定是否违抗朝廷,也就是皇帝的旨意。

    更关键的是东江军的实力,不能在平辽灭虏中损耗太大。对于那些急于建功立业的东江军将领,包括毛承禄在内,毛文龙实在是不太放心。

    郭大靖的沉稳,恰恰迎合了毛文龙变得保守的思想。尽管他在极力掩饰这一点,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这不光是关系到自己的名声,更是不让将士们产生懈怠心理。就象在宣传上,总要体现出积极向上的正能量。

    不象辽镇,从袁崇焕开始,便极力渲染建虏野战的厉害,宣扬非坚城大炮不可制敌,弄得军心已怯,不堪大战。

    毛文龙和郭大靖等人如同秋游,也象兜风,时而驰奔,时而信马由缰,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烈士陵园。

    青松翠柏,甬路台阶,依山傍水的烈士陵园,经过不断的修葺,规模更大,也愈发地壮观。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高高矗立的石碑映入视线,立时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情不自禁,每个人都停止了说笑,现出庄重严肃的神情。

    毛文龙勒住马头,没有进入大门,就在外面远远瞭望。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郭大靖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虽然让烈士们有一个供后人瞻仰祭拜的所在,但末将还是想得不够周全。”

    毛文龙转过头,探询般地望着郭大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郭大靖苦笑了一下,说道:“烈士陵园虽然壮观庄严,但百姓们想来祭拜,也只有离得较近的有些便利。末将觉得要村村建个岳王庙,村中的烈士陪祀……”

    在烈士陵园安息长眠的烈士虽然不少,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被亲属安葬在所住村旁的野地里。这是传统观念,亲人能够方便祭拜。

    而且,按照当时的交通工具和道路状况,离烈士陵园稍远一些的百姓,不太可能耽误一两天的时间前来瞻仰。

    毛文龙连连颌首,对于郭大靖的想法十分赞同。

    官方推动村村有岳王庙,从信仰和精神上给百姓长期的熏陶,可谓是百年大计。

    要知道,目前很多村子都有百姓自发建起并祈祷求福的神佛。其中以土地公、土地婆最多,也不是多大的庙宇,就象个小佛龛,在村头摆着,简陋得很。

    供岳王,祭烈士,更加有意义,比土地公婆强多了。也不过是一两间房,官府出资,村民出力,更有成就感。

    “陈副帅那里,应该还有资金可用。”毛文龙笑着说道:“如果紧张,就要你来出资了。”

    “末将愿意捐钱。”郭大靖毫不犹豫地说道:“陈副帅那里缺多少,言语一声便给他送过去。”

    毛文龙哈哈一笑,调侃道:“也是要快当爹的人了,不给孩子留点家产,阿秀和阿英可不愿意。”

    郭大靖笑道:“给他留个金山银山,还不养出个败家子?自己有能耐自己挣,没本事儿就饿着。”

    毛文龙颇有意味地看着郭大靖,轻轻点头,说道:“能看得如此通透,常人可做不到。不过,你说得很有道理。富不过三代,多少巨富之家都因此败落了。”

    突然叹了口气,毛文龙调转马头,不紧不慢地沿着来路往回走。

    叹什么气呢?郭大靖挠了挠头,心中猜测:可能是联想到大明江山的飘摇,从朱八八到成祖,再到崇祯,真的呈现出败落的势头。

    但这又有什么奇怪呢,王朝更替,盛衰无常,历史周期律罢了。

    极端的不公导致社会的崩溃,在混乱和战争中又达到新的相对公平,并周而复始。别说大明已经几百年了,秦朝和隋朝二世而亡,又找谁说理去?

    纵观历史,有亡于帝王昏庸的,有亡于内乱的,有亡于外敌的,还有亡于时代的。

    大明比较特殊,是内乱外敌的合力,导致的灭亡。当然,历史已经改变,郭大靖更相信推翻大明的将会是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臣子。

    而大清是不会再有了,但后金的灭亡,也是亡于时代,亡于郭大靖强行推动的时代的加速改变。

    过了好半天,毛文龙的心情重新调整过来,又随意地与郭大靖闲谈起来。

    “犬子承斗已有十岁,书信中得知,体质孱弱,实非武人之资。”毛文龙甚是遗憾地摇头,说道:“发妻言其正适学文,请渊博之士教习。”

    毛承斗是在泰昌元年出生于辽阳,生母为毛文龙的侍妾文氏。文氏在战乱中丧生,毛承斗由正妻张氏收养,迁至老家杭州。

    虽然不是亲生,但张氏将毛承斗视若己出。辽东战乱不止,毛文龙也放心把儿子放在老家。

    哦,原来是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不得继承父业,要走习文的路子。

    郭大靖呵呵笑着,说道:“学文习武皆是一样,毛帅又何必遗憾?戎马生涯,既艰辛又危险,毛帅难道希望令公子也走上武人之路?”

    “本帅对于文人是有些成见。”毛文龙自失地笑了笑,说道:“但也没有要他习武的奢望。只是觉得身体孱弱,辽东这苦寒之地,恐怕难以长住。”

    杭州多好,风景和气候都宜人,恐怕不光是毛承斗,连张氏也不愿在此居住。即便是战乱平息,也有水土不服的担心。

    “夏季炎热,可来辽东避暑。”郭大靖笑着说道:“冬季寒冷,便去杭州猫冬,岂不是好。”

    古代人碍于交通的不便,还没有后世那种潇洒的生活方式。郭大靖这么一说,连毛文龙也觉得新鲜,笑着连连点头。

    其实,人就在一个适应。辽东冬季寒冷,你多穿点,火墙火炕烧得热点,少出门就是了。

    对于发妻张氏的感情,毛文龙也谈不上多深厚。但儿子只有一个,沈氏也无所出,传宗结代也只能指望毛承斗了。

    好在,毛文龙自诩也算是功成名就了,毛承斗只是十岁的小孩子,已经荫袭锦衣卫百户,有了官身。

    在毛氏一族中,毛文龙也成为官阶最高的存在,称得上光宗耀祖了。

    所以,即便张氏和毛承斗依旧在杭州居住,族人也不会亏待他们。

    毛文龙想通了这些,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怎么想起这些事情?又或者是自己也产生了轻敌心理,觉得平辽近在眼前。

    与郭大靖继续说着聊着,毛文龙却在心底不断地警诫自己。不能放松,不能懈怠,要继续全力以赴,才能完成最后的惊天大功。

    其实,毛文龙有心态上的变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时候,人的心理改变是不知不觉的,连自己都很难发觉。

    求稳,保守,想得太多,一点也不意外。连郭大靖的心理也在发生着改变,尽管对战局影响不大。

    …………………

    郭大靖向毛文龙作完汇报之后,便命令刘兴祚率骑兵营赶往复州海岸,登船赶往皮岛。

    而他走得更急,甚至等不及刘兴祚所部赶到,便只带着亲兵乘船出发,前往皮岛。

    等郭大靖赶到皮岛时,驻防的毛承禄所部,只留了一个营,其余人马已经前往镇江。

    行动已经按照计划展开,现在只是准备和序幕。借助于海路运兵,使得建虏很难提前发现,在侦察情报方面,已经落了下风。

    这并不是现在才形成的优势,东江军在毛文龙的指挥下,就是凭借宽广的海岸线,时不时地发动袭扰,使建虏防不胜防。

    到了郭大靖的指挥,就把水师的优势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除了运兵机动,水师还拥有了很多的火炮,能够在合适的时机,对岸上的友军提供火力支援。

    镇江作战时,舰船上的迫击炮,就起到了很大作用,给岸上的建虏骑兵造成了相当沉重的打击。

    郭大靖也没有皮岛多呆,坐船赶往镇江。义州与镇江隔江相望,与林庆业会面更加方便。

    由于兵力不足,皇太极又要在绕道入关时,确保核心统治区的安全。建虏不仅放弃了镇江和宽甸地区,防线更是退过了凤城,直到连山关。

    在战略上,这种退缩是正确的,保证了兵力不致太过分散,使对手没有可趁之机。

    同时,防守地区的减少,也使兵力能够相对集中,再凭借骑兵的机动性,在内线运兵上,占有一定的优势。

    但有一利就有一弊,这样大踏步的收缩,可不同于只让出沿海的狭窄区域,也给了东江军登陆作战的回旋空间,以及建立根据地的有利条件。

    特战营已经扩充至五千余人,其中就有将近千人是曾在东江镇经受过训练和实战的朝鲜义士。

    他们的活动范围便是在镇江和宽甸,对于凤城,郭大靖没有命令他们派重兵驻守,只是作为一个预警的哨地。

    在兵力还不充裕的情况下,占领太大的地盘并不合算。辽南有重兵驻防,才放心地安置百姓,放心地垦殖发展。

    而镇江和宽甸地区,显然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浪费兵力,守卫大片并无太大用处的地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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