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妻子询问自己无法要孩子应该怎么回应?标准答案应该是与她说,有没有孩子自己都会一样的喜欢她。
自然不能直接说,而是要侧面的,让自己的观点看起来更真诚。
但是……若是夫妻二人的关系并非是相敬如宾,也可以酌情使用徐长安的法子。
“没有女儿,那我就把小姐当女儿养。”
徐长安认真说道。
他不会和姑娘讲道理,所以今日他也要做一个不讲理的人。
云浅:“……”
她听见了什么?
他……在说什么呢。
此时的高天之上。
包括飞鸟在内,一切吵嚷的东西都消失了。
兴许是因为云姑娘是喜静的人,而如今她的心神波动太大,一丁点嘈杂的声音都可能惹她不高兴,于是本来的雷电、雨云仿若都停滞了,然后有风这么一吹,雷电如云烟般消散,然后又起了一道新的云烟。
如浓雾般笼罩了高天,仿若一道面纱似得遮住了霜天的面容,只剩下一艘在云海中航行的小船,时隐时现在云雾之中。
“你在说什么。”云浅看着他,柳眉蹙在一起。
虽然云浅在“梦里”与他说过不想做他的女儿,但是将这种事情直接搬到她的眼前……
天底下,能够说出将她当成女儿养的,有也只有眼前的人。
换了其他人,只怕刚起了个念头,就会被从世界上抹去了。
此时,天道点一如既往的刷着,徐长安却没有注意,他只觉得云姑娘懵懵的也很好看。
眼瞧着姑娘听到他的话后惊得眼角都开了几分,唇启后露出的些许贝齿,徐长安便露出恶作剧之后的畅快。
“怎么?小姐不愿意?”徐长安笑着,顺着云浅的思路说道:“你自己也说,我是那么喜欢女儿,若是以后不能有亲生女儿,那对于我的人生一定是莫大的遗憾,到时候……小姐你见我喜欢旁人家的女儿,一定又会在想认什么别人的女儿吧。”
或者说,云姑娘会再次提起让其他的姑娘给他生个孩子什么的。
徐长安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要将姑娘那点苗头彻底掐死。
“嗯……嗯。”云浅呆呆的看着他,自然会是这样,顾千乘就是她找好的女儿候选人……至于说以后等她长大了就不好做女儿了,那也没关系,只要她长不大就好了。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姑娘的那点小心思跟她这个人一样被夫君摸的一清二楚。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徐长安亲昵的捏了捏云浅的脸,说道:“可外来的姑娘哪里比的上在家的孩子,所以以后若是没有办法养有小姐血脉的女儿,那就养小姐好了。”
云浅:“……”
姑娘偏着头,只觉得这般不讲理的夫君很可恶但是她又很喜欢,以及……这种逻辑有些眼熟,仔细想想才发现这是她平日里的逻辑。
“小姐,你知道要用魔法打败魔法吗?”徐长安笑。
“不知道。”云浅摇头:“那是什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小说里的慕容复,我知道这个。”云浅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抓住徐长安在自己面上作弄的手:“莫要欺负我。”
“我可没有欺负人。”徐长安收起了笑容,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很认真的说道:“若是小姐真以为我是很喜欢的人,那么在不能有琴声女儿的情况下,你觉得……是认养的女儿我会喜欢,还是将你当做女儿养……我会喜欢?”
“是我。”云浅明白了。
这个答案实在是没有悬念。
甚至哪怕是有了女儿,他也是会更喜欢自己。
“所以到时候我若是真的想女儿想的犯了魔怔,小姐与其整日里想给我找个女儿,不如自己来。”徐长安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姑娘的身材,眨了眨眼。
说起来,其实他照顾云姑娘、给她换衣裳的时候,的确有老父亲的感觉。
可这是恩爱,也不是父亲宠爱丫头,得分的清楚。
“但是我不想做你的女儿。”云浅说道。
娘亲她不想当,女儿也是一样的,如今妻子的身份正好……哪怕是以往的大小姐,也要胜过娘亲与女儿。
“我知道,所以小姐若是不想做我的女儿,就别总是惦记这件事。”徐长安心想这件事他已经从梦里的云姑娘身上知晓了,他语气顿了一下后图穷匕见。
“与其担心怀不上孩子而去找女儿,不如想想,怎么让我更喜欢小姐,喜欢到没空去养女儿。”
就和没空养猫一样。
“可你已经很喜欢我了。”云浅闻言,摇头:“我不知该怎么让你更喜欢。”
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将满级的好感度更近一步,她才需要一个女儿。
“……”听着云浅的不知羞耻为何物的话,徐长安被噎了一下。
他已经尽力在模仿姑娘的思维了,却无法和她本人相比。
“怎么不说话?”云浅奇怪的问:“不那么喜欢我?”
“喜欢。”徐长安叹息,松开了云浅的手:“小姐若是个小孩子,一定很可爱。”
童言无忌,在她这儿是云言无忌了。
“……嗯。”云浅应了一声,没有再讲话了。
不得不说,徐长安用云浅的逻辑回击这件事很有用,起码,云浅的确不是那么想说给他找个女儿的事情了。
姑娘是真的不愿意见到他见了自己找的女儿不满意,到时候真有一天将她当女儿养……
关键是,若是徐长安真心的请求,她是不会拒绝的。
到时候……对于体验过夫妻的、身为“云浅”自己的来说,那样的世界,真是不如重开算了。
当然,也是说说。
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她都无比的珍惜,又怎么会重开什么。
眼看着云姑娘在自己的算计下开始怀疑人生,徐长安这个大罪人终于感觉到了几分的良心不安,他无奈的牵起她的手,做十指相扣,叹气道:“我是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这么喜欢我……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点小事都让她纠结,背负着姑娘这种沉重的感情,徐长安在欺负过她之后,便只有浓浓的负罪感。
“遇见我不是福气。”云浅感受着掌心的温暖,平静的说道:“几辈子,我也不知道。”
记不清楚了。
“轮回是要喝孟婆汤的,你如何能知道。”徐长安抿嘴,为姑娘天真而感到有趣。
“嗯。”云浅点点头,没有去纠正什么。
他说要有孟婆。那便有好了。
徐长安眨了眨眼:“我还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会喜欢我。”
云浅看着他。
在姑娘的眼里,诸般黑暗中,有这么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
有些东西,并非是短时间能够说的清楚,但是就“云浅”这个名字而言,喜欢上照顾自己的、细心温和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她不只是云浅,所以她的情感,要比徐长安想象中的更加沉重……那不是山岳、不是汪洋,而是即使放在是支撑界海的天理之轮上也足以将其压成碎片的重量。
云浅很清楚让他知晓事实的结果是什么,对于他而言,过于沉重的情感只会成为他的负担最终将他压垮,所以……云浅选了一个肤浅但是有道理的答案。
“因为你好看。”她说道。
在她眼里的确如此。
也许他有过不好看的时候,但是在她的眼里,好看的就始终是好看的。
“……小姐,好看不是用来说我的。”徐长安眼角抽了两下,身子微微后仰,说道:“小姐才是好看的人。”
云姑娘本就是个先天美人,再加上被他照顾了这些年,无论是头发肌肤眼睛还是双手都养护得被极好,加上那些冷漠的气质淡化开来后,更是让他无比的喜欢,在徐长安心里,云姑娘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像是在发着光,有一种格外明朗的美。
“你说我好看,那我就好看。”云浅如今不会再反驳说自己不是没有魅力的人了,因为除了徐长安之外没有人喜欢她虽然是事实,但是……“云浅”这个姑娘是他一手照顾出来的,那就一定要是好看的。
经她的夫君之手调出来的自己,谁也不能说一句不好看。
“但是,你也很好看。”云浅点头:“这就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很浅显,也没有什么重量,她对于自己这个答案很满意。
“不对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徐长安摇头:“开源之后我是有了些变化,但是咱们在岛上的时候,我可不是什么俊朗的人。”
整日和油烟相伴,偶尔上山捉羊,下海摸鱼的他活脱脱就是个野小子。
也只有服侍他或者读书的时候能安静下来,干干净净的……
这样的他,好看在哪里了。
“可我觉得那时候就很好看了。”云浅回忆着以往,唇角勾起了一丝由心的笑容,那是发自识海深处的,无法磨灭的美好记忆。
不过,她还没有笑出来,嘴角就被徐长安用食指压住了,遮住了那浅浅的笑。
“?”
“小姐。”
“嗯?”
“小姐……”徐长安眼里透露出几分复杂:“你那时候就,你不会是从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吧。”
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啊。
忽然想起了外头是怎么说云姑娘了。
自己是姑娘的童养夫?
云浅:“……”
云姑娘怔了好一会儿,才在徐长安的眼里瞧见了几分不可见的笑意,她这才明白自己又被欺负了,便说道:“我那时候就喜欢你,只是如今更喜欢。”
“……”于是,笑容僵硬的变成了徐长安。
姑娘可不是会撒谎的人,她说喜欢,就真的是喜欢。
“罢了。”徐长安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喜欢小姐的,一开始只是尊敬,只是后面才变了质。”
他也没有想过云姑娘那时候就是如今的喜欢,只当是发酵之后的产物。
这也是一般人的逻辑。
云浅也没有去纠正什么。
她不会撒谎,她说过的,以前的徐长安她也喜欢,但是她更喜欢如今的……准确的说,她喜欢这一秒的夫君,大于上一秒的夫君。
姑娘的情感永远在累积,当时间在她身上失去了意义后,这份情感的量,不是能让他知道、不是能让他去背负的东西。
“我自己想想吧,问你是问不出什么了。”徐长安摇摇头。
他本来是随口一问,如今反而真的想要知道云姑娘为什么喜欢他了。
自己平平无奇的,哪里讨人喜欢了。
“难道……想抓住一个姑娘,要先抓住她的胃?”徐长安问。
“你抓着我了吗?”云浅眼睫扇了扇,觉得总是抓着的人是她,所以她想要学厨艺。
“这不是抓着呢。”徐长安指着自己抓着云浅皓腕的手,然后又做势去抓她的胃。
“痒……”云浅将他作怪的手抓出去,这才说道:“你做的东西我是很喜欢,嗯……那就是就很喜欢了吧。”
他要的答案,这样就好。
徐长安做饭时候,她的确是更喜欢他了,也是实话。
徐长安是什么人?
云姑娘只是眼神一动,他就知道她在敷衍自己了,便啧了一声:“我要说,我是在给小姐沐浴擦洗的时候,你开始喜欢我的,你是不是也得点头。”
“嗯。”云浅点头:“这个也喜欢。”
“那没事了。”徐长安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从这个没出息的、满心都是自己的姑娘身上找到答案了。
“所以……你怎么想。”云浅被他说的也有些好奇了。
很想要知道在他的心里,会觉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云姑娘不担心他会说从第一眼就喜欢、甚至没见到就在喜欢,所以安心的很。
果然,徐长安没有想过这种奇怪的事情。
他说道:“是从日常开始的吧。”
“什么日常?”
“就是现在。”徐长安伸了个懒腰。
喜欢这种东西,并非是有一个开头的,也说不出开头。
在日常中开始,如同云雾一般,莫名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也许是从早餐的一杯白粥开始,也许是从某天他给姑娘做衣裳开始,也许真是沐浴中。
润物细无声。
找不到开始的。
他倒是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对姑娘的喜欢,在他死的时候,会结束——如果没有下辈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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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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