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听得下人通禀,倪晨伊不怒反笑,“哈哈,好你个长生,深藏不露啊。”
长生也笑了,他知道倪晨伊只是在揶揄他,并不相信他会干出这种事来。
“走吧,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下去看看吧。”倪晨伊迈步出门。
长生回屋带上了自己的包袱,随着倪晨伊一同下楼。
店主李宗源在长安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队官兵卖他面子,也没有在门外或是大堂里喧哗吵闹,而是被李宗源请到了后院一处安静房间,那妇人也在屋里。
二人下楼,等候在旁的伙计立刻先行引路,带着二人来到后院儿。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站着十几个挎刀的官兵,还有一个正在哭泣的妇人,倪晨伊先行进屋,李宗源想必已经告诉了官兵她的身份,故此倪晨伊进屋之后,一个坐在客位的年轻官员与坐在主位的李宗源一起站了起来。
“倪小姐,这位是大理寺少卿温公仪温大人。”李宗源先行引见。
“倪小姐,有礼。”温公仪冲倪晨伊抬手行礼。
“温大人安好。”倪晨伊还礼,由于未曾穿着道袍,行的便是俗人礼。
对于温公仪的到来倪晨伊多少有些吃惊,“温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劳您亲自出马?”
“是这样的,”温公仪手指坐在末席的妇人,“这女子先前遭人非礼,三生道长颇有嫌疑,我们知道三生道长与您有同门之谊,而倪大人平日里对我们多有照顾,大理寺上下无不感念在心,我们此番绝不会刁难三生道长,只需问明原委便回去复命。”
倪晨伊说道,“温大人,您乃大理寺少卿,非大案不办,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倪小姐,我也是奉命办差,您多多体谅。”温公仪不无尴尬。
见温公仪不说实话,倪晨伊走向那正在啼哭的妇人,这妇人约莫二十三四岁,身形婀娜,虽然发髻散乱,却仍能看出颇有姿色。
倪晨伊上下打量着那个妇人,片刻过后突然出手,右掌直击那妇人前胸。
谁也想不到倪晨伊会突然动手,那妇人亦是如此,但事发突然,她本能反应,急忙抬手挡住了倪晨伊的右掌。
倪晨伊此举旨在验证自己的猜测,眼见那妇人出手,她也没有继续进招,“这位大人,便是乔装假扮,也总要换掉官差的袜子才是。”
那妇人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无语低头,看向自己的裤裙。
倪晨伊转身看向温公仪,“温大人,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事到如今温公仪只能硬着头皮死撑到底,“倪小姐,这位妇人受人欺辱,我们也只是奉命办案。”
眼见温公仪不说实话,倪晨伊便转头看向长生,“你到底闯了什么天大的祸事,连大理寺都惊动了?”
“我刚进城啊。”长生说道。
倪晨伊皱眉思虑,片刻过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定是你那匹黑马惹的祸,”言罢,转头看向温公仪,“温大人,你们可是怀疑他是杀害洪郡王等人的凶手?”
温公仪神情尴尬,没有说话。
见温公仪默认,倪晨伊反倒坦然了,“此事肯定与他无关,我可以为他担保,更何况他的那匹黑马刚刚断奶,也驮不得人。”
温公仪尴尬点头,依旧没有接话。
倪晨伊想了想,又道,“你们既然找上门来,想必已有验证之法,不妨说来听听,你们想如何验证?”
温公仪踌躇犹豫,不过最终还是说了,“那蒙面之人当日背负反贼逃离长安之时,曾被刘公公所发箭矢射中了左肩。”
听得温公仪言语,倪晨伊转身看向长生,不需说话,一个询问的眼神就足够了。
长生知道她为什么看自己,但他心里有底,并不惊慌。
见长生面色如常,倪晨伊心里有数了,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大理寺有主官一人,为大理寺卿,主官之下还有两位副职,为大理寺少卿,温大人亲自出马,足见此事关系重大,为了自证清白,不妨让他们上前验伤。”
倪晨伊虽在低声说话,却也只是象征性的,实则她知道众人能听到她说了什么,见她如此通情达理,温公仪等人如释重负,这可是财神爷的千金,他们当真开罪不起。
“我乃龙虎山的道士,就因为他们怀疑我,我就要宽衣袒露,当众受检,若是传扬出去,我名誉受损事小,落了龙虎山的威名事大。”长生冷声说道。
见长生拒绝脱衣受检,温公仪等人立刻心生戒备。
倪晨伊也有些尴尬,长生所说不无道理,她若是保不下长生,自己也感觉丢了面子,短暂的沉默过后,倪晨伊冲温公仪说道,“温大人,我与长生朝夕相处,熟知他的秉性,烦劳温大人回奏上官,就说我愿为他担保,出了问题,你们可以往倪府追责。”
听得倪晨伊言语,温公仪面露难色,与此同时心中的怀疑又多了几分。
不见温公仪表态,倪晨伊再度加注,“温大人,我与长生可不只有同门之谊。”
倪晨伊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温公仪也不是傻子,再不给面子那就真把人给得罪了,但他也不敢擅做主张,只能施出缓兵之计,“也罢,倪小姐何许人也,您肯与他作保,我们便先行离去,回去奏禀请示,再作计较。”
“多谢。”倪晨伊抬手道谢。
温公仪叹了口气,冲一旁的李宗源抬了抬手,转而迈步向门口走去。
就在温公仪走到长生身边用怀疑的眼神斜视之际,长生突然开口,“等等。”
听得长生言语,温公仪皱眉止步,正准备离开的官兵也纷纷止步回头。
“既然诸位不再胁迫我,那我也不与诸位为难,”长生说到此处看向李宗源,“李居士,烦劳您做个见证,他日师叔等人来了,您要证明我并不是被逼宽衣,辱没师门,而是自愿赤膊,以证清白。”
“是是是,道长慈悲。”李宗源连连点头。
长生将随身携带的包袱递给了倪晨伊,转而拧解布扣,脱下了道袍。
“将左肩露出来也就是了。”倪晨伊试图阻止。
“让他们看个仔细吧。”长生摇头。
道袍之下还有中衣,中衣之下还有内衣,逐一脱下,上身尽裸。
眼见长生左肩并无箭伤,温公仪等人多有意外,那假扮受辱的妇人心有不甘,上前伸手,触摸长生后背。
长生倒是不以为然,倪晨伊生气了,一把将那妇人拉开,“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的男人也是你能摸的吗?”
那妇人的官职要低于温公仪,连温公仪都不敢得罪倪晨伊,她更不敢放肆,虽然倪晨伊气急破口,她也不敢反驳回击,只是愕然站立,满脸通红。
“看够了不曾?”倪晨伊挑眉四顾。
“委屈道长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温公仪连连拱手,作揖赔罪。
倪晨伊也不接话,帮着长生穿戴衣物。
众目睽睽之下,长生不愿让倪晨伊帮自己穿衣服,但他也不便推开她,想到倪晨伊先前说自己是她的男人,免不得心跳加速,害羞发窘。
“承蒙道长宽容大度,本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温公仪赔笑开口。
“既是不情之请,那就免开尊口。”倪晨伊没好气儿的说道。
长生猜到对方想问什么,却佯装气恼,“你们想让我把裤子也脱下来?”
“不敢,不敢,三生道长言重了,”温公仪趁机说道,“道长身上确无箭伤,此事应该与道长无关,敢问道长,您十日之前位于何处?”
“在我府上。”倪晨伊的脸色很是难看。
“倪小姐说笑了,三生道长刚刚进城,十日之前怎会在您府上。”温公仪讪笑。
“你也知道他是刚进城啊,娼楼被烧,官员遇害,跟他有什么关系?”倪晨伊真生气了,“我怎么感觉你们不是冲他来的,而是冲我们倪家来的。”
“倪小姐息怒,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温公仪冲官兵们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走,转而冲倪晨伊抬手说道,“在下公务在身,多有冒犯,改日定去府上负荆请罪。”
长生当众脱下道袍受人检查,令倪晨伊怒火中烧,“堂堂的大理寺少卿,四品大员,说什么负荆请罪呀,我们倪家担不起!”
温公仪知道倪晨伊在嘲讽他,但倪家富可敌国,倪倬虽是商贾,却受封二品国公,他实在得罪不起,只得连连赔罪,尴尬退走。
“他们也不是故意刁难我,没必要怨恨他们。”长生冲倪晨伊说道。
“你倒大度,”倪晨伊也没好气儿,“我若被人逼着脱了衣服,你生不生气?”
“不是他们逼我的,况且我是个男的。”长生摇头。
“那也不成,气死我了。”倪晨伊大口喘气。
长生无言以对,在龙虎山的时候他只发现倪晨伊大方,还没发现这家伙脾气这么大。
温公仪等人此时已经退出了门外,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搞成这个样子,出门之后不无忐忑的冲二人再度告罪,诚恳致歉。
眼见时机成熟,长生抬手南指,“罢了,不难为你们,十日之前我在距此三百里外的义庄,那义庄有厉鬼作祟,我在义庄盘桓了数日,起坛作法,诛杀……”
不等长生说完,倪晨伊就打断了他的话,“别告诉他们。”
关键的线索已经说了,倪晨伊不让他说,他也就不说了。
温公仪等人灰头土脸的退走,待得离开长生视线,温公仪低声下令,“即刻派人前往义庄验证真假。”
“大人,派谁前往?”女子问道。
“让观音去,她的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