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式的公主府大殿里,长公主坐在稀贵的精致木凋大椅上,大椅亮黄色的软垫上龙飞凤舞。
大椅所置地方比殿内地面高了三阶。
等其他人退去,殿内只留长公主并四公主、贾蓉及一干太监侍女等。长公主才缓缓走下台阶,对着蓉哥儿发问:“送嫁使来前,可了解漠北现状?”
“略知一二。”他其实并不算了解。除了在神京时收集的一些漠北消息,其他更多还是这几日从多渃口里得知的。
长公主又问:“可知如今漠北诸部共有多少人?”
“加老幼妇孺约七十万之数。”
“确切而言,锡林以北现有人口六十七万。这六十七万分属四部,分居百旗。”长公主轻语重意看向四公主与贾蓉,平静道:“百旗之间,三年一会盟。平日里除盟长号令,不得出旗。广阔的草原,已经没了曾经的獠牙。”
这说法,蓉哥儿倒还是第一次听。
有点意外。
据他所知,漠北在历代以来都一直是中原的心腹大患,怎么突然就没了獠牙。蓉哥儿稍作思忖,只想着自太上皇以来对漠北政策,暗道:藏传黄教竟然如此的厉害,不费兵丁就乱了漠北根本。
“殿下这言何意?”蓉哥儿问道。
他想弄清楚这位嫁作漠北亲王的皇家公主是怎么想的,对于四公主在漠北建府是怎样的态度。
“倒无他意,只是听闻送嫁使曾任水利营田使,在京畿与江南皆有功绩。仅想着送嫁使如何帮助四公主打理漠北,是让漠北继续颓废下去,还是改建漠北。”
“圣上有命,只让微臣监督建府,其他事情自有朝中官员上任库伦。”蓉哥儿小心说着。
他觉得长公主实在太高看了自己,漠北是继续颓废,还是重建,又岂是他一个小小送嫁使能决定的。
长公主却面向四公主轻语说着:“如今漠北蒙人分散各旗,又因黄教时行,漠北蒙人成年男丁已有四成做了剌麻和尚。长久下去,漠北将成佛国之地,新生孩儿一年比一年稀罕。”
蓉大爷在心底一算,差点被惊掉下巴。
如今漠北六十多万人里,竟然有数万漠北男子做了和尚。
当年成员皆兵的漠北已经虚弱至极了,四公主府扎稳漠北将是大燕接管漠北的最后一步棋,也是大燕完全控制漠北的开始。
这算是好事吧。至少对大燕来说是极好的事情。
不过,也有一点问题。那就是面对西边的准噶尔以及北边的厄罗斯,虚弱的漠北再难当大燕北方的盾牌了。
“殿下的意思是?”
“漠北活佛与王公利用特权欺压各部平民,底层生活犹如地狱。大燕需要一个不会龇牙的漠北,但也需要一个健康的漠北。”
这……
贾蓉哪里敢回啊。站在大燕的角度,不管怎么说,先让漠北瘫痪了是最好的。然后再往漠北建府立所,驻兵漠北。
显德皇帝也是这样认为的,更是这样作为与示下的。
这个世界真的是千奇百怪。明明是大燕皇家出身的公主,竟然也会同情起漠北的蒙人来;明明是漠北蒙人出身多渃,却想着和蓉哥儿一起去漠北耀武扬威。
事情总是出人意料。
贾蓉与四公主见过了长公主,便回了长公主府外扎达盖河边扎上的临时营地。
“你不会真听了长公主的话吧?”偃师冷眼看着他。
“想什么了。长公主权倾漠南漠北,这些年长公主在漠南做出不少功绩善事,却也把漠北的蒙人当成她自己的子民了。”蓉大爷嘿嘿笑一声,“咱们北上漠北建府可是得了当今旨令的。”
只是,没人清楚他内心所想的事情。
漠北可以继续颓废,当时四公主府不一定。
漠北这个位置正处在大燕与厄罗斯交接地界,东近呼伦湖,一路向东还能直达黑山村。漠北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自保的机会。
突然想起四公主来,他脸上泛起无奈的笑。难道自己真的要出卖色相了吗?
若是漠北、呼伦贝尔、黑山村连成一片,黑山村与呼伦贝尔作为粮仓与肉库,漠北依托自身的丰富矿产作为军工基地,那么……
他可知道后世的漠南地区因为耕种的推广可是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粮仓,不仅能够自给自足,还能粮食外调。
等等。
蓉哥儿一惊,他顿时想到了为什么北静郡王要打漠北主意的另一个原因了。
这家伙不会也是看了厄罗斯与准噶尔的新式武器,准备在临近厄罗斯与准噶尔的漠北制造武器吧。然后由漠南提供粮食……
他正想着,突有人来传。
“北静郡王来了。”
正想着,他就来了。水溶这家伙比曹操还快。
蓉大爷在心里吐槽一句。
又默默念着自己怎么能拿水溶更曹丞相去比了。单是曹丞相有给别人养妻小的习惯,就不是水溶这家伙可比的。
偃师盯了蓉大爷一眼,似是警告还是别的,才款款出去。
蓉哥儿也扶正冠帽,紧随其后往外迎北静郡王去。
急忙赶来水溶,看不出风尘仆仆的样子。他还是那般贵公子模样,一身精装打扮,在人群中依旧夺目。
“见过郡王殿下,殿下可去见了公主?”
“才去请了安,便急着往找你来了。”水溶上下打量蓉哥儿一番,笑道:“多日不见,蓉哥儿风采依旧。”
这次的见面,蓉哥儿脸上只隐着尴尬。他心里还在意着自己与甄巽的事情了,突然见了水溶的样子,多少不自在。
特别一想到北静郡王水溶这家伙领兵在外,自己竟做出这等事情来。
“殿下里边请。”蓉哥儿干扯着脸露出一抹并不怎么灿烂的笑容。
“蓉哥儿似乎不欢迎我啊。”
“岂有。”
“便是不欢迎,我也到来了。”北静郡王呵呵地笑一声,亲密携着蓉哥儿的手,拉着他往营里去。“许久未回京了,家里一切还好?”
蓉哥儿眼睛转动着,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个的家。是贾家,还是北静郡王府?讪讪地憋出两个字来。
“还好。”
“在漠西时,偶能瞧得家里书信。倒是听说郡王妃总往你们府上去,劳得两府照顾了。”
咳……
“不劳烦,不劳烦。”蓉大爷哪敢多说话。不管在神京如何,这会子见到了水溶,心底总归没太多的底气。
北静郡王却像一个远离家乡的浪子,抓着蓉哥儿一个劲问神京的情况。又问:“世翁还安康罢,老太太如何?”
“太爷一餐还能吃得大碗饭菜,老太太在府也清闲,每次见了郡王妃来也极开心了。”
“许久未回,倒是想念这些长辈了。”北静郡王拉着蓉哥儿并坐,携着手儿不放。再问:“宝玉最近在忙什么?”
宝玉最近……这个怎么说了。
“郡王离京后,宝叔时常念起郡王。平日里,倒听得府里下人说,宝叔近来最好看书。入迷了,不少人还笑他成书呆子了。”蓉大爷撒起谎话来,从不需要打草稿。
蓉大爷与北静郡王水溶闲聊着。
是时,远在神京的大观园里,宝二爷真抱着一本书瞧得出神。
嘴里喃喃:“毫无章法,毫无章法。却如何这般迷人?”
只瞧着书页上所写:
“一只巨大的白鸟翱翔在七海之上已有万载。
在白鸟的背上,有着起伏的山峦,蜿蜒的河流还有迦蓝族人建造的天空之城。大陆上的航海家曾记载过舰队在海洋遭遇突如其来的白昼日食。其实那只是白鸟飞过的时候,摊开的双翼长久地,长久地遮闭天日。
这巨大的白鸟,飞度的天空之城。仁爱的皇族统领四方,英明长治,百姓安乐。数千年的宁息,骁勇的武将也要遗忘战事。
轮回中总有安详世界,彼在天,无役苦,无征伐。即便西天的魔族,也只在边境偶尔来犯,久无大乱。
廿年之前,皇后产下一对双生姐。”
宝二爷自话着,“这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一口气连翻了几页,突然间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瞧着书上内容。
轻声读两句:“女孩端坐在那里,双手放落在膝上,红衣是绝色的红,轻纱是梦境的轻。她的眼就像夜空朦胧的星,眉梢藏尽诗情。如此微妙感觉,彷佛一股电流缓慢地透过身体,他看得有些痴,她对他轻轻的笑。”
咽了咽口水,翻书的动作更快了。
直到看到这里。
“美目是禁闭,面上的潮红蔓延至耳跟粉颈,香花似玉。他悄悄触摸她精美的鼻尖,沾一滴汗。轻薄的两片唇,微启开,气如幽兰。雪肩柔润,软似无骨。一层薄莎覆盖在玉体,软而艳。以手探……”
宝二爷朝外大唤得一声,惊得丫鬟无数。
倒是袭人、晴雯、麝月几女各自忙着自己事情,不动如山,充耳不闻。
只听着房里宝二爷叫唤,秋纹才召着碧痕、四儿、春燕一众丫鬟赶忙进去。
一时,房中闹腾,笑声不止。
房外的一隅,袭人幽幽叹一声,只往曲径通幽处走去。来到一水边,再听不到大观园里嬉闹动静才停下脚步。
后边跟来一人,道:“不过……”
稍后修改……
稍后修改……
漠北可以继续颓废,当时四公主府不一定。
漠北这个位置正处在大燕与厄罗斯交接地界,东近呼伦湖,一路向东还能直达黑山村。漠北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自保的机会。
突然想起四公主来,他脸上泛起无奈的笑。难道自己真的要出卖色相了吗?
若是漠北、呼伦贝尔、黑山村连成一片,黑山村与呼伦贝尔作为粮仓与肉库,漠北依托自身的丰富矿产作为军工基地,那么……
他可知道后世的漠南地区因为耕种的推广可是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粮仓,不仅能够自给自足,还能粮食外调。
等等。
蓉哥儿一惊,他顿时想到了为什么北静郡王要打漠北主意的另一个原因了。
这家伙不会也是看了厄罗斯与准噶尔的新式武器,准备在临近厄罗斯与准噶尔的漠北制造武器吧。然后由漠南提供粮食……
他正想着,突有人来传。
“北静郡王来了。”
正想着,他就来了。水溶这家伙比曹操还快。
蓉大爷在心里吐槽一句。
又默默念着自己怎么能拿水溶更曹丞相去比了。单是曹丞相有给别人养妻小的习惯,就不是水溶这家伙可比的。
偃师盯了蓉大爷一眼,似是警告还是别的,才款款出去。
蓉哥儿也扶正冠帽,紧随其后往外迎北静郡王去。
急忙赶来水溶,看不出风尘仆仆的样子。他还是那般贵公子模样,一身精装打扮,在人群中依旧夺目。
“见过郡王殿下,殿下可去见了公主?”
“才去请了安,便急着往找你来了。”水溶上下打量蓉哥儿一番,笑道:“多日不见,蓉哥儿风采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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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见面,蓉哥儿脸上只隐着尴尬。他心里还在意着自己与甄巽的事情了,突然见了水溶的样子,多少不自在。
“不劳烦,不劳烦。”蓉大爷哪敢多说话。不管在神京如何,这会子见到了水溶,心底总归没太多的底气。
北静郡王却像一个远离家乡的浪子,抓着蓉哥儿一个劲问神京的情况。又问:“世翁还安康罢,老太太如何?”
“太爷一餐还能吃得大碗饭菜,老太太在府也清闲,每次见了郡王妃来也极开心了。”
“许久未回,倒是想念这些长辈了。”北静郡王拉着蓉哥儿并坐,携着手儿不放。再问:“宝玉最近在忙什么?”
宝玉最近……这个怎么说了。
“郡王离京后,宝叔时常念起郡王。平日里,倒听得府里下人说,宝叔近来最好看书。入迷了,不少人还笑他成书呆子了。”蓉大爷撒起谎话来,从不需要打草稿。
蓉大爷与北静郡王水溶闲聊着。
是时,远在神京的大观园里,宝二爷真抱着一本书瞧得出神。
嘴里喃喃:“毫无章法,毫无章法。却如何这般迷人?”
只瞧着书页上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