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侏儒毫无血性,摇尾乞怜,张善和张墨二人尽皆皱眉,眼神之中多有不屑。
不过此人的反应倒是在长生的意料之中,主政御史台的时候他审问过太多贪官污吏,能够死扛到底拒不招供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承受不了失去自由和刑讯逼供的双重压力。
长生原本是站着的,听得侏儒言语转身走到近处的一张座椅上坐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佐佐木太郎。”侏儒眼中满是惊恐。
长生指着地上的脑袋,“他叫什么?”
“他叫服部正雄。”侏儒不敢看那脑袋。
此处毕竟是中军大帐,眼见目的已经达到,长生便冲行刑士兵指了指地上的那个头颅,几名士兵立刻会意,捡起头颅退出帐外。
“服部正雄和服部香奈是什么关系?”长生再问。
“他们都是服部家族的人。”侏儒有问必答。
张善中正刚毅,见不得这种软骨头,起身向帐外走去,“我去看看那些兵士。”
长生乃是亲王,按理说张善离帐他不必起身,但是眼见张善要走,长生急忙离座目送。
待张善离开,长生再度落座,将视线投向佐佐木太郎,“木太郎,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服部正雄吗?”
“我不叫木太郎,我叫太郎,佐佐木是我的姓氏。”佐佐木答非所问。
长生本想喊他名字,但话到嘴边又感觉这个名字有些别扭,便改为喊其姓氏,“佐佐木,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服部正雄?”
“知道。”佐佐木回答。
“说说看。”长生说道。
“吓唬我。”佐佐木小心翼翼。
“你本来就怕的要死,我还用再吓唬你吗?”长生笑道,“我之所以杀了他,是因为有他在,即便你想如实招供也会心存顾忌,而今服部正雄已经死了,不管你说什么,日本人都不会知道。”
“哦。”佐佐木多有羞愧。
长生说道,“你们既然冒充我,自然观察揣摩过我,也知道我是什么脾气,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你离开。”
“谢谢,谢谢。”佐佐木连声道谢。
长生审问过的所有贪官污吏都是如实招供,无一例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严刑逼供只是手段之一,真正厉害的是他能猜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也只有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为了打消佐佐木的顾虑,长生再度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日本人会怀疑你投降招供,只要你不自作聪明试图撒谎骗我,我就费些功夫,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是自己逃走的,而且在逃走之前我还会给你一些有用的消息,让你回去之后能够交差。”
长生这番话彻底打消了佐佐木的顾虑,“好好好,谢谢,谢谢。”
“你汉话说的很好,你是遣唐使?”长生问道。
“是的,我是光启元年来到唐朝的遣唐使。”佐佐木回答。
“你原本就是个侏儒?”长生又问。
“不是的,我会缩骨功。”佐佐木回答。
“我好像听说过这种功夫。”长生说道。
“是是是,缩骨功不是我们日本的功夫,我是在唐朝学的,我的师父是丐帮江南分舵舵主久大富。”佐佐木说道。
“丐帮?”长生眉头大皱。
见长生皱眉,唯恐长生误会,佐佐木急忙说道,“我给久大富银两,他教我功夫,我和丐帮一点关系也没有。”
长生点头过后再度问道,“你和服部正雄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佐佐木答道,“前些天你们闯进麒麟镇,不但杀了我们许多人,还自幸子公主手中抢走了先皇的圣骨,丰田勇一将军想要拿回圣骨,便委派铃木森和服部香奈等人去长安抓你。丰田勇一将军也知道你武功高强,天下无敌,担心他们拿不住你,便双管齐下,派我和服部正雄来军营暗算张墨小姐,我们知道你最爱的就是张墨小姐,只要拿下张墨小姐,就一定能换回圣骨。”
佐佐木的一番话说的长生面红耳赤,也彻底颠覆了他对倭寇的认知,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倭寇都是歇斯底里,凶残成性,不曾想还有这号儿贪生怕死,大拍马屁的主儿。
张墨并不是肤浅之人,但听得佐佐木言语亦免不得心情大好。
为了缓解尴尬,长生急忙岔开了话题,“似服部香奈和服部正雄这般能够易容的日本人还有多少?”
“服部家族这次只来了他们两个,”佐佐木说道,“他们不但能改变自己的容貌和声音,还能通过扎针改变我们的容貌和声音。”
长生缓缓点头,“你还知道什么,主动说出来,别让我逐一发问。”
佐佐木和服部正雄被拿住之后原本是躺在地上的,长生先前检视二人后脑时将二人翻了个个儿,眼见佐佐木反绑双手趴在地上说话多有气堵,张墨便走过去将其翻了过来。
佐佐木喘气顺畅,急忙道谢,“谢谢张墨小姐,张墨小姐天生丽质,倾国倾城,与长生君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长生听的头皮发麻,急忙摆手制止,“行了,行了,别说了,我肯定不会杀你。”
佐佐木闻言急忙再度道谢。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了,别让我逐一发问。”长生说道。
佐佐木为求活命,搜肠刮肚努力回忆,“丰田勇一将军知道武田真弓是你的师姐,也知道龙脉地图被你们调包了。”
由于佐佐木交代的这些与自己掌握的情况完全相符,长生便知道此人没有撒谎,“上次我们去麒麟镇没看到武田真弓,她现在何处?”
“被丰田勇一将军派出去了,好像去了很远的地方,具体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佐佐木说道。
“眼下龙脉图谱和圣骨都在我的手里,他们接下来想怎么办?”长生追问。
佐佐木说道,“我的地位不是很高,有些重要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来时的路上我听服部正雄说,丰田勇一将军已经派船将伊贺光子送回去了,伊贺家族手里好像还有地图的拓本。”
对于佐佐木所说长生并不感觉意外,因为他早就猜到伊贺家族有龙脉图谱的拓本,“圣骨呢?他们想要如何夺回圣骨?”
“不知道,”佐佐木说道,“长生君智勇双全,丰田勇一将军的两个计划都被你轻松化解,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长生追问。
“不过我听服部正雄的言外之意,好像就算拿不回圣骨,他们也有别的办法,并不是非要拿回圣骨不可。”佐佐木说道。
“什么意思?”长生急切追问,如果倭寇还有备用计划,那自己手中的圣骨就起不到釜底抽薪的作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佐佐木急切强调。
“你还知道什么,全说出来。”长生说道。
最为重要的佐佐木已经交代了,接下来只能努力回忆一些次要细节,“麒麟镇一战我们元气大伤,铃木森辛苦炼就的两具无敌僵尸也被你们给毁了,丰田勇一将军见识到了你们的厉害,已经派人回国请调援兵,据说这回除了大量的武士,还有许多阴阳师和老一辈的高手。”
长生没有接话,倭寇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佐佐木回忆了良久,终于又想起一事,“对了,还有,皇宫里好像还有我们的人,不过不是服部家族的人,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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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闻言陡然一凛,“很厉害?此人是何修为?”
“她没有灵气修为,”佐佐木摇头说道,“也不是武功厉害,而是,而是那什么,你懂的。”
“我懂什么呀?”长生皱眉。
“那个,就是很会侍奉人,有些像你们的伶人。”佐佐木说道。
此番长生终于懂了,免不得又是一阵脸红。
再想片刻,佐佐木无奈摇头,“真的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说了。”
长生也相信此人说的是真话,这家伙将投敌叛国做到了极致,态度端正,诚意十足,别说自己此前曾经答应过放他走,就是换成其他人也不好意思杀他了。
“你们是怎么来的?骑马不曾?”长生问道。
“骑了,我们之所以绕道长安,为的就是采买两匹相似的坐骑。”佐佐木说道。
长生想了想,出言说道,“眼下不能立刻放你走,不然太过明显,得对你严刑拷打一番,到得晚间你再设法逃走。”
听得长生言语,佐佐木脸都绿了,“啊?还要严刑拷打?”
“没点儿皮外伤,看着也不像啊。”长生说道。
张墨原本对这个毫无骨气的叛徒很是鄙夷,但佐佐木先前的那番话令张墨对其印象大为改观,伸手解开了他的穴道,“我现在就解开你的穴道,让兵士将你关起来,到得夜里你自己震断绳索悄然离开。”
“好好好,多谢张墨小姐,”佐佐木言罢,欲言又止,“这个,那个,不是说给我点儿消息回去交差吗?”
“你想要什么消息?”张墨笑问。
“什么都行,我们出发之前都立誓玉碎效忠,就我自己回去了,怎么说呀。”佐佐木忐忑犯愁。
长生想了想出言说道,“你就说听到我们谈论,吉王李保对我殴打他一事耿耿于怀,一直试图报复,让你们的人去联络他造反。”
“能行吗?”佐佐木半信半疑。
“能行,放心好了。”长生伸了个懒腰。
张墨见状开口喊人,“来人,把他带下去。”
“等等等等,”佐佐木急切说道,“我是玉碎死士,如果再有行刺之事,怕是还会派我前来。”
“你还敢来?”长生歪头。
“派我来,我也只能来,但我绝不行刺。”佐佐木说道。
“不行刺你来干什么?”长生皱眉。
“我还来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