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雨,想什么呢?”孟奚知几步上前,抬手在叶倾雨眼前晃了晃。
“我不回来,你自己不知道走吗?”叶倾雨回过神来,敛去了眸中情绪。
孟奚知微微偏头,眉眼弯弯,“我知道阿雨一定会回来。”
“这个地方不对劲,你自己留心,出了事我可护不了你。”叶倾雨转身往林间行去。
孟奚知跟上,“阿雨放心,若真遇到危险,也该是我来保护你。”
“出了此地,不许再跟着我。”
“梦神之路危险重重,我虽修为不济,好歹是个散仙,对付几个凡人绰绰有余,阿雨真不打算留下我?”
“谢了,不打算。”
“我会做饭,能带娃,还可以讲故事给你解闷子,阿雨你再考虑考虑嘛。”
“……”
“对了,我还知道不少上古的传说,阿雨可有兴趣?”
“……”
“唉,阿雨你等等我……”
说话声越来越远,俩人的身影消失在雾气渐浓的丛林。
而躺在白骨之上,戚云的尸身却动了动。
……
“云在天,二两浊酒,欲揽蟾宫月,水波兴,抬头是天,低头是天;尘归地,一抔黄土,不掬风与雪,三更埋,生也在地,死也在地。”
叶倾雨喃喃念着地灵族的密语,手指在岩石上游走,幽蓝的光晕画出一个奇怪的图案。
岩石上悄然出现一道石门,正是方才那几个人所进之处。
“看清楚了吗?”叶倾雨问暮影。
暮影点头,天黑后她还要回来这里。
那个阵法防的应该不是人,而是这崖底的什么东西,未知的事物总是透着危险的气息,她们不想涉险。
只要等到天黑,暮影便会失去踪影,这世上无人能在夜间看见她。
哪怕是灵族也不能。
不管那崖底藏着什么,都不会对她构成威胁。
此刻离天黑还有一两个时辰,她们要先探一下地灵洞穴里的情况。
地洞高约九尺有余,宽可并行两人,蜿蜒曲折,往山腹而去。
洞里隐有一股奇香,不觉憋闷。
三人刚进到洞里,身后石门便闭合起来。
孟奚知自告奋勇打头阵,他手心托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发出耀眼的白光。
“收起来。”叶倾雨沉声道。
“阿雨不必如此谨慎,我布了结界呢。”孟奚知大步往前走。
“你知道为何方才在树上,我没注意到你布了结界吗?”
孟奚知转头,疑惑道:“为何?”
“因为太弱了,你这点微末修为,也就能对付几个普通凡人,若是遇上稍微有点能耐的,我劝你还是逃命为上。”
“阿雨说笑了。”孟奚知咳嗽一声,颇为尴尬地收起了夜明珠。
四下一片漆黑,叶倾雨的衣袖被人拽住。
是孟奚知贴了过来。
“我来带路吧。”暮影将小雪塞进叶倾雨怀中,绕过孟奚知往前走去,夜间视物对她来说并不难。
叶倾雨叮嘱道:“贴着洞壁走,遇岔路向左拐。”
孟奚知在叶倾雨耳边小声解释:“我这结界与北地的人灵结界师承一脉,假以时日,我也能布下那般强大的结界。”
“继续吹。”
“……”
地灵洞穴岔路极多,他们有自己的认路方法,叶倾雨只进过两次地灵洞穴,一次是六岁那年,一次是两个月前。
她并不清楚地灵是如何在这迷宫般的地洞里认路的,但按着在崖底布阵之人的思路,一直左转,应该会有收获。
“这里有间石室。”暮影停了脚步。
叶倾雨道:“应该是地灵的起居室,进去看看。”
石门朝里敞开,暮影走进去看了一圈,靠墙一张石床,地上堆着一些石器用品,潮湿的墙角躺着一把生了铁锈的斧头,上面的木柄已经腐烂。
确实是起居室无疑。
“地灵还真是和老鼠一般。”孟奚知感叹道,他虽看不清漆黑石洞里的事物,但这阴暗潮湿的地底下,除了虫蚁蛇鼠,谁会喜欢?
“地灵以土壤岩石为依仗,只有身处洞穴,他们才会觉得安心,这里比暮子河畔可好太多了。”提起地灵,叶倾雨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继续往前走,经过几次岔路,地洞开始往下倾斜,沿路又遇到几间石室,里面无甚发现。
再往下,洞壁上开始有水渍渗出,脚下的路变得湿滑,前方终于出现了火光。
铁链曳地之声入耳,听脚步声,人不少。
“都麻利些,还想不想吃晚饭了,啊?”一个粗暴的声音响起,接着是鞭子破空的声音。
三人闪身进到靠近火光的一间石室。
石室里点了油灯,一个身穿棕色棉袍的年轻男子坐在石桌后,突觉一阵风吹来,刚抬起眼皮,脖子已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
“想死吗?”他面前的黑衣女子问,声音冰冷得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年轻男子摇头,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别出声。”
年轻男子点头。
暮影手指微松,却没有离开他的脖子,“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这人倒是个有眼力见的,特意压低声音,回道:“不瞒女侠,我们乃是稚水国人,为挖玉香珠而来。”
稚水国位于鹿隐国南边,地灵族的地洞竟然挖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何为玉香珠?”
年轻男子一双手颤颤巍巍地从腰间摸出一枚鸟蛋大小的珠子,珠子呈黑红色泽,并不十分圆润,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正是她们方才在地洞里闻到的香味。
孟奚知从暮影身侧探手接过玉香珠,放在鼻下嗅了嗅,又对着烛火仔细瞧了瞧,再递到叶倾雨面前,“阿雨你可见过这东西?”
“见过。”叶倾雨颇为嫌弃地避开孟奚知的手,抱着小雪坐到墙角的石凳上,不欲再言。
“你们挖这玉香珠所为何用?”孟奚知识趣地收回手,问那年轻男子。
“玉香珠乃灵丹妙药,能起死人,肉白骨,有市无价,只这一枚,就足够一家老小一辈子衣食无忧。”
孟奚知笑,“真有这么神奇?”
年轻男子倒也不隐瞒,将所知尽数告知,“可惜出去时官爷会搜身,这么好的东西,咱们这些人可无福消受。”
“那些挖玉香珠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些流放到边境的罪犯,和别国的俘虏,也有一些路边的乞丐,只能干活,没得酬劳。”
孟奚知又问:“那你呢?”
这人手脚并无镣铐,一开始的惊吓过去之后,已能平心静气地回话,可见不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