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深夜，黄公馆大厅里的摆钟一响，下人上前里把挂历上的纸张又撕掉一截。
现在已经是5月25日。
下人送来一张单子，“老爷，这是赵家最近送来的礼物清单。”
黄竹升拿来一看。
其中礼品莫约值得五千大洋，此外还请黄松前往大通洋行参加一周后的舞会。届时租界，商会，洋行都会有人参加。是个上层人物只见互相认识的机会。
黄竹升随意看了两眼，就闭了眼将单子放在桌上。这张单子要是放在平时，他说不定会高兴，今天却高兴不起来。
黄竹升拿着紫砂壶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黄松站在一旁肃然而立。
“你说他直接把账目拿来给你？”
“是的，看来他并没有投靠到孔三那面去。而且您吩咐的账目，他两个小时就全部做好了！”
“那么这人癖好如何？”
“我们到了百乐眠，这人似乎也不是好色之人。”
黄竹升脸上浮现了笑容，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个林登万不擅结党营私，与其他帮派或者组织也太多关联。
这人家底清白，又没有野心。不容易被钱财美色收买，但是又有能力的人正是黄竹升想要的。
整个青帮上下都知道，这位孔三是财政部长的外戚。这样一位有权有势的人，只要不出大岔子，将来接替黄竹升的位置是理所当然的。
下面的人为了巴结孔三，将本来应该直接呈报黄竹升的财务报表先呈报孔三，等孔三看过满意后才呈报给黄竹升。
黄竹升虽然默不作声，但是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毕竟他在帮内经营这么多年，底下的人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之中。
黄竹升并不怕将来下位让孔三顶上，且不说黄竹升现在四十九岁，但是在论资排辈的帮派中仍是壮年。
就算将来下去了，也是帮中元老，凭借着每月分红和这些年来积攒下的财产，去乡下买上几百亩地，做个土财主也乐得逍遥。
怕就怕孔三为了早点上位对他不利，上次他老爹遇刺时本来是黄竹升要亲自去百乐眠耍耍的，之因为临时有事才没去成，换上了白锦材这个替死鬼。
黄家父子一死，女婿黄松等人自然也会被孔三找人除掉。
到时候就父子升天，子孙除根，冚家铲了
人家都已经出手了，黄竹升也觉得，现在是自己开始布局的时候了。
既然你想杀我夺权，我就反手杀你个底掉。
帮派里红棍，纸扇众多，但是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算计。为了团结帮众一般会在帮内选出两人，一位是双花红棍。为众红棍之首，一位为二爷，为众纸扇之首。
文首武首就是内定的下一任双花红棍和二爷接班人，文首武首选出后，二爷和上一任双花红棍便开始交接事项，准备退位。
而退下来的红棍则为执剑长老，主管刑罚。
退下的纸扇则为执印长老，主持帮内仪式。
上一任的双花红棍早就在一次打斗中受了重伤，让人用鸟铳往腿里打进去了二两铁砂。虽然伤好出院了，但现在出行都得人扶着。上床都只能被骑了。
只是二爷和双花红棍要一齐退位，否则这位一天卧床二十个钟头的红棍早就退休享福去了。
一番思索后，黄竹升已经拿定了主意。
“黄松，下一届帮派选举，你觉得武首推谁比较好？”
黄松虽然早就知道岳父要推自己上位，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还是佯装不知。
毕竟升职的事情，自己争总有些显得太过刻意。皇帝上位还得三揖三让呢，这时候必须要谦虚。
二来，自己上位，就代表着岳父黄竹升要退位了。万万不可显得高兴。
“牛朱国在帮内时间足够，又是张师爷的亲信，皇甫嵩最近功劳也不小，与我一同入帮，也是跟随杜爷起家的人。这两人或许可以选下一任武首。”
“牛朱国长袖善舞，但做事总是底气不足，不够硬。皇甫嵩功劳不小但仇家太多。现在杜爷团结各个帮派一起做烟土的生意。换上皇甫嵩随时都会打起来。”
“那您看？”
“你入帮早，早先跟着我父亲在帮内执法。帮内名声也够，宣布你为下一代武首都不用开会，一提到你的名字，全帮上下都认识你。我准备扶你上去。只要我与上一任红棍退位，你便可以臂纹双花，走马上任了。”
“谢岳父栽培。”
“除此外，我还想选出下一任文首，孔三不在我的候选人名单里。”
“岳父，您是担心孔三接任后对您不利？”
黄松听到这里猛然睁开眼，似乎提到了自己的仇人一般。
“上次百乐眠的刺杀要不是我临时有事，只怕也难逃一劫。我思来想去，想杀我的人不少，但是知道我行踪，杀我之后又能马上得利的人只有孔三！”
说罢喝了两口茶水，“我明天就和双花红棍一起辞职引退。并提出下一任文首武首的选拔办法。”
“最近正逢清点的时候，各个烟馆的账目都有瞒报，早就是弊病从生。让底下的人找烟馆逐一查账，各个纸扇红棍各有任务。到时候择优录取。”
黄松却有些担心，眉头一皱便将心思说了出来。
“纸扇虽算账清楚，但是未必敢单刀赴会找烟馆的麻烦，即使烟馆不交账本，纸扇也无计可施。红棍虽然能打，但是账目真假难辨，让他们清查账目，实在是强人所难。这样如何清查得好账目？”
黄竹升哈哈一笑
“哈哈哈，这就是我的高明之处了，你到时候找上林登万，两人一起做账，时候两人功劳平分。不论孔三多大本事都没办法，各个烟馆就算想巴结孔三。也不可能将自己吃饭的店子给关了，送给孔三当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