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御书房吵得不可开交,但皇帝却都是一改以往的怀柔政策,前所未有的强硬起来,对于所有人弹劾苏伦的提议都置之不理。
最后皇帝实在是烦了,便直接宣布这件事明日朝堂之上再议。
这一夜的京城,注定是许多人彻夜未眠,庞誉死了的消息,宛若瘟疫在整个京城蔓延,那些和庞誉不是同一阵营的,都是拍手叫好。
和庞誉与在对立面的,更是恨不得买鞭炮来燃放庆祝一番。
唯有庞誉所在的安国公夏嵇所在的集团,每个人,每个世家都是有些人心惶惶。
这些年,通过庞誉所在的江苏的利益集团,这些人获得了或多或少的资源,但不管得到了多少,这些人都为稳定庞誉和南宫望在江苏的地位出了大力。
这也是为何苏伦这么一位皇帝宠臣下方,而且苏伦在京城,还是以强硬派著称的,下方江苏之后,却是毫无建树,这些年甚至都让庞誉所在的阵营,有些人发出了更换江苏总督的声音出来。
若非皇帝力排众议,苏伦其实根本没可能在江苏总督的位置上坐到这么久。
毕竟,谁都知道,把苏伦下放到江苏的主要目的,那可是为了让苏伦下去后能更好的整顿江苏官场,但江苏没能达到预期,自然便有人认为江苏能力不足。
当然,若是对方阵营的人这倒是还好,最怕的就是遇到那种猪队友,连最基本的局势都看不清楚,就随意上奏折弹劾苏伦。
这样一来,对于许多人而言,却是正中下怀了,毕竟苏伦不坐在那个位置上,位置的更迭,会有一个短暂的空缺时期,而他们的人就可能成为递补。
尤其是针对皇帝这边,苏伦所在的这边拥护皇帝的阵营之中缺乏人才的情况下,想要更替苏伦,便只能找一个更加右手腕或者更加位高权重的人下去。
这无疑是在折皇帝的羽翼,对于敢于上这种折子的人,皇帝都采取冷处理的方式,若是实在有一部分人无脑莽的话,便让韩铁戟这位老流氓去解决。
许多时候,韩铁戟的双戟是跟人谈话的最好的保障了。
这位老帅可不是某些只会无脑跟风的武将,若是真正意义上算起来,韩铁戟比上将军更像是一位儒将,上将军是有着大将之风,而韩老将军则是跟工于心计。
但在工于心计的同时,韩老将军并不会拘泥于墨守成规,他的行为处事,比上将军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往往也最有效。
针对一些傻逼,有时候见见血将会是更好的方式。
早朝时间,朝堂上的各位官员,几乎就是以各大阵营一起来到,虽然并没有在表面上表露出结党营私的趋势,但任谁都知道,这一次,苏伦或许将会遭遇两大势力的弹劾和围追堵截。
但皇帝这边,也不是吃素的,单单是两位老帅作为定海神针,加上柳邕黄远这些人,也应该足以在朝堂之上抗衡这些人了。
早朝开始,依旧按照一系列的礼节准备完成之后,便是激烈的争论的阶段。
由皇帝宣布有本早奏无事退朝之后,安国公夏嵇便第一个走了出来,说:“还是昨日那件事,老臣认为,苏伦此次作为江苏总督,有着拿着圣旨当令箭的意思,庞誉的死亡绝对与苏伦有关,还请陛下下令由老臣彻查此事!”
“安国公,你就这般迫切想要把苏伦置于死地吗?”韩铁戟第一个站出来说:“是非曲直,如何,应该等苏伦和南宫望等人的奏折上来之后再说不是么?”
“韩铁戟,庞誉乃是江苏指挥使,庞誉死亡太过于蹊跷了,在江苏除了苏伦,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抹杀庞誉,至于什么为了押送所谓的神兵利器,都是借口!”夏嵇显然是想要一口咬死苏伦。
在他出声之后,他所在的阵营之中,便走出了好几位官员为他声援,这些人显然是连夜准备了许多功课,都是对苏伦不利的各种所谓的证据。
“呵呵,夏嵇,你又怎知江苏除了苏伦无人可以威胁庞誉呢?昌王夏渊不也在金陵吗,现在?”韩铁戟冷笑一声说,那好像就是在告诉夏嵇说,夏渊也可能是罪魁祸首。
韩铁戟可不畏惧这个所谓的昌王,但他既然提到了夏渊,夏渊所在的阵营,也立刻有人出来反驳,说:“按照韩老将军的意思,王爷也是所谓的嫌疑犯之一喽?”
“你可别断章取义,老夫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在给安国公解释而已,江苏现在最大的人不是苏伦,而是昌王,这是事实不是吗?”韩铁戟笑着说。
“可王爷只是去审查小王爷夏隆的死因而已,身边就只有一支不到三百人的卫队,按照昨夜来到的情报来看,这一次王爷身边的卫队,并没有人员折损!”夏渊阵营的另一位位居工部左侍郎的告官站出来说。
“哦,向忠河大人还真是厉害,王爷的奏折都是昨夜半夜才通过八百里加急文书送上来,你们居然也已经得到了,真是有些耐人寻味呢!”柳邕直接站出来接话,而且一开口便是王炸,炸得皇帝都暗自在心中叫好。
黄远也是站出来,附和说:“还望向大人能解释一下,为何你们比陛下得到消息的速度还要快吗?为何驿馆的加急文书之中没有呢?”
“这……”
向忠河也没想到他的忽然的急切,会遭遇两位尚书的质问,而且这个也是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他总不能回答这是他们的专属的消息传递渠道吧?
一旦敢这么说,那么在场的众人便可以给他们安上一个罪名,一个就算是昌王都扛不住的罪名。
意图谋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是什么简单的罪名。
就在向忠河有些冒汗的时候,他身边的兵部右侍郎也是站了出来,说:“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王爷并没有参与此事,所以他并没有写奏折奏报,只是先一步捎了密信上来,只是因为韩老将军这般言语,作为王爷门生的向大人这才忍不住反驳,还望陛下和两位老帅明察!”
“韩帅,王叔我是信得过的,他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这件事就无须纠结了!”皇帝适时地打断了双方的争吵,并且以一句话把昌王撇了出去,韩铁戟也只能撇撇嘴不再穷追猛打了。
向忠河和现任兵部右侍郎也默默的退了回去,按照王爷给他们的指示,这一次是皇帝阵营和安国公阵营的对弈,若是能找到机会对苏伦落井下石,那倒是可以,若是不行,千万不可以参与到其中。
想要彻底打倒苏伦的可能性不大,而这一次,夏嵇的阵营失去庞誉之后,会是一个极大的损失,与其帮着安国公打压苏伦,还不如选择谁都不参与,到时候是落井下石还是落井下石,就视情况而定了。
“根据奏折之中的内容,我们可以知道,这件事绝对和苏伦有关,他明明看到了庞誉带兵出去,并没有强力阻拦,这是身为总督的失职!”夏嵇依旧要想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苏伦。
“哦,那我倒是想问了,作为江苏都指挥使的庞誉,为何要在半夜擅动兵戈,苏伦的奏折之中也已经写明了,他有进行阻拦,但庞誉故意不听劝阻,这与苏伦有关吗?而他连夜让卫队护送小林给我们制作的神兵利器北上,庞誉为何会和护卫队冲突,截杀护卫队,这件事我也需要你们给我一个解释!”上将军终于站出来了,他环视一圈,眼神所过之处,皆是愤怒,无人敢与之对视。
“陛下,老臣心中有一件事,不吐不快!”上将军看向皇帝说。
“上将军请说!”
“我大夏在不久前进行了对蒲甘王朝的战争,战争以立国以来乃至于前朝,上前朝在内,取得的战果都是空前绝后,大部分人认为,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取得战果的最大因素,是因为我和韩铁戟指挥得当的原因,但今日我在这里告诉你们,这的确有我们的功劳,但最大的功劳来自于苏伦的女婿,是因为他的出现,使得我们对阵蒲甘王朝的战争以最快时间结束的最重要因素,之前在京城,我不知道谁哪个传出来的,关于神兵利器的消息,那并不是谣言,而是真正的存在!”
“我们大夏,因为有这么一位爱国志士的存在,已经拥有了足以主导一场大型战争走向的神兵利器,以及当初老夫和韩铁戟呈上来,关于治理蒲甘王朝的方略十三篇也是出自于那位奇人之手,但很不幸的是,这位奇人在不久前,因为和秦丞相的独子秦少河冲突之后,被关押在金陵大牢的时候,被人带走,最后和夏隆的尸体一同被发现,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这让老夫很震怒,十分生气!”
“他在战争胜利之后,以要寻找自家妹妹为由,拒绝了我为他推荐,也拒绝了在军中效力,但却留下了我们治理蒲甘王朝的十三篇,同时承诺回归金陵之后,会继续为我们大夏研制神兵利器,这件事唯有我和韩铁戟以及苏伦知晓,听到秦少河去找他麻烦的时候,若非韩铁戟阻拦。老夫都想带兵平了秦家,但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位功勋之人,居然会被人在大牢之中劫走,这难道不应该值得深思吗?”
“对不起,上将军,对于这件事,我们接到的关于这件事的奏折,据说是你说的这位的人亲自把他从金陵大牢之中劫走的,并非是金陵官府的失职,并且还杀死了两名狱卒!这是有被关在狱中的秦少河佐证的!”夏嵇打断上将军的讲述说,他生怕再讲下去,林阳头上的各种功劳就越来越多,会将南宫望也陷入被动之中。
“秦少河的佐证,他和林阳乃是对头,供词如何可信?”
对于夏嵇的话,上将军直接强烈反击了:“秦少河完全可以捏造一个罪名,反正当时狱中也只有他看得到,再说了据我所知,他们两人不过被判监禁三个月,你觉得他那么聪明的人,脑子里边会都是浆糊吗?苏伦为江苏总督,只要他老老实实坐牢,难道会有人动得了他?他发神经了让人不惜劫狱把他救出去吗?”
“或许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呢?这些聪明人不都比较自负吗?”夏嵇阵营的一位官员不屑的说。
“蠢货!”
上将军可不会给这些家伙任何的脸面:“陛下,如果我们的官员队伍,都是这种猪头三的话,那么我建议应该对我们的官场来一次大的考核了,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都看不出来的人,出现在这个为国为民的朝堂,除了互相攻讦,搬弄朝纲,还有什么其他的作用吗?”
“上将军,我说的乃是事实,这种事情并不少见!”那名官员居然还敢顶嘴,这可是让夏嵇阵营不少人都蹙起了眉头。
“很好,那你来告诉老夫,他让人冒着犯死罪的方式把自己劫走,然后又找个地方,把自己烧死你觉得合理吗?根据苏伦的奏折阐述,和南宫望奏折的印证,林阳死的时候,是被人绑在桌子腿上烧死的,他一个只需要监禁三个月的人,要找一帮人把自己劫走,然后烧死,寻死也不带这么玩的吧?”上将军直接怒视着这位官员,看着这个眼神,那名官员也是有些畏惧的低下头去,说:“是下官考虑不周了,多谢上将军点醒。”
这家伙似乎是后知后觉的知道了自己的愚蠢,以他的地位想要和上将军过招,那不是老寿星上吊了吗?
夏嵇阵营的人见他认怂了,这才都纷纷松了一口气,若真激怒了皇帝,下令按照上将军的建议对大夏官员来一次考核的话,许多人将会被殃及。
尤其他们两大阵营之中,不是通过科举考试考中的人,而是通过各种方式举荐而来的人,许多人真的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种人是经不得任何考核的。
这些人便是所谓的“见光死”,若是真的让官员来进行考核的话,这种问题将会被无限的放大,一旦造成这种局面的话,就算是他们有再大的能量都休想保住他们。
这些人或许有一些诗文的能力,但大部分都是经不起推敲的,而且因为进入官场的方式太过于走捷径,这些人一向都是以各种方式自居,贪污腐败是常有的事情。
若非是为了掌控这些人,一般人也不会推举这些蠢货上来,之所以愿意推举,目的就是好掌控。
但眼下这个不识时务的状况来看的话,这种推举的弊端将会被无限放大。
“就算是按照上将军所言,这件事也已经是尘埃落定了,和现在我们讨论的事情无关,还请不要跑题!”夏嵇始终还是这个阵营之中最运筹帷幄的那个人。
“怎会无关!”
上将军拦了夏嵇一眼,说:“所有人都知道,在我手下的人都是我的兵,小林不仅仅是我的兵,还是我的将,原本我想着把他选做老夫的接班人,可是有人不给老夫这个机会,但就算如此,我也要为他讨个公道!”
说着上将军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呈在手中:“陛下这是不久前,苏伦给我递来的密信,密信之中已经阐述了,小林的未婚妻骆婉要将他回归金陵之后,制作的新的神兵上缴国家的信件,并且确定会在二月二十八日这一天夜里,将其秘密送往京城,还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
皇帝闻言也是面露惊讶之色,由宦官把信件呈给了皇帝,皇帝便直接打开起来,完毕之后,皇帝也是露出一抹遗憾的表情:“诸位爱卿都可以鉴别一下这封信的真假,若真是如信件之上所言,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的人,必须严惩!”
宦官将那封信重新拿给在场的官员传阅,看到那信件之上的落款居然是二月初的时候,尤其是其中写到了有人长时间监视着林府,这其中的目的更是不言而喻,甚至于林府还遭受了好几次袭击,若非苏伦保卫得力,不仅仅是神兵利器会被盗取,甚至于骆婉的性命都难保。
“上将军,根据心中所述,上次江苏水患的时候,也是您口中的这位小林提出的建议,并且提出了以工代赈的方式,又提出出动禁军赈灾的举措,还有召集江湖名人募捐等等,这位可不止是国家功勋那么简单了!”皇帝也是有些震惊的,虽然他已经从上将军这边得知了林阳,但现在却只剩下遗憾了。
“没错陛下,此次对阵蒲甘王朝,也是他最后带着刘关张三人最后堵截住蒲甘王朝国主并且击杀,否则战争或许还要持续一段时间,若非他无意为官,并且协同菡萏那丫头竟然跟我们玩了一个不辞而别,否则按照计划,这一次我和老韩是要把他直接带来京城面圣的,可没想到,那一别竟是永别,如今我们连他身后之事都没有处理好,是否愧对了国家功臣呢?”上将军语气变得有些低沉,那语气之中的伤感,让人感觉上将军仿佛都老了十岁一般。
“此人是一位帅才,能继承我与上将军衣钵的存在,同样他也是一位相才,对于国家大事统筹,丝毫不弱,如此文武全才,没有死在前线战场之上,却是死在了我们自己人手中,难道诸位都不觉得羞愧吗?”韩铁戟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显然都不是做作。
他们是真的在为国家而感到悲哀。
“陛下,有人觊觎这一批神兵利器,现在已经很明了了,只是庞誉指挥使,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为何庞誉在那个时候会选择无视苏伦的警告出城,为何会和押送神兵利器的冲突,而且按照苏大人的奏折之中内容来看,据说他并不给押送的士兵任何解释的机会便悍然发动了攻势,如此居心,我有权怀疑,庞誉有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趋势!”韩铁戟无疑是最敢说的一位了,就算是上将军都没他这么敢说。
“韩铁戟,说话要讲证据的,身为功勋之臣,莫要口无遮拦!”夏嵇有些愤怒的说。
“我又没有说你,你着急什么,难道庞誉的行为,不像是想要抢夺神兵利器吗?”韩铁戟说。
“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也有权认为,苏伦是故意欲盖弥彰,既然他知道押送队伍就在那个方向,那他为何不拼命阻拦,而是放任庞誉而去,我看这就是苏伦针对我的义子庞誉的一次杀局,为的就是除掉我儿!”夏嵇说。
“他是你义子,你自然为他说话!”
“那韩铁戟你难道不是为了苏伦开脱吗?”
“苏伦是何人我心中有数,江苏水患可是有目共睹,苏伦无法调动庞誉的金陵驻军,这是何故?”
“江苏驻军乃是为了巩固国防所用,自然不能随意用于赈灾!”
“国家军队便是百姓的军队,若是百姓都没有了,要军队来做什么?再说了,江苏除了东边面对海上倭寇的袭扰之外,还有其他地方的威胁吗?江苏驻军两万,最后却要依靠陛下调动禁军千万赈灾,其中一些事情,难道不令人费解吗?”
韩铁戟和夏嵇吵个不停,皇帝也不阻止这两位,超得越凶他插手的可能才会更大。
“照我说,苏伦担任江苏总督四年,毫无建树,加上本次失职,导致国家损失了一员功勋大奖,还损失了一批神兵利器和制造图纸,应该罢免其江苏总督的官位!”
“罢免苏伦,夏嵇你是子阿搞笑吗?苏伦在江苏这段时间,广修水利,开垦田地,加强基础建设的修建,若非是苏伦兴修水利,不久前的水患的波及范围将会更广,加上水患处置得当,这些都不是政绩吗?”
“小功难掩大过,我提议罢免苏伦!”
“可笑……”
“够了,到此为止,这件事我会派人彻查,尤其是我大夏的神兵利器,事关重大,庞誉身死,其中疑团太多,需要谨慎行事,这件事便交由上将军督办,诸位可有异议!朕相信上将军一定不会徇私枉法!”
“并无异议!”此时无人敢有异议了。
上将军的权威性,容不得任何质疑,皇帝轻轻点头,起身看下上将军说:“还得劳烦上将军走一趟了,朕实在歉疚至极!”
“陛下勿忧,老臣身子骨还能撑几年!此事老臣必然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