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黑的天,车还没油了,我们怎么找人啊?”王虎一边跟在我身边跑着,一边向我问道。
我直接掏出手机,开了手电筒功能:“甩火腿!”
甩火腿是四川话,就是走或者跑的意思。
“牛逼!我们要跑几个村?!”王虎都惊了。
我其他地方都看不太清,视线的焦点全集中在那束光线照射的范围。
突然间,排水渠旁边草丛上一串干涸的血液印入了我的眼帘。
我猛地顿住脚步,手电筒光线照了上去。
这些野草,有被踩过的痕迹。
“卧槽,老子人品爆了。”我惊叹了一声,终于知道为什么迟迟找不到江安宁这个逼了。
尼玛啊,这简直就是个穿山甲,一个劲往山林里面钻。
其实我该早点想到的。
江安宁根本不愿意信别人,怎么可能躲在素不相识的农民家里?
“虎哥,走,我们上山!”我当即跨过排水渠,转头向他说道。
“鹏哥,你确定?前面还有路呢,指不定江安宁去了别村呢?”
“再说了,这么大晚上的走这种路,你不怕蛇咬?”王虎一脸郁闷地说道。
我跟他指了下草上的干涸黑色血迹,又照向被踩过的草地,相信他能够明白过来了。
于是他感叹了一句我眼力真是神了,这都能现,然后跟在我身后。
这里连特么路都没有,草丛都及膝了,还有虫鸣鸟叫的声音。
我一路仔细观察着留下的痕迹,王虎就在我身后说道:“这么深的草,不会真有蛇吧?”
我纳了闷,忍不住说道:“虎哥,你逗我吗?你这么大胆的人,还怕蛇?”
“心理阴影,小时候被毒蛇咬过。”王虎郁闷地回了我一句,我顿时了然。
就很奇怪,像我大学那个省级运动员的室友龙俊学嘛,那么牛逼哄哄的一个铁血汉子,竟然怕鬼。
当时我们一个宿舍晚上熄了灯,用笔记本电脑看恐怖片。他吓得躲在被窝里瑟瑟抖,让我们把声音调小点,被林鹞他们嘲笑了很久。
“这边。”我指了个方向,带头跑过去。
江安宁可能真是穿山甲变的,倒不是说真的会钻土,关键是这种山里钻的技能明显不低。
这是他妈一片荆棘丛啊,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过去的。
显然为了甩开追兵,也是耗尽了心思。
到了这里我再牛逼也跑不起来了,小心翼翼地侧身、低头、蹲下,各种减少触碰面积缓缓经过。
“草草草!”
王虎骂出了声,说他体型太大,被扎惨了。
他在我后边掏出烟,递给我一支。
我也没想太多,接过来就点上了。
“虎哥别怂,小问题。”
“鹏哥,感情被刺的人不是你就可以安慰我了?”
我们两个人说着骚话,一路艰难前行。
钻出这片荆棘丛林之后,我顿时长吐出一口气。
“怕个锤子,我们一虎一鹏,进了山里还不是随便纵横?”我随口乱侃,回头看了一眼王虎的状况后,便瞬间哑巴了。
他的衣服都被划得破破烂烂,手臂和腿上上还有不少划出来的伤口,看起来血淋淋的一片相当凄惨。
“没事,走吧。”
“这算不得什么伤,正事要紧。只要没遇到蛇,没什么好怕的。”王虎抽完最后一口烟,吐出一口浓郁的烟雾,将烟头死死踩灭。
我们顺着断断续续的踪迹追了下去,现这个江安宁是真的能跑!
要是换做我,肯定觉得这里已经够隐蔽安全了,这货竟然还朝山里钻。
疯了?
但走没多久,我就看到了躲在两个岩石边身影,像是也看到了我们这边的光线,瞬间就要跑路。
“是我,周国鹏!”我顾不得许多,顿时喊了出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很狼狈的身影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我快和王虎跑了过去,看到果然是江安宁,还有我那个学形意拳的师兄。
“你怎么来了?”江安宁脸色苍白,看不到半点血色,声音也极度虚弱。
见到是我之后,他颓然地坐在地上,一脸的痛楚,英俊的五官都扭曲皱到了一起。
“我不来你等死?”
我无奈一笑,蹲下了身子:“知不知道多少人在找你?”
“不知道,”江安宁冷笑一声,“但大概能猜到。”
我没有再跟他说这个话题,问起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我帮他把子弹取出来了。”形意师兄说道。
“取出来了?”
王虎都懵了,纳闷道:“你们这种条件,怎么取出来的?”
“用手。”江安宁挤出一个笑容,但却显得万分苦涩。
啧。
我尼玛想到那个场面都觉得疼。
子弹卡在血肉里,得有多深?
没有麻醉药,用手指伸进去扣出来,该得有多疼?
我看到江安宁的西装上红了一片,相当触目惊心。按照形意师兄的说法,是简单粗暴地包扎了一下,但还是有血渗出来。
子弹的破坏力,真不是很多电视剧电影里面表现得那么简单。
“还好不是铅弹,不然会直接裂开,割破大量血管,碎片也没法处理,铅还会顺着血液循环进入全身造成中毒。”
我话音落下,江安宁气到笑:“你这也算在安慰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向了四周。
“还得我这个农村人帮你解决问题。”我叹了口气,起身摘了一丛绿色的叶子。
“这是什么?”王虎疑惑道。
“黄荆。四川农村有种说法,叫黄荆棍下出好儿,就是说孩子要打才能管教出来。”
江安宁也是皱眉问道:“但我不知道你采来干什么。”
“救你命!”
我重重叹息了一声。
它在乡村的田间地头就极为常见,农民在外干活时刮破皮肤,摘一把嫩叶揉碎敷在伤口上止血,叶子有种幽香味。
我将黄荆叶子揉碎,拉开江安宁的包扎处,一股脑塞了进去覆着,疼得他倒吸凉气,直接都泛出了青白色。
别的不说,在农村我至少能找出十种能迅止血的东西——当然,动脉喷血那种事就不要说了,等死算了。
我在衣服上擦了下血迹,开口道:
“走,我救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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