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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 我的心思,很深、很深

    郭猗离开“琼苑”的次日,江统来到了“琼苑”。

    “癸未夜变”,江统也受了伤,但很轻——也中了二、三刀,但都是或砍或划,且都在胸背位置,高质量的牛皮甲成功的抵御住了攻击。

    因此,“癸未夜变”后的第五天,江统就离繁返洛了;彼时,何天虽还在深度昏迷中,但江统就留了下来,也帮不上任何忙。

    离繁之时,心情沉重,情绪低落;再见何天,惊喜异常,如在梦中。

    惊喜归惊喜,不过,江统没有像文鸯那样“纳头便拜”,对于何天的称呼,也还是“云鹤”。

    何天呢,也没有将自己要文鸯做的那些事情告知江统,郭猗和邓简去做的那件事情,就更不会跟江统说了。

    这是自然的,江统不是文鸯,更不是郭猗,他加入何天的团队,是以“复太子”为大前提的,此时的江应元,还是大晋的忠臣。

    江统是要争取的,但不必操之过急,这位老兄,还需要现实的教育、社会的毒打。

    江统带来了这样一些消息:

    清河王遐薨。

    儿子做皇太子,已经给清河王造成了莫大的心理压力;这个“皇太子”,迟迟不得入东宫,一直养在清河王府,他愈发之压历山大。

    他的病,本来就是被吓出来的,何堪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压?

    终于,塌了。

    赵王伦收名士为己用的热情爆棚,之前,江统不是力辞了相国左司马吗?赵王伦转而以前平阳太守李重为左司马。

    但是,李重一样力辞不就。

    然而,赵王伦之所以不敢对江统逼迫过甚,是因为“癸未夜变”的关系——当然,欲收用江统,也是因为“癸未夜变”的关系;对李重,赵王伦可就没有任何顾忌了,软硬兼施,逼之不已。

    李重忧愤成疾,扶曳受拜,数日而卒。

    嗯,又塌一个。

    对于赵王伦的看法,江统和何天是一样的——其实李重亦然,不然,也不至于忧愤而卒——都认为,赵王伦一旦“得志”,必行篡逆之事。

    不过,不同于何天,对淮南王允,江统却抱有很高的期望。

    “淮南王忠勇沉毅,宿卫将士皆畏服之!”江统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赵王贪鄙庸愚,带兵打仗,更是一塌糊涂!据我看,他不是淮南王的对手!”

    顿一顿,“淮南胜,则为周公!则,主昏于上、政清于下!则——大晋,还是有希望的!”

    何天微笑,“应元,暂且不说淮南王会不会‘带兵’——他打过仗吗?”

    “这……”

    “赵王确实不会‘带兵打仗’,不过,不代表他下头的人,都不会带兵打仗呀?同他一块儿起事的那几位——司马雅、许超、士猗、闾和,都是行武出身,他们,会不会‘带兵打仗’?”

    “这……”

    “还有,这几个人,可也都是‘宿卫将士’呢!”

    “这……”

    “说赵王伦‘贪鄙庸愚’——‘贪鄙’二字,确为的评;可是,‘庸愚’二字,我觉得,多少误会了这个人。”

    “呃……怎样说?”

    “赵王伦摆弄皇后于股掌之上,诸贾、诸郭,一片赞誉;一转头,勾连宗室、宿卫,一举废后,尽族诸贾、诸郭——杨骏做不到的事、汝南王做不到的事、楚王做不到的事,他做到了!你送他‘庸愚’二字评语,他不大服气呢!”

    江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应元,不要小看这个人!”何天郑重说道,“不说别的,司马雅、许超、士猗、闾和,皆为低品武职,然赵王伦折节下交,待彼等如平生欢,乃得彼等死力——他是大国国王,伦辈又尊,换一个人,未必做得到这一点!”

    顿一顿,“赵、淮南,孰胜、孰败,言之尚早!”

    江统爽然若失。

    半响,“云鹤,现在朝廷里头,孙秀这个中书令,可谓是一手遮天,大伙儿有事,都去找孙秀,没几个去找赵王伦的,你说,能不能——”

    何天一笑,“能不能离间他俩?”

    “是呀!”

    何天摇摇头,“‘嬖人’二字,不是白叫的!赵王伦之一喜一怒一哀一乐,孙秀都拿捏的死死的——说是住在赵王伦的肚子里,也不过分!十数年的信任,仓促之间,哪里说离间、就离间得了的?

    “那……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助淮南王一臂之力呢?”

    何天苦笑,“应元,我的模样,你看见了,自己翻个身都难!左臂,到现在,还不能真正抬起来!何谈‘一臂之力’呢?”

    “这……也是,也是。”

    相对无言。

    半响,江统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故太子的谥号,已经定下来了,‘愍怀’——只是还没有正式公布。”

    “‘愍怀’……嗯,挺好的。”

    江统试探着,“云鹤,故太子的遗体……”

    何天略一沉吟,“还顾不上这一层——且摆着罢!”

    江统颇感异样——何天的口气?

    听不出对故太子任何的尊重啊!

    沉吟片刻,“洛阳现在有这样一种传言——说,故太子其实并未薨逝。”

    何天目光微微一跳,含笑,“哦?有趣。”

    “还有人拿这个拐弯抹角的来问我——当然,但凡涉及‘癸未夜变’,我一律顾左右而言他。”

    顿一顿,“云鹤,我有些担心,这样下去,会不会……有前汉成方遂之事?甚至……王郎之事?”

    汉昭帝时期,有男子乘黄犊车诣北阙,自谓卫太子。廷尉验治,招供:本夏阳人,姓成,名方遂也。

    原来,有故太子舍人谓其曰:“子状貌甚似卫太子。”成方遂乃冒卫太子,冀得以富贵。

    这位西贝货的下场:“坐诬罔不道,腰斩。”

    至于王郎——

    西汉末年的变民领袖,自称汉成帝之子刘子舆,定都邯郸,史称赵汉,一度把刘秀同学赶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哦,对了,成、王两位,有一个共同点:原本都是以卜筮为业的。

    何天微笑,“何至于?我想,就有人传故太子并未薨逝,也不过……善颂善祷!”

    顿一顿,“如是,故太子的遗体,更要‘且摆着了’——不好就绝了人们的念想嘛!”

    啊?

    *

    我真没有“助淮南王一臂之力”的法子吗?

    不,我有。

    而且,这样的法子,还不止一个。

    但我不会去帮淮南王。

    为啥?

    因为,我希望赵王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