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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凌厉反击

    在阵后,索尔诺已经观察不清战场最前方的状况,但硝烟逐渐消散,战场上随处可见的尸体和伤兵,还是让他触目惊心。

    除了没有红夷大炮,阻击之敌的火力并不比旅顺堡差多少,这令他震惊骇异。

    眼看着进攻的三个牛录已经损失惨重,即便有少量人马冲上去,恐怕也难以形成突破。索尔诺一狠心,将预备队派了上去。

    “建虏的预备队正赶向侧翼。”身处高树的瞭望哨,用望远镜迅速掌握了建虏的动向,传达给郭大靖。

    郭大靖长出了一口气,马上抽调兵力,赶往侧翼支援。

    靴子落地,招术已尽,主动权已经完全落到了守军手中。尽管建虏还有兵力,但郭大靖判断多半不敢再加投入。

    即便全军发动猛攻,在兵力相当、火力占优的情况下,与建虏依然有一战之力。

    况且,阻击还有备用的计划,那就是放开大路,集中兵力守住小黑山和侧翼丘陵。

    建虏想要从两面夹击的大路上撤退或逃跑,就得付出代价,不管是人是马,打死打伤都是战果。

    而想要彻底击败阻击部队,建虏就必须付出更大的伤亡,还不一定能达到目的。

    选择留给建虏,无论怎样,失败都是注定的,只是损失的大小不同罢了。

    郭大靖刚派出援兵,留守石河驿的步兵已经赶来,重新加强了中路的防御。

    辽阳方面根本没有出动援兵的迹象,应该是还不清楚战局的变化,刘兴祚和刘奇士所率的骑兵就差不多能够应付小意外了。

    “开火!”

    “开火!”

    “开火!”

    侧翼的丘陵地带,战斗更加激烈,军官的吼叫已经有些嘶哑,但依然激昂,挥出的战刀依然有力。

    刚刚赶到的三百轻火枪兵奉命进入阵地右翼,便端起火枪,以三排轮射的战法,向着战场上的建虏发起了猛烈的还击。

    建虏的重甲兵差不多消耗殆尽,少量冲上阵地的,也被阵地上预伏的长枪兵、刀盾兵合力消灭。

    重甲兵的伤亡惨重,使轻火枪也拥有了很强的杀伤力。毕竟,建虏不是人人身着重甲,多数还是平常的甲胄。

    三轮急射立刻稳定了战局,为火炮火枪的重新装填提供了时间。

    抛射器以最大的速度装填炸弹,再次发射,几十颗炸弹的猛烈轰炸,又使建虏的攻击队伍出现了断层。

    佛朗机火炮怒吼着喷射霰…弹,横扫着面前宽有几十米范围内的敌人。

    十门佛朗机炮也是轮次发射,本来射速就快,现在就更令人瞠目震惊。

    火枪再次发出轰鸣,令建虏胆战心惊的沉重铅弹,击裂了盾牌,洞穿了甲胄,血肉飞溅中,一个个建虏被打死打伤,倒在近在咫尺的障碍前。

    阵地上的长枪兵、刀盾兵严阵以待,十人为一小队,瞪大眼睛盯着战场,任何越过障碍的建虏,都将遭到他们的出击搏杀。

    在兵力上,守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除了刘兴祚、刘奇士所率领的六百骑兵,所有人马都已经集中在这狭小的战场上。

    而阵地上排兵的厚度,也远超建虏的想象。即便是突入阵地,形成小范围的混战,也不可能击败源源不断涌上的守军。

    但建虏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难以相信,东江军能够跨海投放如此多的人马,还要加上大量的作战器械和粮草物资。

    他们当然不知道,收复金州的作战计划早已开始准备,竟有半年之久。大量的物资也事先屯藏于小黑山,并不占用船只和运输力量。

    雄厚的兵力,有利的地形地势,预设的战场,构筑的工事,强大的火力,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便成为了建虏难以突破的坚固防御。

    攻山的建虏狼狈地败退下去,虽然是佯攻,也损失不小,两个牛录六百人,伤亡达到了一半。

    中路的两个牛录建虏更惨,在郭大靖的指挥下,被火炮、火枪、弓弩,再加抛射器的轰炸,以及重甲长枪兵的出阵冲杀,只有不到一百人全身而退。

    侧翼的战斗最为激烈,在阵地的一些区域,长枪兵、刀盾兵与冲进来的建虏展开厮杀。刀枪交击,血肉迸溅,每一刻都有人倒下,血腥而残酷。

    但守军的肉搏兵依靠人数优势,成功地抵挡住了建虏,并将冲入阵地的敌人困在小范围之内。

    这样一来,火枪火炮和抛射器受到的影响不大,依然发挥着威力,把一个个建虏击倒在阵地之前。

    “转移阵地,从侧面开火。”张希范大声命令着,带着自己的五十人的小队转移位置。

    重火枪兵可以化整为零,最小的单位便是三十人再加二十刀盾兵保护。

    在制定的防御应变中,为了防止火枪兵过多,被近战肉搏的敌我双方阻隔射界,便有了这样的灵活配置。

    哪里射界宽阔,火枪小队便奔向哪里,不因为射界问题而停止射击。

    这样做的效果相当明显,从始自终,火枪的轰鸣都没有停,在阵地的各处都留下了他们开火射击的身影。

    轻火枪兵也是同样的机动射击,五十人都携带火枪,加装的刺刀使他们本身就具备了近战能力。

    假以时日,按照郭大靖的发展规划,轻火枪兵将是部队的主流,甚至会逐渐淘汰长枪兵。

    迅速移动了位置,张希范指挥手下装填架枪,再次向着阵地前的建虏射出了一轮密集的铅弹。

    又有两队长枪兵呐喊着冲出,与阵地前的建虏展开了厮杀。长枪吞吐,齐进齐收,与散乱冲来的建虏相比,气势上更胜一筹。

    “冲上去,杀光敌人。”张攀向前用力挥刀,指挥着手下出阵杀敌。

    十几名弩手先射出了弩前,把冲近的建虏打得更加混乱,长枪兵在小军官的带领下,呐喊着冲了上去。

    建虏的进攻已是后继无力,没有停止或撤退,却已经很难构成威胁。

    但索尔诺却还要再坚持,已经伤亡了这么多,兴许再努把力,就能击败敌人。现在收兵,就是白白死伤,前功尽弃了。

    他把攻山和中路败退下来的建虏组织起来,又补充了一个牛录,继续投入到侧翼丘陵的进攻当中。

    建虏又向侧翼增兵,郭大靖也做出调整,抽调人马和武器,赶往侧翼增援。

    打到现在,建虏已经显出颓势,进攻单调,完全在预料之中,在守军凶猛的火力打击下,未接近阵地,便已伤亡惨重、队形混乱。

    而守军的兵力不仅充足,还保留着相当数量的预备队,可以随时投入战斗,或反击,或增援,游刃有余。

    眼见建虏已经放弃了攻山,陈继盛在山上只留两千人马继续防守,又派出一千兵赶来听候郭大靖调遣。

    郭大靖在高处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局,派出一千精兵从主阵地斜着出击,给正进攻丘陵地带的建虏在侧面狠狠一击。

    同时,他也给刘兴治传达了命令,准备反击。

    三百轻火枪兵在前,突然出现在建虏侧翼,以前进射击法向着建虏倾泻弹雨。长枪兵和刀盾兵紧跟其后,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这是决定性的一击,仓促投入战场的建虏正冒着炮火艰难向前进攻,却被拦腰截击,陷入了一阵混乱。

    阵地上也突然爆发出密集的火枪轰鸣,无数铅弹激射而出,在建虏身上或爆出血花,或迸溅起血肉。

    几门佛朗机炮也发出怒吼,将如雨点般密集的铅弹泼向建虏。

    枪炮声的轰鸣刚停,战鼓声隆隆响起,两边的军队几乎同时发出呐喊,长枪兵、刀盾兵迈步冲前,如惊涛骇浪,向着战场上的敌人席卷而去。

    张攀、俞亮泰指挥着所部,一千肉搏近战兵再配以弩兵,冲出阵地,从正面、侧面发起了反击。

    三面夹击的凶狠反击,瞬间便把战场上的建虏杀得一片大乱。

    “杀!”十几杆长枪吞吐,迎面猛刺过来,即便是身经百战、武技不凡的散辉兰也难以招架,连连后退。

    没等他立稳脚跟,一支弩箭刁钻地射来,距离极近,只有十几米的距离,正中他的面门。

    惨叫着,散辉兰捂着脸,视线模糊中胡乱挥着弯刀,徒劳地招架再次刺来的长枪。

    噗!锋利的枪尖透胸而入,结束了散辉兰的呱噪和痛苦。尸体被一只大脚踹倒,如同一条死狗。

    魏海山迅速地拉弦上箭,跟着长枪兵向前,又找到了一个目标,抬弩射击。

    这是相当取巧的攻击方式,但没人不喜欢。

    在激烈厮杀中,一箭就能使悍勇的对手丧命,或者受伤,对于长枪兵来说,可能就少死伤了一两个。

    手快、眼快、射得准又狠,还要具备勇敢的心理素质。毕竟是没有可以近战肉搏的兵器,建虏近身就极危险。

    但魏海山相信战友,相信身旁的同伴,在建虏冲过来时,会勇敢地挺身挡住。

    当建虏进攻时,守军只在阵地上防御的时候,建虏就算人少,却掌握着主动权,还占据着气势的上风。

    但当守军投入绝对优势的兵力,展开凌厉的反击时,建虏才发觉对手不是没有与他们展开对攻的实力,而是故意采取守势,引诱他们去送死。

    气势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两军交锋能否获胜的关键因素之一。

    防守再好,也确实减少了伤亡,诱杀了大量的敌人,但却是被动招架,有些压抑。

    所以,必须用一次凌厉的反击鼓舞起部队的信心和意志,充盈起必胜的气势,给建虏更沉重的压迫。

    索尔诺发出了撤退的命令,心里瓦凉瓦凉的。

    敌人的兵力很雄厚,绝不是判断中的四五千,至少也与己军相当。

    如果是在旷野平地,索尔诺有信心击败数倍之敌。

    但现在,敌人占据着有利的地形地势,还有着强大凶猛的火力,就算全军压上,也未必能够击败敌人,达成突破。

    萨哈廉阴沉着脸,对索尔诺的撤兵也并无不满。他只是恨对手狡滑、阴险,明明很有实力,偏要摆出被动防御的架势。

    不用伤亡统计,萨哈廉也估算出大概的数字,进攻的三千人马,全须全尾撤回来的,连五百都不到。

    伤兵嘛,现在还活着,勉强算是军队中的一员。但他们已经成了累赘,不仅无助于军队作战,更拖累了军队。

    如果加上旅顺堡下的伤亡,以及在路上敌人截击所造成的损失,萨哈廉惊骇地发现,部队已经损失近半。

    这绝对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还未退出金州,离海州更远,两旗人马就已经如此狼狈,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如果敌人前来进攻,这倒是萨哈廉希望的事情。但敌人会这么蠢吗,他们只要阻击成功,粮草耗尽,军队就是灭顶之灾。

    还够支撑三天,萨哈廉知道粮草的数量。如果没有阻碍,绝对不用担心,肯定能够安全撤回。

    但是——

    萨哈廉在犹豫,在迟疑,是否要发动全军,全力猛攻,以杀出一条通路。

    按照今天作战的结果,至少还要伤亡两三千,甚至更多,才可能达到目的。

    也就是说,能够全身而退、安全撤回的,也就只剩下了三四千人。而总的损失加起来,差不多是一旗的全部人马。

    这是萨哈廉所完全不能够接受的结果,哪怕击败当面之敌,并给予敌人大量杀伤,也足以弥补两红旗遭到重创的严重后果。

    敌人重兵在此,那另一条路,应该就不会再有太强的阻击。

    毕竟,萨哈廉也看出来了,挡在前面的是东江军中的精锐,武器精良犀利,将士勇猛善战。

    与东江军也打过仗交过手,萨哈廉很确定东江军的战斗力,才信心满满地率万骑来攻旅顺堡,破坏东江军占据金州的企图。

    可事实给了萨哈廉沉重一击,就如同阿敏在朝鲜,也没有料到会有那么大的损失。

    即便如此,萨哈廉还是不相信整个东江镇的战力会提升得如此之快。旅顺堡仗着红夷大炮和犀利火枪,可打起来的气势却不如当面之敌。

    所以,萨哈廉做出了判断,当面阻击的敌人才是东江军中的精锐。敢在野外布置阵地阻击,还敢主动反击,都在验证他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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