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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以神制神

    可是从历史的进程来看,罗马人接受基督教,蒙古人接受绿教,很大程度都是从下至上完成的同化。

    当根基已经同化之后,统治者为了继续统治,也只能被迫接受与自己思想不一样的教派。

    而且宗教这个东西,初次传播非常迅速,一旦达到一定基数,想要根除非常困难,并且必然会伴随着铁和血,这是秀家想要竭力避免的。

    切支丹这个东西,对于同化原住民来说确实很厉害,也难怪欧洲在几百年间原始宗教就被切支丹全盘取代。

    但是这个宗教的攻击性和排他性太强了,如果不加以约束的话,反而是在削弱秀家对虾夷的掌控。

    思来想去,能够同化愚昧的民众的有且仅有另一种宗教,即用魔法打败魔法。

    但是像立原久纲刚刚所说的那样,佛教面对切支丹是那么的不堪一击,甚至外敌明明这么强大,还在闹内斗,这样的教派不是秀家所需要的。

    而在排除了切支丹和佛教之后,秀家的选择似乎不多了......那就捡起宗教的垃圾桶,捧起神道教的大旗,帮助他们挺近虾夷。

    神道教其实和中国大陆的道教、萨满教、北欧及希腊的本土宗教一样,是原生于日本大和民族的民族宗教,奠基于日本自古以来的民间信仰与自然崇拜,属于泛灵多神信仰。

    其特色是将世间万物中令人敬畏及崇拜的均视为神,从山、海之类的自然界物体或现象、祖灵、传统神话中的神祇与英雄、乃至各种幽灵、外国人物等皆是,数量之多可以用“八十万神”或“八百万神”来形容。

    或者这么说,神道教更多是是对日本本土各种信仰的统称,因为他们的信奉的繁杂无比,甚至不同领国的稻神都有不同形象和崇拜对象。

    自古以来多神教对于一神教的入侵很少有可以抵抗的存在,这其中的原因足以写一篇数十万字的论文进行论述。

    在这里我做一下简单的总结两个主要观点:

    其一,多神教认为普通人和神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普通人和神之间是可以跨越的,弱化了神性,使得普通人缺乏对神的恐惧和敬仰,不利于控制无知的民众。

    其二,多神教本身为了互相兼容,对于其他神祇没有排他性,许多一神教本身在传教阶段是借着多神教的庇护传播的,达到一定程度后,一神教开始发力,反过来排挤曾经接纳庇护他的多神教。

    换句话说,多神教在面对一神教时候,天然的具有抵抗弱势。

    而日本本土的神道教,恰恰是绳纹时代,通过攻略同化不同部落,汲取他们的本地的神灵而诞生的信仰。

    在当时,日本的社会地位和印度一样,类似首陀罗的宗教祭祀是第一等人,他们也是日本贵族的原型,而所谓的天皇正式神道教同盟之后神话出来的宗教盟主。

    日本与印度不同的是,日本出现了平清盛这样的人物,带领武士完成了阶级的跨越,并在今后的千余年内通过统治,牢牢的将武士治世的观念植入到每个人脑子中。

    这个步骤其实很类似于大陆夏商时代的社会阶级转变,但是他们没有大陆转变的那么彻底,留下了天皇这个形式上的共主。

    而所谓的将军,从称为上就可以看出缺乏对所有日本人统治的合法性,“他”只是日本武士的君主罢了。

    再加上从平源时代开始,将军的权利来自天皇这个“祭祀头领代神授予”,无形之中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这也为幕末倒幕留下了隐患。

    我们回顾大陆、日本、印度这东亚三个国体,恰恰是远古时期社会阶级地位转变不同程度的缩影。

    回到神道教的话题,日本神道教最牛的点就是,遣唐使以来,天皇作为神道教众神的盟主,天照大神的子孙,带头信奉起了佛教。

    本质上是神道教接纳了从唐传播过来的佛教,佛教众神本身,也纳入到了神道教体系之内。

    因为佛教本身也是多神教,他对神道教没有排他性,这也使得古神道和佛教两个宗教可以日本相对和谐的生存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日本官方的宗教是神道教,但是日本很多人是信奉佛教的原因,因为他们将佛教也划归神道众神之中。

    而这正是秀家打算利用的点,既然神道教对于众神管理相对松懈,甚至不同领国、不同分郡都有自己的守护神,那么秀家为什么不自己创造一个kami出来呢?

    对于日本本领3岛来说,神道是天界八百万众神,可是对于虾夷人来说,这个创造出来的新神,可以是拥有排他性的一神教啊!

    想明白这一点的秀家,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回想过去自己还想要利用切支丹和佛教去传播,实在是有些蠢了,现在着实有些后悔。

    现在经过这一点拨,秀家突然茅塞顿开了,也不就苦思冥想创造哪个神祇了,索性直接将自己神话化!

    毕竟是自己给还在用石器的阿依努人带去的闻名和希望,与其让所谓的耶和华沾了光,为什么不自己成为给他们带去光明与希望的kami呢?

    而想要将自己kami化,最合适的就是在冈山山脚下的冈山神社。

    看来等下散会之后,需要去神社一趟,找一下神社主祭,商讨一下传播自己的形象的计划了。

    但是光拥有了神的形象和教义还不够,根据立原久纲所言,切支丹已经在虾夷颇具形象了,秀家必须要为自己神化的传播做好保障。

    想到这里,秀家突然想到了当初被自己从浓尾、三河、近江等地收养来到孤儿,再加上吉备本地失去父母的孤儿,他们人数大约有3000多人。

    如果没有秀家,他们或许早就饿死了,哪会像现在这般,学会了算术和兵法,今后无论是从事奉行事还是上战场都未尝不可。

    等于秀家出钱教育他们,给了他们成为武士身份的可能,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感恩呢。

    他们的年纪与秀家相彷,一直由秀家养着,进行军势训练,本来秀家是打算今后成为自己的近卫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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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来,完全可以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信徒,毕竟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进行着思想教育,那就是对秀家的忠诚和崇拜。

    现在想来,到有一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了,这群孩子挑挑拣拣之下,可以组成一只近2000人的护教军,就像切支丹的十字军、祆教的长生军一样。

    因为他们所信奉的神就是自己,因此即便他们武装壮大起来,秀家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掀起对自己的反叛,自己可以从容的控制这只军队和不同教区之间的矛盾,平衡各方势力。

    想到这里的秀家忍不住拍了一把自己的脑袋,不争气的嘲讽道“你这以前想的都是一些什么馊主意?”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秀家便对濑户家正说道“过几日你再来开个会,到时候我会把虾夷奉行所进行重整,将最新的管理人员带过来见你,你最近要做的,就是准备好一只足以装在4000人以上的船队,待开春之后洋流北上之时带他们前往虾夷。”

    “4000人!”别说濑户家正吃惊了,殿内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这个装在能力秀家不是没有,但是却是一次性向虾夷运送最多的情况了。

    最关键的是,秀家此次远征琉球,将大部分大船全部带走了,现在秀家这边的关船+安宅船加起来也就十余艘,除去水手也就运个十余人罢了,秀家现在这个要求确实让他吓了一跳。

    “殿下,如今领内大船全部南调,余下的船只恐怕运力不足啊。”长船贞亲怕秀家不清楚自家的实力,他在一旁开口提醒。

    明石景亲也在一旁劝说道:“即便现在造船,恐怕也来不及了,而且先造船恐花费颇多,殿下莫不是忘了您刚刚下达了筑城令,需要占据很大一笔预算嘛。”

    秀家看了他们一眼,澹定的说道“运输人员和物资的船,现在改建很难吗?将多个小早拼装起来,中间搭上直通的板,在夹甲上设置单层木质平屋。

    要求无他,就是遮风挡雨罢了。如果只在近海航行,再用铁链将这些船只和关船互相连接,想来是不会出现倾覆的风险了。

    一艘小早除去船员可运15人,6艘小早甲板并通后就算载员打折也能运送60人,与关船差不多了。

    用200艘小早改造这种运输船,在开春之前完工不难吧,小早不够就用千石船和商船改建,总之此事必须完成。”

    殿内的几位家臣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为难,但是既然主公已经下了死命令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只是秀家并没有称述这么做的原因,他们也只能好奇下来了。

    秀家之所以不选择在这里宣布虾夷地方官厅人员变动的原因是,他自己还没有想好人选,反正濑户家正要等到来年1月才会动身,届时秀家早已准备妥当。

    将造神的事儿先放下,秀家抬头看向立原久纲,继续询问道“你前面说扫部头在虾夷开拓的不错,具体说一下领地知行开拓了多少了吧。”

    立原久纲作为前任虾夷奉行,对于虾夷的数据还是烂熟于心的,但真要报出这个数字,其实也不太好看。

    他向秀家要了一份虾夷全图,将其在殿中摊开,缓缓道来“明石扫部对于同化土着民和拓展统治区这方面确实颇有建树,他利用切支丹宗教将虾夷奉行所这边的影响力扩张到了平冈地区。”

    (即后世札幌市最南端)

    不过正如我前面说的,宗教能够快速的同化土着部落,并不能使得虾夷奉行所对他们施加实际的统治。

    而且去年一年,也因为扫部头的政策,使得领内不同教派之间冲突不断,真正有我们自己掌握的领地就是长都以东长度沼泽这边开拓出来的部分田地,大约800石。

    安平是由宇喜多宗胜大人负责的,那里附近的多是平地,只需要伐木垦荒之后就能进行耕种,大约开垦了1500石左右。

    日高由江原亲次大人进行处理,这边小河川不少,夏季经常泛滥。

    江原大人初到日高就组织人手对河川进行整顿,为此还向我请派了人手,目前富川已经基本疏浚完毕,最起码我离开的这一年没有泛滥。

    受益于富川的疏浚,他在两岸开坑水田超1000石,只是苦于没有人口,不然恐怕能翻一倍。

    鹫山大人田地刚刚进行了置换,让出了苦小牧以东的大约6000石田地,根据公账知行只剩下5000石,算是大大减少了。

    我走之前他已经将本城搬迁至系井,并刚刚征服了白老部,以白老川为基线,开始在两岸开垦新田。

    听到这个消息的明石景亲先一步坐不住,在一旁直接打断了立原久纲的讲述惊呼道:“什么?全登那个孩子逼迫同僚让渡出了近一半的领地!”

    其实秀家刚刚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打算等立原久纲讲完之后再行开口,现在明石景亲既然开口说了,秀家也就借机向立原久纲问道“明石扫部确实有些能力啊,只是鹫山握有兵权,如此逼迫难道不会逼反他吗?”

    听到秀家追问的明石景亲,也在一旁开口道“是啊,我看扫部还是太年轻了,贸然处理一国之地还是力有不逮,还请殿下将其召回。”

    他很清楚战国武士对田地的看重,秀家消减家臣知行尚且需要理由,明石景亲凭什么逼着人家转封还减少了封地,万一逼急了,人家直接带兵杀来,自己的宝贝儿子可就要报销了。

    谁知立原久纲并不着急,他向秀家解释道“殿下可还记得当初您定下的规矩吗?虾夷开拓的知行地,开拓本地的豪族和殿下55平分,但是那一半允许他们占据赋税10年之约。”

    “确有这么回事。”

    “鹫山大人所占的田地,正是开发正熟的勇弘地块,及玄珠城周围,这里是他最初的地盘,如今大部分开拓已经超过5年了。”

    “即便是已过5年,也未满10年之期啊,明石扫部作出如此之事,难道不是对我的政名阳奉阴违吗?不怕让前去开拓的豪族寒心,引起豪族反弹嘛!”

    听到立原久纲解释的秀家不仅没有释然,反而愤怒的说道“我看尹予守说的不错,扫部头确实不太适合作为虾夷奉行,对于他的任命我还要思考一下。”

    谁知秀家的这句话刚一出口,立原久纲反倒先帮明石全登解释道“殿下,我在虾夷看扫部头处理政务还是颇为得力的,他作出提前收回知行的决定也是经过我的同意的。”

    “你的?”秀家吃惊的问道“你是老臣了,怎么能和他一样胡闹那?”

    “殿下且听我道出原因。”面对秀家的责问,立原久纲并不慌,他向秀家解释道道“我等摘去的是鹫山殿对领地的控制权,而非税赋。鹫山殿依然享有勇弘地区5000石赋税5年。

    殿下久不在虾夷地,对当地的情况不甚了解,虾夷地多平原而少山地,豪族、百姓开拓垦荒的不亦乐乎。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我们发现前两年他们开拓的太过厉害了,短短几年之内就形成了数个大千石的豪强家族。

    如今才开垦5年,如果再来5年我扫部头恐怕会在当地出现数个万石大领,到那个时候就有尾大不掉之势,再向收回当初约定的一半知行恐怕就真的困难了。

    因此扫部头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以宗派逼迫鹫山大人等豪族承诺,将开拓领地的控制权从10年减至5年。

    5年之后,领地由虾夷奉行所收回并重新分配给无地的平民,或者本就在这里耕种的佃农。

    由虾夷奉行所直接对这块地进行管辖,必要的时候征召军事,军役状也从豪族手中变更为虾夷奉行所名下。

    作为补偿,这块地的产出赋税以5公5民来记,其中的5公依旧为原领的豪族享有,并且延长至第12年。”

    说道这里他将秀家的神色有所缓和,他也笑着说道“这也正是我为什么说,扫部头有理政之能的原因。

    他懂得以势压人,提前收回领地的控制权,同时懂得变通,给出一定的补偿条件,来弥补他们的损失。

    被要求收回领地的豪族,虽然多少有些不情愿,但是也都选择了接受,并主动交出了田籍薄和军役状,由此看来还是比较配合的。

    在下认为,扫部头能明锐的发现隐藏的问题,并且顶着压力作出这样安排,和平有序的壮大奉行所的势力,还能不引起豪族的反弹,就足以见证他出众的内政能力了。”

    “打一个大棒,给一颗甜枣。”听到立原久纲的讲述,原本有些愤怒的秀家冷静的下来,低声呢喃道“没想到这个明石全登还挺有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