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立刚走出牢房不远,便撞见了常再兴。
常师爷身后跟着六个账房先生,每个人都捧了一摞厚厚的账簿,大冷天的居然累得满头大汗。
“常师爷,多日不见啊,走走走,我请客,喝两杯去!”
吴三立腆着厚脸皮,一副衙门里当差的市侩形象,适才在牢房里那股冷漠杀伐的气质倏忽间烟消云散。
“吴捕头,你来的正好,我还有要事,改天我请客,你先送几位先生去西门如兰家,把账目清点一下。”
常再兴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并不避讳,吴三立也是知情人,没必要有什么隐瞒。
吴三立点了点头,低声问道:“盘查清楚了?”
常师爷面露苦色道:“哪的啊,刚把回春堂和狮子楼的账目捋了一遍……知县大人的意思是,剩下的账目可以慢慢查。”
说着,向吴三立使了个“你懂得”的眼神,后者也不多言,点点头便招呼着几位账房先生离开了。
…………
“你把这二两银子分别放在棉衣的左右两个口袋中。”梵羽抛出二两碎银子,坏坏的笑着。
西门如兰冷哼一声,依言将二两碎银子分别放在口袋之中,然后全神戒备的盯着梵羽,不服气道:“我就不信,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将钱偷走!”
梵羽瞧她一副如临大敌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笑道:“看在你用心教我武艺的份上,今天就露两手,让你开开眼界。”
然后将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了过去,那双灵动十足的眸子贼溜溜的盯着西门如兰左边的口袋,说道:“你可看紧了,我这次就当着你的面偷走里面的银子,要认赌服输呦。”
听他这么一说,西门如兰越发的紧张了,短短半天时间,自己身上的玉佩、发簪、手帕……被他一一偷了个遍,更让她郁闷的是,居然一次都没有被发觉,她气愤不过,这才在休息的间隙与梵羽打起赌来。
“雕虫小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东西。”西门如兰不忿,不过心里着实紧张,实在是被梵羽偷怕了。
“咱们事先说好了,想看我露绝活不是不可以,但赌注麽,还是我刚才开出的条件,怎么样?”梵羽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很是不怀好意。
西门如兰不甘示弱道:“愿赌服输,我既然敢赌,就不怕输不起!”
梵羽向她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果然是女中豪杰,说一不二,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
忽然,他一个箭步靠了过去,西门如兰感觉一股男子气息扑面而来,下意识后退半步,左手抬起,抓住了口袋。
与此同时,梵羽和她擦肩而过,两人于间不容发之际变换了一下位置。
“哼,我就说吧,只会趁人不留神的时候下黑手,但凡有一点防备意识,你根本没有机会的。”
西门如兰摸出口袋里的一两碎银子,在梵羽眼前晃了晃,像只骄傲的孔雀,嘴角噙着小女孩天真的笑意。
“偷东西本来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果在你眼皮子底下还能偷走,那就不是偷而是抢了。”梵羽无奈笑道,哪怕自己是神偷,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境况下将银子偷走的。
“这么说,你认输喽?”
西门如兰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她就看不惯梵羽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尤其是他看向自己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太色了。
“那不好意思,恐怕又让你老人家失望了,我有说过要偷你左边口袋里的银子吗?”
梵羽贱笑着,声东击西乃是偷儿惯用的伎俩,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好用。
西门如兰葱指急忙探向右边口袋,面色难堪起来,因为里面早已空空如也。梵羽很合时宜的张开五指,那消失不见的一两银子没有任何意外的出现在手心处。
西门如兰俏脸火辣辣的,争辩道:“这次不算,你明明是看着左口袋的……”
“大姐,那我现在看着你,是不是接下来就要偷你呢?”
梵羽无语了,向来只有自己耍赖皮,没想到冰山美女西门如兰也有如此顽皮的一面。
“你说过的,若是我输了想反悔,可以有机会向你发起挑战,现在我反悔了!”西门如兰气呼呼的说道。
“哦——”
梵羽意味深长道:“我刚才确实这么说过,不过……如果我不这样说的话,你还会与我打赌么?”
西门如兰听了既羞又气,原来他刚才故意把话留有余地是为了引自己上钩,而自己居然真的傻儿巴叽的往火坑里跳,这个男人心机太深沉了。
“向我挑战的话,题目可是由我来制定的,当然了,考虑到你吟诗作赋的水平实在不敢让人恭维,我也不为难你,你不是武功厉害么,那咱们就比比这个吧——”
梵羽好整以暇的说着,在空旷的院子里画出一条直线,继续道:“咱们站在这条线上丢一样东西,谁丢的远谁获胜……我猜你会输的非常惨,确定要赌吗?”
西门如兰一怔,疑惑道:“就这么简单?”
梵羽微微一笑:“就这么简单!”
西门如兰毫不犹豫的站到那条线上,心道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也没那么坏嘛。
“哼,这次让你好好看看我的手段!”
西门如兰活动着手腕,她在武学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凝气成线”的境界,哪怕是一根随风而飘的头发,她也有信心丢到三丈开外,百斤以内的重物亦是如此。
梵羽也踱了过去,与西门如兰并肩而立,斜着脑袋问道:“你真的要比?”
西门如兰坚定不移的点点头。
“我怕你输了又赖皮。”梵羽开始揭短了。
“你才赖皮呢,是你自己说的,我输了的话有一次反悔的机会,不过这机会要我自己去争取……我现在争取到了,怎能说是赖皮呢?”西门如兰反驳。
梵羽“嘿嘿”笑了起来,道:“既然这样,那咱们一起脱裤子吧。”
西门如兰漂亮的脸蛋上浮起一抹红晕,骂道:“无耻之徒,不是说比试远近吗?”
梵羽笑弯了腰:“对啊,就是比试远近,看谁尿的远谁尿的近!”
西门如兰“啊”的一声,羞不可抑,一脚将梵羽踹翻在雪地上,怒道:“下流痞子,真是枉读圣贤书了!”
梵羽从雪地上爬起来,叫苦道:“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你要耍赖皮,怪不得孔夫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西门如兰一阵无语,与流氓讲道理就好比对牛弹琴,与流氓耍无赖就像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最终都只能自取其辱,最后咬牙切齿道:“谁耍赖皮了……我认输。”
梵羽眨眨眼睛:“认输的话,就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嘿嘿——”
那声“嘿嘿”言有尽而意无穷,怎么听都有几分猥琐的感觉。
西门如兰顿觉不妙,似乎自己又掉进他挖的坑中了,问道:“什么事情?”
梵羽听了,出乎西门如兰意料之外,他的态度居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像一个待出嫁的小媳妇羞答答起来:“我想送你一件礼物,又怕你拒绝……”
西门如兰还是第一次在梵羽身上看到这种羞涩的神情,好奇道:“什么礼物?”
梵羽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很贵重。你把眼睛闭上,伸开手掌——”
两人之间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起码的信任还是有的,西门如兰尽管满腹狐疑,但还是依言伸出手掌,同时闭上了眼睛。
梵羽毫不犹豫的欺身而上,在她那软绵绵香喷喷的唇上啃了一口,然后脚底抹油,一个箭步冲向屋内,房门“哐当”一声被反锁上了。
“啊——你这个臭流氓,我要杀了你!”
西门如兰美眸欲喷出火来,追上去拳打脚踢的撞击着房门。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下流胚子居然是要非礼自己,而自己稀里糊涂的还配合着他!
“喂喂喂,你冷静点。我说送你一个礼物,你也答应接受了,怎么现在要反悔了?”梵羽在屋内幸灾乐祸。
西门如兰拔剑,怒道:“登徒子,我要杀了你!”
说罢,挥剑就欲朝那木门斩去,正在这时,大门外忽然传出吴三立的声音:“西门姑娘,在不在家?”
西门如兰忙撤剑,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在香唇上抹了抹,然后整理了下衣襟,愤恨的望了梵羽一眼,走出了院子。
梵羽很是好奇,吴三立这个时候来找西门如兰会有什么事呢?难道是狮子楼的事情有眉目了?
想到这里,他打开门,西门如兰前脚刚走,他便跟了上去。
“西门姑娘,这是账目,知县大人命本捕头全部送过来了。”
吴三立的目光在西门如兰身上稍作停留,便移开了,如此佳人谁能不动心呢?可惜自己身份特殊,在女色方面恐怕无福消受了。
“咦,这位是——”
吴三立看到西门如兰身后的梵羽愣了下,一时没有认出来。
西门如兰淡淡道:“他是我的租户。”
“租户?”吴三立狐疑道,面色不善的盯着梵羽。
“怎么吴捕头,这才几日不见,就不认识了?”梵羽眨眨眼睛。
“你是……武大郎!”吴三立讶然,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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