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
自绀野夫妇和长女绀野蓝子逝去、次女绀野木绵季入住医院,绀野家就无人问津,直到今天,绀野木绵季离世,前来悼念的人络绎不绝。
绀野家有一些亲戚,过来举办绀野木绵季的追悼会,只不过他们并非好意,早在知道绀野一家染上了艾滋病,这些表面亲戚就和绀野家断绝了来往,现在出现帮忙办追悼会,也只不过是觊觎绀野家的房产。
绀野一家四口已经不在人世,留下的房子自然成了这些表面亲戚的争夺目标,只不过,他们原以为绀野木绵季没什么人际关系,追悼会准备走个场就算了,但是眼前这幅多达数百人的阵势,令这些亲戚瞠目结舌。
前来参加追悼会的,都是优纪在学校认识的同学,和在新生ALO中认识的玩家,每个人都带着沉重的心情到来,他们打心底为优纪的死而难过,为什么不幸的事情要落在这么一位活泼开朗的女孩身上……
一身黑色西装的秦时然沉默不语地站在一个角落,脸上无喜无悲,抬起手,轻轻触摸着紧闭的右眼。
一个戴着眼镜的温婉女子缓缓走来,向秦时然微微鞠躬,“初次见面,秦先生。”
对方的模样有些熟悉,秦时然想了一下,认出这是沉睡骑士公会中那个成熟稳重的女子朱涅,“你是朱涅小姐吧?”
朱涅点了点头,道:“嗯,是的,我的本名是安施恩,久仰了。”
“初次见面,我们到那边坐下说话吧。”
秦时然和朱涅来到一张长椅前坐下,秦时然看着朱涅,问道:“最近身体状况怎么样?一切可好?”
“嗯,已经没有大碍了,前不久我得到外出许可,”朱涅停顿了一下,神色黯淡地道:“我得的是一种叫急性淋巴性白血病的病,三年前发作,药物的副作用很严重,我很多次想过放弃,只是优纪每次都会鼓励我,和我说‘有什么可哭的’。”
“但是,在二月份开始渐渐降低药物的用量,我就已经做好迎接那个时刻的准备,可是,就在和优纪分别的第二天,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病已经缓解了,恭喜你’,虽然脑子一片混乱,但我竟然真的就出院了!”
朱涅怅然若失地道:“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痊愈了,明明优纪还在等我们,我留下来,真的可以吗……”
“明明和优纪,蓝,克罗毕斯,还有梅利达约好约好一直在一起的,我…我……”
朱涅身体颤抖,眼中溢出泪水。
“你能活下来,优纪,还有其他人都会替你高兴,”秦时然认真地说道,“活着,是她们直到离开人世前,都不曾放弃的念头,希望你能继承她们的遗愿,连着她们的份,好好活下去。”
“总有一天,你们一定可以再见的……”
秦时然摸了摸右眼,喃喃道。
“谢…谢谢你,秦先生,”朱涅含泪说道,“优纪能够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秦时然微微失神,道:“不…能遇到优纪,是我的荣幸,她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
……
Dicey Cafe,艾基尔的咖啡厅。
秦时然和桐人等人来到这里,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每个人都沉浸在优纪离开的悲伤气氛中,亚丝娜和西莉卡这些女孩子躲在角落里小声抽泣。
“秦,最近怎么样?”
艾基尔问道。
“我把书店转出去了,我准备离开一阵子。”
秦时然淡淡地说道。
话音刚落,桐人等人不由惊讶,幸不解道:“哥哥,你要去哪?”
“不知道,去到哪是哪吧,”秦时然揉了揉幸的头发,“放心,我会回来的,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们每个人还是过得好好的。”
“嗯,早点回去啊,哥哥。”
幸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舍道。
得知秦时然即将离开,朋友们陆续过来道别,等到桐人时,秦时然招手示意桐人出去聊聊。
来到咖啡厅外,秦时然问道:“桐人,菊冈有和你说过死枪事件吗?”
“死枪?”
桐人不明所以。
“看来菊冈没有和你说起这件事,”秦时然严肃地道,“之前我接受菊冈的委托,去GGO调查……”
秦时然说清来龙去脉后,郑重其事地道:“金木敦如今下落不明,我担心他会找你们寻仇,你要万分小心,如果遇到紧急状况,马上通知菊冈寻求帮助。”
桐人点了点头,严肃道:“我会注意的。”
虽然秦时然没有看过刀剑神域的后续内容,但也稍稍了解过一点,好像是桐人遇袭被送入某个游戏,袭击者就是金木敦。
秦时然本来还等着金木敦上门报仇,结果迟迟没有等来,也不知道金木敦是没查到他的现实信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秦时然现在也没兴趣等下去了。
转身准备回去,正好遇上诗乃出来,桐人看了看,道:“你们有话要说吧?我先进去了。”
说罢,桐人走了过去,不着痕迹地朝诗乃露了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回到屋里,留下秦时然和诗乃两人在外面。
“有什么事吗?诗乃。”
秦时然轻声说道。
诗乃迟疑地说道:“你…真的要走?”
“嗯。”
“那什么时候回来?”
诗乃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时然,道。
秦时然沉默了一下,道:“我不知道。”
诗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握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等你。”
秦时然又沉默了,摇了摇头,“诗乃,我当初帮你,只是单纯想要帮你,并没有任何目的,你不要误会。”
诗乃咬了咬嘴唇,低下头,目光黯淡下来,不发一言。
秦时然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在男女感情方面,秦时然其实一直都明白的,不管是毒岛冴子,还是朝田诗乃,秦时然都知道她们对他的情愫,只是秦时然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毒岛冴子的固执,让秦时然不得不认输,他早晚还是该回去给毒岛冴子一个交代,已经让一个女人牵挂他,秦时然不想再有另一个。
诗乃对他的情愫,不过是出于感激之情,秦时然鼓励她摆脱过去的阴影,积极地面对生活,如今,诗乃已经涅槃重生,成为一个坚强乐观的女孩,不再是那个被人欺负还忍气吞声的懦弱少女。
自然而然的,诗乃对于秦时然就产生了别样的情愫,这种感情,超过了男女之间的友情,一点一点地朝着恋情靠近。
只是,对于诗乃变相的表白,秦时然给出了一个拒绝的回答。
秦时然相信诗乃会想通的。
诗乃沉默了很久,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坚定的眸光,“我还是会一直等你。”
“你…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秦时然皱起眉头,沉声道。
诗乃上前两步,有过前车之鉴,秦时然默不作声地后退一小步,心里提防着。
“不管你接不接受,等待,是我的决定,”诗乃执着地道,“我不知道这份心意以后会怎么样,但此时此刻,它不会被任何事情动摇。”
秦时然默然,脸上浮起一丝无奈,叹了口气,道:“好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劝不了你了……”
诗乃展颜一笑,犹豫了一下,张开手臂,面露希冀地道:“离开之前,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秦时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张开手臂,搂住了诗乃娇弱的身子,“真拿你没办法呢,来,尽情撒娇……”
诗乃没好气地瞪了秦时然一眼,埋下头,紧紧地抱住秦时然,轻声道:“谢谢你……”
……
新生ALO·世界树顶端。
秦时然俯瞰着下方这片广阔无垠的妖精大陆,远望天空那座大气壮观的钢铁堡垒,淡淡一笑,睁开右眼,深邃的黄金瞳孔,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灵光。
“优纪,我们要启程了,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秦时然眼神柔和,轻抚了一下邪王真眼,轻描淡写地吐出话语:“崩坏吧!现实!粉碎吧!精神!……”
“Vanishment——this world!(消失吧——这个世界!)”
轰!!!
浓郁的魔力从秦时然身上汹涌释放,冲天而起,猛烈爆炸,化作无数梦幻斑斓的气泡。
场面非常震撼人心,不过秦时然并不担心这一幕会引起注意,【不可视境界线】发动之时,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只有秦时然,还有邪王真眼的契约者才能看到这一幕。
不像刚开始那样毫无头绪,发动过一次【不可视境界线】后,秦时然脑海里也浮现出更多相关的信息,【不可视境界线】凝聚秦时然所拥有的魔力,找到其他世界的痕迹,形成了眼前这一个个气泡,这些气泡,实际上就是每个世界的壁垒,穿过去,才能正式降临世界。
只不过,秦时然现在的魔力还太少了,维持其他世界的连接还很不稳定,因此只能被动进入其他世界,等到秦时然的魔力渐渐丰裕了,他也就有足够的实力稳固这个过程,可以自行选择世界。
有过一次经历,秦时然被吸引到其中一个气泡时,没有任何惊慌,淡定张手拥抱,隐入气泡之中。
一切风平浪静,世界恢复正常,时间再度运动。
现实中,一个印着“NERvGear”模糊标志的灰色头盔静静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