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再来一个!”
场下的人们各个嘻嘻哈哈,热闹非凡。
“不来了!不来了!定场诗要一一念出来,得说到什么时候啊,大伙儿是来听我石林讲评书的,今天呢,咱们就来一个故事,名字就叫《波斯寻宝》,故事发生在我大汉建元二十三年,东海边界杭州县有一公子,名叫……”
这个故事讲述的是落魄公子遭受了无数的倒霉事,最终因为机缘而终于咸鱼翻身,成就了一方富户。
石林之所以择这个故事来讲,只是因为故事很符合当下百姓的境遇。
此时,杜县城墙外的山野小道上,一身粗布衣服打扮的四人从马匹上下来,便缓缓步行起来。
为首的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他看到有人带领着男子在山林里捕捉野兽,有人带领着女子在荒坡采挖野草,顿时觉得这不像是什么贼寇,反而像是一个偌大而井然有序的村丘部落。
旁边的汲黯还时不时地出口夸赞:“陛下……哦……武哥,你看这些难民能够归整划一,建立良好治安,又能不靠朝廷供奉粮食,不靠大户救济,而能自食其力,以勤劳养活数万灾民,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一旁的霍光却瞧着汉武帝刘彻的脸色补充到:“你也别太吹嘘了,这些都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娃娃办到的吗?你这老头儿怕不是被这些刁民迷惑了吧!”
能够通过察言观色,说出陛下的心声,这可是霍光的本领。
当下,刘彻也将眼神望向汲黯。
汲黯不慌不忙,不急于辩解,哈哈一笑:“武哥若是不信,咱们继续往前走啊!边走边看!”
而跟在霍光身后的丙吉则一指前方说到:“听下人禀报,他们今日竟然全都在广场上聚集,说是石林评书剧场正式开业了!没想到这帮难民也有着娱乐项目!”
“石林评书剧场?就是爱卿今早说的神技吗?孤正好去瞧一瞧!”
进入城池,让刘彻大为惊奇的是,没有想象中的难民营里环境脏乱差,而是干净异常。偌大的广场也被分成了几个大区域,每一区域约有序铺陈着数百荒草编制的席子。
而在各个区域间,有着宽敞的步行道。步行道的两侧摆着不少粗陶罐子,皆是用以方便的尿罐。此时,正有人用木桶收集了之后,又将这些陶罐洗刷一通。
而又有一些人正用扁担担了不少土往墙角处的几个茅厕走去,又将土铺盖在茅厕里面。
“真是聪明啊,将人群有序分离,又将卫生打理地井井有条,防止了环境脏乱差,又预防了蚊虫滋生,确实妙啊!”汲黯继续夸赞。
“能将四处逃荒来的难民的心归拢到一起,确实有些手段!”丙吉也附和到。
“你们所说有这等治民奇才竟然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娃娃?”霍光难以置信地质问到。
“听下人言说,自然是差不了了!那个娃娃多有奇功异能。他曾一人战七人,更曾预见了昔阳家下毒之事,早早地派人守候在井口,当夜就抓住了下毒之人,一番惩戒,便将那人放了!”汲黯如数家珍。
“确有此事?”刘彻一听就皱着眉质问到。
“此事正在查办。那日那人折回了昔阳家后便再没下落,恐怕是遭遇了灭口。我已差人详细搜捕。”
“若大户行此龌龊之事,定斩不饶!加紧办理此事!”刘彻有些咬牙切齿。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想起今晨那些言官的说法,跟现实完全不符,就气不打一处来。
刘彻心里暗暗思忖:“倘若我不亲自看了,信了他们,真的派兵对付这些难民,岂不是助纣为虐,成为暴君无疑了!”
想到这里,刘彻就有些后怕,担心以往的诸多事情只是单方面信任了,却着了贼人贼心的道儿,自己则成了他们挟仇杀人的屠刀。他心里大骂到:“真可恨也!”
“陛……武哥,不可在此灾民涌现的关节大动干戈,若打击了赈灾的大户,恐动摇了大户慷慨的积极性啊!”霍光提醒到。
“石林那个小子的作为,用事实证明,不靠大户的救济,他们也能照常存活下去。”
“你们说石林那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娃娃?”刘彻再次问道。
“是!陛……武哥,而且,今日诉说评书的人正是他!”
“哦,那就有意思了!快去一看他的什么评书神技!”刘彻一声招呼,霍光、汲黯和丙吉三人陪着皇帝老儿便跨进城门。
此时,石林正将故事徐徐展开。
石林不知道,此时的村街巷口处,扎堆的百姓中有四个人挤出人群,选了一柿子树下的阴凉之地,站定。
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眯着眼,看着整齐划一的难民井然有序地端坐着,倾听什么,极为惊讶。
而当他远远地朝坐于众人前方的少年望去时,脸上骤然布满了惊讶。
不只是他,站在他身旁的霍光也是双眼圆瞪,瞧着那名少年便凝眉肃穆。
霍光转头去瞧身后的丙吉。
丙吉也是一副惊讶地几乎要失魂落魄的样子。
当他看到霍光以异样的眼神看向自己时,连忙皱着双眉摇了摇头。
霍光便低声呵斥到:“给我查!好好查查这名少年的来历!”
“是!”丙吉答应一声,急忙闪身后退,钻出人群。
而站在刘彻身旁的汲黯,仔仔细细盯着少年看了一番,也是惊呆地朝一旁正抱着膀子的剑眉男子一挥手。
等他小跑过来后,他低声到:“给我好好查查这名少年的底细,务必要快!”
“是!大人,我昨日已派下人手去查了,今日应该会有结果。”
“好!你办得好!”汲黯随后抬起笑眉朝刘彻瞟去,心想着:“皇上啊,明日一早,我必送给你一个大礼!”
这样的神色被霍光瞧见了,知道他有所举动必先于自己,争宠邀功于前,便咬了咬牙,忍住一番气,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广场上的那名少年。
他心说:“这少年,像极了太子刘据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难道他是……”
强烈的兴奋撞击着内心,他隐隐约约有个大胆的想法:想办法攀附这名少年!将来的霍家一定会攀上新的高枝儿。
“对了!我家女儿跟他貌似年纪相仿啊!”霍光窃喜,但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但汲黯是什么人,他从霍光那发光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新阴谋,他心里生气地一哼,想到:“你这老狐狸,新的富贵能让你得逞了?别忘了我还有一个亲侄女养在家里呢!正好跟这少年是绝佳的良配!”
石林并不知道,有几个权贵人已经打上了他的主意,他正陶醉在故事里。
石林借着自己的理解,又将其他故事里的悲惨经历添加了进去,一上午的时间正巧只讲了故事的一半。
眼看到晌午头了,到关键点的时候,石林“啪”地一下,将穷摔砸了一下石板儿,朗声说到:“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啪!”
果断挖坑,吊起众人的胃口,等待用过午饭后,再继续评书。
穷摔摔完,石林端起碗就喝了最后一口水,之后将碗放在桌子上,准备起身。
“嘡啷啷……”
几枚五铢半两大钱陡然被丢入石碗中。
石林刚一抬头,就听到有人在下方高声喊喝:“石林先生,把故事讲完再吃饭吧!我主家给你的赏钱!”
那人话音刚落,周围的百姓也纷纷往自个儿的怀里掏东西。
不一会儿,铜钱犹如秋风中的树叶一般,“叮铃嘡啷”地被抛到石林端坐的桌面上。
“继续说啊,把故事说完!”
“太好听了!继续说吧!”
石林望着铺面桌面,以及附近地面的青铜钱,顿时有些傻眼。
但见那铜钱大多数是五铢半,但也掺杂着三铢半,四铢半。
石林瞟一眼,心中不免戏谑一声:“好一堆刁民!”
石林之前爱好收看收藏类和鉴宝类的节目,正巧看到西汉时期,汉武帝元年开始通行货币是三铢半,用了五年便停铸半两,改铸三铢钱。不到一年,武帝又令停铸三铢,改铸五铢,钱背增加了轮廓。建元九年,制赤仄钱(仄指边缘),轮廓上带赤色,以一当五,但币值不足。钱币外圆内方,象征着天地乾坤,成为后世铜钱模样的雏形。后,废止五铢,制四铢半。不多时,又废止四铢半刃钱,更铸“三铢钱”。
那些年,汉武帝之所以与三、四、五等数字较劲,关键是多年频繁地发动战争,穷兵黩武,国库空虚,汉武帝想通过更换货币的办法来缓解当时出现的财政危机。
结果事与愿违,劣币大量充斥市场,造成货币混乱的局面,并没有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关键的一点在于地方私铸货币泛滥。不管你老头子怎么改,俺们都能仿造,而且俺们财大气粗,造的质量还比你的好。
汉武帝一生气,终于打通任督二脉,找到病根,下令废行三铢钱,把铸钱权收归中央,由上林三官统铸五铢钱。
货币制作权收归朝廷,地方制作货币权被剥夺,也就稳固了货币的权威性和通货膨胀。
由于当时的国号是元狩,所以史称“元狩五铢”。
石林揣测了一下时间,此时已经是推行五铢钱币的十多年间,三铢和四铢已经被废止了多年。而此刻出现这些货币。
想必,这些百姓有的是欺瞒他,借机甩了这不能通行的家伙们。
不过,石林看它们却跟看宝贝一样。因为他有个大胆的想法,只要穿越回去,把这稀有的三铢钱和四铢钱一卖,就能获得不菲的回报。
不远处的汉武帝看到了少年嘴角露出来的不屑微笑,顿时扭头看了一眼霍光。
脸色微沉,不悦道:“如今通行五铢钱已不少年头,为何市面上还会出现三铢和四铢呢?”
霍光一听责怪,马上俯身笑脸说到:“武哥,穷山恶水出刁民,这是刁民本色啊,若非如此,就不符合这贫民的特点了。”
汉武帝咂摸了一下,觉得甚有道理,不过还是忧郁地说到:“那个少年精明地很,会认为大家在羞辱他,用过时的货币打发叫花子,过时的货币又不能流通使用,他一生气还不得不讲故事了!”
汉武帝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少年哈哈一笑说到:“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抬爱!”
啥……他怕不是一个傻子吧!
汉武帝三人吃惊地扭头朝少年望去。
没想到少年满脸的开心。
他一边命小姑娘赶忙捡拾铜币,一边开始整理桌面,继续诉说评书。
但听那故事讲得娓娓动人,扣人心弦。根本不像傻子模样。
他们不知道,石林正在心中盘算着,用这现有的五铢钱可以买到一些粮食,供给难民。剩余的一些用来购买几身行头。
他要去大户区,办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更何况,他铁了心要做大汉王朝的第一大坑王!
挖个大坑埋葬这些善良的刁民们。
果不其然,在最后关键的节骨眼儿,当大家聚精会神听得正仔细的时候,石林摸起穷摔,“啪”地一下,来了一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分解!”
石林说完,也不等什么,起身就朝自己的墙角之家走去。
狗三儿见状,对着几个管事的人儿喊到:“开饭了!”
本来端坐整齐的难民们一听这话,赶忙起身,去拿吃饭的家伙头子,去灶房前排队。
说书的那会儿,小团儿和石榴儿已经拿着大伙儿打赏的钱买了一些米回来,此时,已经煮成了香喷喷的几大锅稀粥。
“大家排好队,不要挤,从今天起,我们吃好的!”狗三儿一声吼,难民们顿时群情激昂,热烈欢呼。
石林蹲坐在墙角,望着这一场景,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头一回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和自豪感。
“我一定会让大家有着无与伦比的满足感的!”石林信誓旦旦地说到。
“满足?这些人的欲望可不好满足啊!”老头儿翻身打了一个哈欠,慢条斯理地说到。
他每日都是躺着,似乎是永远有着睡不醒的觉。
“嗯,谁也比不了你,你早已有了幸福感、自豪感和满足感!”
“这话确实!”老头儿听了,赞许地笑了笑,翻身,继续睡大觉。
“没心没肺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幸福感啊!”石林赞叹一声,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远处的汉武帝瞧着这名少年,台上意气风发,而到了台下却是乞丐一般,蹲坐墙角,顿时皱起了眉头。
“学富五车的少年难道就苟安于乞丐了不成?”汉武帝这般嘟囔着。
一旁的霍金朝汲黯挤了挤浓眉,汲黯立马会意,禀告到:“陛……武哥,恭喜武哥,贺喜武哥。”
“恭喜何由?贺喜何来?”汉武帝问到。
汲黯不慌不忙,回禀到:“所谓天才不拘于小节,能将难民管理得井井有条,不亚于军队行伍,说明他确有领略才能。他又通过评书这一奇异技能教化难民,说明有着洗脑的智慧。天降奇人,所以要恭喜武哥,贺喜武哥。”
“哼!是骡子是马还是要遛一遛的!”霍光看出了汉武帝的心思,立马吹起了嘲讽。
“好!我们去遛一遛?”汲黯立马喜眉笑眼地挑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