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正厅,所有人皆是肃穆而坐,事发突然,没有任何预案,早晨发现那些人死亡之后,便是苏伦都有一瞬间头脑空白。
但随即,苏伦便立即安定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极为平静,让人无法察觉到他任何的心理波动。
所有人都沉默,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为此感到有任何的不安,大厅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林阳终是开口:“老苏,你准备如何应对,这显然是有备而来?”
“你觉得呢?”苏伦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林阳微微一笑,摊了摊手,说:“看你一副稳如泰山的姿态,想来应该做好应对方式了吧!”
秦香兰等人也是看向苏伦,眼底隐隐有所担忧。
“韩将军,老夫可否麻烦你一件事!”苏伦微微一笑,却是看向一边的韩轩。韩轩自是点头,说:“大人尽管吩咐。”
“我准备去尝尝金陵牢饭的味道,我家夫人和林公子那边,就麻烦你和覃首众人照拂一下了!”苏伦笑着说,仿佛在说什么极为简单的事情一样。
但这句话,却是宛若晴天霹雳,将两位夫人吓得不轻,若非了解自家夫君,秦香兰怕是都要忍不住爆发了,她握紧手中的娟帕,颤声问:“夫君,能告诉我们为何吗?否则我与横波还有两个孩子,岂能安心?”
“是啊,老爷!”顾横波也是点头:“这件事,是否是夫君的计划之一?”
“爹爹,这些人故意害人,我们应该查出来,然后惩处,你若进大牢,那岂不是承认了那些人说的,你是在贪污!”苏山人小鬼大,加上跟着爹爹身边,母亲姨娘和姐姐都是智者,所以他比一般人更懂事一些。
一家人之中,唯有一向在父母面前更加跳脱的苏菡萏陷入了沉思,没有发问,但从她那阴晴不定的面色可以猜测,她已经有所猜测。
苏伦没有回答家人的话,只是安静的看着韩轩,嘴角挂着微笑。
便是韩轩都猜不到,此时这位苏大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夫君,若是你不说明,妾身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我立刻给爹爹传信,告诉他这边的事情,让他先一步禀告圣上!”秦香兰猛然起身,便欲要直接离去。
“娘,不用告诉外公,爹爹自有决断!”苏菡萏抓住娘亲的手,说:“爹爹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便是他主动要求下狱,南宫望也休想动爹爹!”
“菡萏,你真的忍心看你爹爹入狱吗?”秦香兰有些生气了,对于女儿的态度。
“娘,你是为何会嫁个爹爹的?”苏菡萏忽然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秦香兰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强自说:“我嫁给你爹,你不是知道吗?当初你爹油嘴滑舌,骗了你老娘的心,还玩了一个先……”
“夫人!”眼看自家夫人即将说漏嘴,苏伦这才急了,
猛然惊醒的秦香兰,瞬间面红过耳,苏菡萏则是连忙挡在娘亲身前,说:“老爹从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娘你这是关心则乱了,不用担心的!”
“是啊,姐姐,夫君不说,必有难言之隐!”顾横波也是走上来,握住秦香兰的手,那件是她也是知道了,毕竟在家里,她与这个姐姐还是颇多互相谑笑的,若是那件事说出来,岂不是石破天惊?
“哎呀,老娘不管了!”
秦香兰看着女儿和妹妹,顿时面色更红,随后便转身离去,顾横波自然是跟了上去,临走时候还不忘记把苏山带走,至此,大厅之中便只剩下苏伦妇父女,林阳,韩轩以及覃首五人。
“林小哥,这一段时间,这边的事情,你尽量不要插手吧!”苏伦转而看向林阳。
林阳微微一笑,点头说:“老苏,不是我说你啊,你以为我愿意掺和啊,要不是得罪了南宫家,必须靠着你这颗大树庇护,老子早不鸟你了,一堆麻烦事!”
“嘿嘿,互利互惠,互利互惠嘛!”苏伦呵呵一笑,凑近林阳说:“我家这丫头,我离开之后,就麻烦你照顾了,小子,加把劲,把我家这小魔女给收了,省得在家里霍霍老哥我啊!”
“你个老不羞的!”
林阳无语了,这家伙都要蹲大狱了,怎么还如此乐观,居然推销自己的女儿:“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这么着急把小棉袄给扔了,就不怕冻成老寒腿?”
“那不可能!”苏伦两人站在远处悄声说:“别人家的女儿的确是父亲的小棉袄,但是我家的,是漏风的棉袄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卧槽,老苏,你可得悠着点!”林阳惊愕的看了一眼苏菡萏,说:“我承认,两位姨娘年轻貌美,但你个老货可别纵欲过度啊?”
“臭小子,说什么呢?”
苏伦面色一黑,轻轻拍了拍林阳的后背:“加油啊,小子,我看好你哦!”
苏菡萏和韩轩三人看着两人脸上时不时出现的窃笑和那眼神,只感觉这两个家伙是那么的不正经,苏菡萏实在是忍受不住两人的眸光,便说:“老头子,你准备怎么应对外面的那些人啊?”
“对哦,该处理这件事了!”苏伦这才猛然惊醒,双手互相搓了搓手,嘿嘿一笑:“林小哥,对于我的想法,你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说起正事,林阳也不再和苏伦玩笑了,他已经猜到了苏伦的想法,随后笑望着正厅后面的院子。说:“院子里的那些物件,不如,就全部都交给我们的南宫大人,你看如何?”
“老夫正有此意,我俩想到一块了!”于是两个老阴批又开始嘿嘿笑了起来。
苏菡萏三人看着两人那笑容,只感觉仿佛有什么渗人的东西活了一样,纷纷心中泛起一抹恶寒。
“好了,你爹我还是第一次蹲大狱,你可要记得带你娘一起来看我!”察觉到在场众人的诡异笑容,苏伦顿时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覃首,一会儿麻烦你把院子里的那些东西,都亲自交给南宫大人处理啊,我走了!”
“爹爹,你等等,带上圣旨啊!”苏菡萏见自家老爹,竟是直接往外走去,顿时也是轻跺小脚,连忙提醒了一声,而也就在此时,秦香兰端着一个檀木盘子出现在正厅门口,盘子之中赫然便是那绣着双龙戏珠的明黄色丝绢,自然便是那一道便宜行事的圣旨了。
“夫君,你若要去,便将圣旨带上,南宫望绝对不敢动你!”秦香兰双眸微微泛红,显然依旧不舍。
“没事,为夫便是不带圣旨,料他南宫望也不敢动我!”苏伦看着那圣旨,并没有接过,而是伸手拂去妻子的鬓角:“好好在家呆着,这件事不要告诉娘,免得吓着她!”
“这怎么行?南宫望一伙人,可是恨你入骨?”秦香兰慌了,泪眼朦胧的说:“若是你出了事,让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怎么活,我和横波断然是要随你而去的!”
顾横波也是出现,眸中晶莹,眼角微红,轻抿着嘴唇,态度显而易见。
一家人就这样默默看着这个顶梁柱,但苏伦却依旧没有带上那一卷圣旨,轻轻握了握两位娇妻的柔夷,随后在苏山面前站定,父子对视许久之后,便就这样负手迈向苏府大门。
“覃大哥,你过来,我与你说!”林阳对着覃首招了招手,在其耳边轻轻耳语几句,随后便也是加快步子追上了苏伦的步伐。
“老覃,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与我说说呗?”韩轩靠近覃首小声问。
“老覃,你确定你要在我前面加一个老字,某人好像还比我大几岁!”覃首白了一眼,随后便持剑往后院走去,韩轩则是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微微摇头。
门口,林阳和苏伦并肩而行,秦香兰几人在身后紧随,还有两名内卫,但前面那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紧张的意思,有说有笑的,仿佛根本不是去投案自首,而是西喝茶一样简单。
但偏偏,没有人猜到这两人心中究竟打着什么小九九,真是气死个人了。
没错,此时除了苏菡萏之外,秦香兰以外的所有人,都感觉无比难受,可偏偏那两个人的欢快得很,气氛顿时就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
而就在朱门打开的瞬间,扑面而来的,便是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的,头戴纶巾,手握折扇纸笔的读书人。
“贪官苏伦,乱我江苏!”
“打倒贪官污吏,还我天下太平!”
“……”
各种各样的标语一眼望不到头,可就在苏伦负手走出的时候,人群之中的那些叫喊声,不知为何就直接低落了下去,最后归于沉默,苏伦不发一语,就这样负手走向人群。
而就在此时,就在他准备越过人群走向金陵府衙的时候,终于才有人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位大贪官苏伦,打着赈灾的旗号,将募捐的来的赈灾款项交出来!”
“对,打倒大贪官,还我们赈银!”有人开头,自然就有人附和,一时间整个街道都变得喧闹起来。
“老苏,你去,这里有老子!”林阳直接抽出一边一名内卫的刀,一刀向那嚎得最凶的人砍了过去,顿时,吓得那几名挡在前面的人,都是纷纷后退:“苏伦就这样缓缓迈步,在两名护卫的护送之下,穿过了那些人群!”
有的人手中原本有臭鸡蛋,但都被那两名内卫凌厉的眼神逼退了,没人敢阻拦这三人的离去。
苏伦离开之后,自然而然的,这些失去目标的人,便将目光转向了这个敢拿刀砍自己的人:“你又是何人?为何要为这贪官污吏做马前卒?”不得不说,这些书生真的就是死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一个个书呆子。
他们基本上都不知道这一段时间,关于这位赈灾有功的林阳,只当林阳是一位简单的马前卒,所以说气话了也毫不客气,但林阳却是冷笑不语,他手中有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根本不敢造次。
但林阳却满是不屑,就这样看着那些士子,冷笑着说:“来来来,尽管来,老子知道你们不擅长打架,喜欢靠着嘴皮子,老子也是一个文明人,老子今日一人挑战你们一群,动口不动手,老子倒是要看看,你们凭什么来指责一个为民做事的好官,又是谁告知你们苏大人私吞了赈灾善款?先不说,这善款本就是苏大人邀请各方名家募集的,但我想也跟你们这些加厚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来,老子今日要学学诸葛武侯,舌战一群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