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丁先生叫过来,还有,给黄宝说一声,选十个铳术最好的心腹过来,本府有要事安排给他们。”
南乔一跺脚,愤愤地去外间让那几个睡得晕头转向的丫鬟起来给她更衣,黄世信靠在床头等了半个时辰,丁奇昌、黄宝领着十名心腹齐齐进到了黄世信的卧房,黄世信起身穿上软鞋,来到床脚的一个大木箱前,捡起一旁的撬棍递给黄宝,黄宝上前撬开木箱,扫开里面的干草,露出了里面油布包裹着的卡拉什尼科夫。
黄世信拿出一把攥在手中,上了弹匣,右手板着上面的保险道:
“这是保险,这是连发,这是单发,在不同的位置,这把连发火铳就有不同的功能,来,看本府试铳!”
十名心腹都是层层遴选上来的武艺高强、赤胆忠心之辈,对府尊都是崇拜的紧,跟着黄世信的步伐来到窗口,只见他端着卡拉什尼科夫,瞄准屋外的一颗老树就是一阵扫射,那放鞭一般的急促声响和老树上噼里啪啦出现的木屑让他们心驰神往,长短铳玩的非常顺溜的十人一看之下就明白这连发火铳简直就是天下无敌的大杀器,一铳在手,管他甚么李闯献逆建奴的,统统撩翻。
“看清楚了?”
黄世信打完一个弹匣,转身看向在场的十二双发亮的眼睛,十二人都齐齐点头,黄世信微笑着将手中的枪扔给黄宝,黄宝如获至宝般抚摸着这把做工精美,火力凶猛的大杀器,如同抚摸恋人般亲昵。
“每人一把,今晚悄悄地去靶场练练手,明日有大用。”
“谨遵府尊之令。”
“丁先生,你跟本府走走,本府有好东西给你看。”
翌日,栖乐寺大雄宝殿之中坐满了来自各州各县的官员、士绅、土司、头人,等到日上三竿之时,黄世信才堪堪来迟,众人连忙起身与这位实权派知府见礼,黄世信拱手一一回礼,让众人落座,待到众人恢复安静,齐刷刷看向高坐堂上的他之后,他才开口道:
“本府奉旨勤王,要离开川内几月,有些事情要与诸位讲个清楚明白,免得日后生了嫌隙,犯了王法,还落个不教而诛的恶名。”
一听黄世信开口的口风就不对劲,一些官员士绅土司就坐立不安起来,不是讲好的磋商讨论吗,怎么一上来就一副教训人的口吻,还真是官字两张口,嘴皮一合就变卦啊!
“第一,减租减息是为了维护川中南的稳定之大计,诸位在田土里的折损,本府会从矿山、盐池、糖厂及诸工厂、主特销商品中为诸位找补回来,诸位也晓得,本府治下工商发达,且商品繁茂,都是这大明独一份的事物,随便拿出几项为诸位在各地特许经营,都是赚不完的利是,何必再与那些穷苦黎庶争抢田土里的微薄毛利,当然,一掌不响,诸位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要怕,尽管讲出来大家商讨解决,本次磋商不以言论获罪。”
说完,黄世信拿眼看向下放蠢蠢欲动的官绅们,却见岳池知县常安国不知为何站了起来,拱手施礼后开口道:
“府尊此言大善,这减租减息乃是与民休憩,本是善举,只是有些操之过急,在座诸公都有祖产,祖上也是与黎庶一般,在田土中积攒下来的祖业,都不是巧取豪夺来的,这减租减息未免有点苛刻,下官认为十抽四当为妥当的水准。”
听常安国这样说话,一旁的士绅们都深以为然,却不敢跟着聒噪,全都安静如鸡的静观其变,黄世信听了常安国的话,微微点头道:
“常知县说的也不无道理,可还有一个问题,十抽四以地抽,以粮抽?”
见黄世信并没有发怒,一些士绅觉着可能正是磋商而不是威逼了,便有人壮着胆子站起来为黄世信解惑道:
“学生仪陇秀才赵志秀愿为府尊答疑。”
“讲。”
“地租当以地抽,乃昔年旧归,若以粮抽,以那些好逸恶劳之辈耕作,上田也会被祸害成下田,以上中下田抽租,可让他们自发精耕细作,毕竟我等只抽四成,年初定额,多的都归他们,他们自然会善待田土,多多出产。”
“嗯,没错,此言极是啊!”
有乡绅连忙点头附和,看黄世信好似在那思考,没有出言申斥,觉得黄府尊心底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当下不断有人起身讲述厉害,这官府一定要和士绅们站在一起,毕竟士绅才是维护基层统治的基础,哪有让泥腿子翻身当家做主的,这不是在开历史的倒车吗?
是,黄世信是承诺了从工商上给他们找补回来,可谁家没有个千亩良田的,平白让那些泥腿子捡了便宜,岂不是把白花花的银子送人做善事,银子嘛,谁也不嫌多的。
其中有人提出赎买,那是真心想要跟着黄世信发大财的,把家里的田产卖给府尊,让府尊去发售给农户,他们捞第一桶金做资本,赶紧投入到风风火火的川中南恢复建设中去,黄世信对这帮人温言宽慰,他对资本家一向很宽容,毕竟人家已打定注意投入到工商建设中去,不能消了这股萌芽的积极性。
一些较为开明的地主老财则同意十抽二,却要政策,要求将家中子弟投放到南充行营中来为府尊效力,这些人大都是不求财反求权的,黄世信也一应应承下来。
见黄世信这么好说话,余下的士绅们都松了口气,当即有人开始哭诉家中祖业难弃,这几年又多灾多难的,早已难维持家中开销,还望府尊看在他们妻儿老小一大家子要养活的份上,不要收了他家的千亩良田,也不要强令他们减租减息了。
“好好好,此议便以十抽三为断,你们与本府各退一步若何?”
黄世信提出让步,他真的不想动刀杀人,毕竟都是还算有骨气,没投降的抗贼士绅,死在自己手上,可惜了。
一小部分士绅点头坐下,剩下三十七人还在那里争辩,黄世信听得不耐烦起来,挥手道:
“十抽三,不能再高了,你们又不事生产,躺在床上挣银子还嫌不够,贪心不足蛇吞象,真当本府的善政出不了这南充县吗?”
见他发火,三十七人连忙躬身赔罪,黄世信让他们坐下,继续道:
“第二,诸位的私兵家丁该统一划归南充行营建制,为民为勇都该给他们个自由抉择的机会......”
这下士绅们又坐不住了,一下子窜起来七十八个全都聒噪着说那是他家的私仆,是签了卖身契的,是祖产的一部分,怎么说动就动,这不是把人逼上绝路吗?
黄世信听着他们吵吵嚷嚷的声音一阵后槽牙发痒,看着这些人或愤慨、或悲哀、或祈求的神态,他心中一阵冷笑,看起来,有的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啊,那就怪不得他了。
“你们各个都有那么多道理,本府只问一句,这私兵家丁,收得收不得。”
士绅们一下子噤声,但都低头摇头不愿把自家保底的武力交出来,黄世信伸手提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对下首那些倔强的士绅道:
“同意的喝了这杯酒,大家还是好朋友,不同意的,咱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请各回各家吧。”
七十八个士绅满脸纠结,看着自己案几上摆上的酒杯,心肝发怵,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的典故他们都知道,可不知道的是,黄世信会不会摔杯为号啊!
最终,有五十六个胆小怕事的还是拿起了酒杯与黄世信对饮,剩下的二十二人朝黄世信拱手行礼后,迈步走出了大雄宝殿。
黄世信眼神冰冷地盯着那二十二家地主老财,将手中的酒杯稳稳地放在案几上,众人见他没有摔杯为号,都松了一口气,正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硬气一点,说不得就扛过去了,便听外面传来呼喝咒骂之声,一阵甲叶摩擦的声响过后,二十二个被堵住嘴巴的士绅便被四十四名亲卫押送了回来。
“我草,玩这套,太不讲道德了!”
一众官绅土司们全都痴傻地看向高坐在上的黄世信,黄世信头也不抬地问:
“甚么事?”
“太爷,标下在外面抓了二十二个摇黄奸细,他们伪装成乡绅在栖乐寺内刺探情报,正好逮了过来报给太爷处断。”
黄世信从官袍中伸出那白皙的左手朝着报告的黄宝道:
“贼子敢尔,欺人太甚,押去殿外,明正典刑,诸公当与本府一起观摩!”
“呜呜呜呜~”
“唔唔唔~”
被塞了破布头的二十二个士绅当场大小便失禁,惊惧爬满了他们那苍白的脸庞,他们被四十四名亲卫押出大殿,绑缚好靠在一面白墙上,周围都是锋利如林的长枪指着他们,他们纷纷跪下哀嚎乞求,黄世信则站在一堆面如死灰的士绅前面,看着那十名端着卡拉什尼科夫的亲卫上前,听着黄宝在旁狞笑着道:
“准备!”
“开火!”
“哒哒哒哒哒~”
十把卡拉什尼科夫朝着那二十二个扭动的士绅齐齐扫射过去,一个弹匣飞快打完,鲜血溅满了他们身后的白墙,看着那如秋风扫落叶般的处刑场面,一些胆小的士绅直接就瘫坐在了砖石之上,至于官僚们则纷纷望向黄世信,他在笑,笑得露出了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