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楼一炮而红。
这里的“炮”不是童叟无欺的价格,不是以“才”为噱头的吆喝,也不是别出心裁的焰火晚会,而是用“下等肉”做成的上等美食。
食客来酒楼消遣最大的目的便是“吃”,无论是什么噱头都要建立在“吃”的基础上,吃不好,一切都是白搭,吃好了,其余噱头才能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
这次,状元楼便是以“好吃”而声名鹊起,用“下等肉”做成了上等美味,并且每一道菜都是独家秘制,在阳谷县、东平府乃至整个大宋王朝仅此一家,别无分店,以至于那刚开始热火朝天吸引了无数眼球的猜灯谜活动和焰火晚会,几乎被人忽略不计了。
元宵节第二天,阳谷县县城里到处都是议论状元楼美食的声音,好吃的东西食客们不是没有吃过,只是像状元楼那种“古怪”而又好吃的美食,他们平生还真的是第一次吃。
中华上下五千年,最不缺的就是吃货了,恐怕这才是“民以食为天”这句话的精髓所在。
状元楼一炮而红带来的直接后果是,第二天一开始营业,一层便被订满了,至于第二层和第三层,许多读书人慕名而来,绞尽脑汁的等待攻克门口处的对联。
这是规矩,有钱也不行,必须对出挂在第二层楼梯出口的对联,方能进楼消费。至于第三层,则需要对出两副对联,才能登楼。
梵羽所设置的上联不是很难,只要不是不学无术之人,花点心思思考一番,一般来说都能想出下联的。这样做的根本原因还是为了刺激消费,同时又用如此高雅的方法淘汰那些在读书人眼里很“俗”的人,满足了读书人的虚荣心。
在这个时代,能读起书的大都家境殷实,最不济恐怕也是小康家庭,毕竟进私塾学堂需要一笔不小的开销,穷苦人家很难支付得起。
更重要的是,梵羽利用了文人普遍脸皮薄,最好面子的心理。
有句话叫做“文人相轻”,既然你能对得出状元楼的对联,我自然也要去试试,不然别人议论起来就会觉得我不如你。
再者,既然花费一番心思对出了对联,不进去消费不好看吧?哪怕兜里钱不多,也得打肿脸充胖子啊,不为别的,咱是读书人,丢不起那人!
正是出于这样的心理,许多本地士子把能够登临状元楼的第二层、第三层视为莫大的荣耀,绞尽脑汁的想办法登楼。
有一些家境较好的读书人,为了显摆自己的才学家世,每日必来,然后坐在状元楼的第二层或者第三层靠近窗户的位置,主动的与楼下的读书人打招呼,生怕有人不知道他已经登楼似的,显摆之意溢于言表。
元宵节过后,在距离状元楼不远的广场空地上,曹家班戏班子忙碌着搭台子放道具。此次曹家班拿出的剧目是改编过的《代面》,又名《兰陵王》。
《旧唐书·音乐志》记载:“代面出于北齐。北齐兰陵王长恭,才武而面美,常著假面以对敌。尝击周市金墉城下,勇冠三军,齐人壮之,为此舞以效其指挥击刺之容,谓之《兰陵王入阵曲》。”
北齐兰陵王高长恭的故事在宋代很流行,大家通过口口相传的形式熟知,只是用舞台效果呈现出来,整个阳谷县包括张家、李家这样的豪绅家族,也没有亲眼看过亲耳听过,因为附近几个县的戏班子都没有《兰陵王》这个剧目。
据说为了编排《兰陵王》这个剧目,曹家班班主派弟子出去学习八个月之久,耗费了数百两银子,在最近才将这个剧目编排好。
此次演出是《兰陵王》成剧以来的第一次,效果怎么样还有待检验。
也正是这个原因,在费用方面曹家班给了梵羽很大优惠,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倘若效果不好还须要重新排练,效果好的话以后再提高收费标准。
此次演出,曹家班班主、几名当家花旦悉数到场,足以看出曹家戏班子对这场戏的重视程度——即便这次演出他们赚的不多,但为了将《兰陵王》这个新剧目推广出去,他们不得不打起十倍精神,全身心的投入演出前的准备当中。
《兰陵王》开唱在即,状元楼更忙了,前来订座的人络绎不绝,尤其是来订二楼和三楼之人,非富即贵。
面对这些财大气粗之人,梵羽分别在状元楼第二层和第三层单独拿出来三个雅间,这六间雅间皆是临窗风水最好之地,可以居高临下的近距离听戏。
而想要把这几个雅间包下来,竞价吧,价高者得之。
另外,第三层只有一间雅间参与竞价,另外的两个雅间,其中一个是给知县魏文秋预留的,另外一个则是老规矩,有“才”者得之。
梵羽请岑夫子出了十副对联,谁能对出的最多,这个雅间就是谁的,并且茶水、点心之类的全部免费提供。
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阳谷县的豪绅们沸腾了,纷纷表示第三层的雅间势在必得,这样一个亲近县太爷的机会谁愿意放弃呢?
更何况除了县太爷之外,还有一个雅间是给本地拥有大才之人留的,也就是说他们花钱买的不仅仅是一个雅间,而是一种身份,一种非富即贵的身份象征。
这年头,有钱难买别人的认可,名声是一点一点积累的,像张家、李家,历经几代人的洗礼,才漂白了商人身份,成功晋身士绅阶层……
许多人都是抱着共同的想法,现在多花点银子,是为了给后世子孙积福,所以势在必争。
阳谷县的士子们也沸腾了,谁能得到状元楼第三层的那个雅间,艺压群雄,阳谷县文坛第一人就非他莫属了,这样的荣誉比之于乡试中榜更风光,毕竟每届乡试中者有十几人,而这状元楼上的那把椅子,在整个阳谷县只有一把!
在这样的动机驱使之下,状元楼第三层雅间的争夺进入到了白热化,财力雄厚的花钱如流水般,连眼都不眨,从一百两银子开始竞价,一直攀升到了一千二百两,最终以一千四百九十八两的高价被一个来自阳谷县辖下的土财主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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