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不能……”
“真着急就马上把你们怎么进来的事交待清楚,否则今天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两个年轻女孩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攥紧了手。
“好吧……我说,”梅耶低声道,“我们是趁着外面大门还没有完全关上的时候,扶着门进来的。”
“是什么时候?”黎各望着她,“你最好别说是今天下午。”
“不,不是下午,是今天格雷斯剧场出事之后,”梅耶也直视着黎各的眼睛,“当时一部分人跟着司雷警官一起去了毕肖普餐厅,另一些人则回了船舱。”
一旁艾格尼丝接着道:“当时,我去了毕肖普餐厅,让梅耶先回来,后来发生的事你们也看到了……”她看向赫斯塔,“等到这位红发女士也开始和司雷警官谈话的时候,我收到了梅耶发给我的消息——”
赫斯塔突然开口:“……她用什么给你发的消息?”
艾格尼丝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掌机。
“之前考虑到升明号要在公海航行,我们就提前准备了这个……它不需要通信基站,只要双方距离在两公里内就可以支持文字通讯,在充满电的情况下能用四个小时。”
“哦,改良对讲机?”
“对……”梅耶垂眸,“我们去掉了语音通讯的功能,这样它的体积更小,续航也更久。”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黎各问道,“你一个人从格雷斯剧场回来了,然后呢?当时所有住在这个套间里的人应该都在外面,这儿的门是怎么开的?”
“不,有一个人回来了。”
“谁?”
“那个小女孩,就是那个总是推着轮椅,跟一个中年人在一块儿的小姑娘,”梅耶的声音更低了,“我当时和她打了个招呼,她手里拿着条毯子,好像很着急地往餐厅方向赶,我们没说几句,她就跑开了。”
“应该是给那个女人拿的。”艾格尼丝补充道,“那个总是坐轮椅的女人。”
黎各和赫斯塔彼此看了一眼,她们都还有印象,刚才安娜的腿上确实盖着一条毯子。
“总之,“梅耶轻声道,”我趁着门没合拢的当口闯了进来,因为在屋子里等你们,比在走廊上等要安全……然后,我还是有些害怕,就让艾格尼丝过来陪我,再然后……你们就回来了。”
黎各点了点头,她让两个女孩面朝墙壁站在门边,自己简单检查了一遍房间——所有东西都各归其位,没什么翻动痕迹。
“我们可以走了吗?”艾格尼丝再次开口,尽管她理性上理解黎各的行为,但自己一片好心被当作盗贼仍令她感到有些不值,“我们以后不会再来了。”
“呃,别介意,我也只是小心为上。”黎各重新回到这对姐妹身边,“有个坏消息,你们俩离开得早可能没有听到,我得提醒你们一下。”
“什么?”
“今晚司雷带着三个荆棘僧侣去查监控了,虽然理论上只会查看午后到晚上七点之前的时间段,但考虑到随后又发生了枪击,不保证他们会不会看之后的内容,”黎各语速飞快,“如果看了,那些荆棘僧侣大概率会发现你们俩溜进了我们的房间。”
两姐妹的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会……”
“所以我是觉得你们不必太着急走,”黎各拉了把椅子,重新坐到两人面前,“我很好奇,你们昨晚是怎么对的‘登船须知’?罗博格里耶牵头的吗?”
“对……”梅耶看了看她们墙上的闭路电视,“昨天晚上,差不多……十一点半?我们每个人都接到了秘书的电话,我们简单说了各自的‘须知’内容,然后他通过闭路电视告诉我们结果……”
“总共是哪些人参与了,是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乘客吗?”
“我也不确定,但我认识的几个人昨晚都接到了电话。”
“了解,他问过你们信件背后的留言了?”
“嗯。”
“你们也都告诉他了?”
“……没有理由不说,”梅耶喃喃,“那是罗博格里耶先生的秘书,他代表着罗博格里耶先生本人。”
赫斯塔望着梅耶略显为难的表情,“你很尊敬他。”
梅耶看了一眼艾格尼丝,两人同时笑了笑,而后回望赫斯塔,“对,我们每个人都尊敬他。”
“为什么?”
“很难用几句话说清楚,”艾格尼丝答道,“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一个博学、慷慨,且注定要在历史洪流里留下姓名的人……我知道今晚他的某些话可能会让你们感到不快,但每个人都有自己智识的局限,他不了解螯合物,但这不影响他在其他方面掌握真知灼见。”
“……比如‘女人们总是躺在子宫红利的功劳簿上’这种吗?”
“你不能不承认这就是事实啊,”艾格尼丝的眼睛微微睁大了,“我们见过很多这样的女人,尤其是在尼亚行省,什么是最快融入宜居地生活的方法——嫁给一个宜居地的原住民,给他生儿育女,然后反过头就来嘲笑其他努力工作的女孩子。”
“这是生育带来的劣根性。”梅耶低声道。
“……什么?”
“因为雌性的生育能力决定着族群的繁衍,所以女人天生就知道怎么走捷径,不像男人,从出生之后,所有人就在期待他成为一个男子汉,一个战士,或是一个父亲,他知道今后要成为所有人的依靠,所以他只能鞭策自己。”
“我们也要做这样的人。”梅耶轻声道。
“是的,因为我们讨厌捷径。”
房间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黎各和赫斯塔望着眼前的姐妹,一种奇妙的荒谬感同时笼罩在她们的头顶,她们回味着艾格尼丝与梅耶的每一句话,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观点是她们非常赞同的,但一旦放入整体语境,每一个字都显得可疑。
“你们这次去十四区,是去加入罗博格里耶在那儿的新社区?”
艾格尼丝和梅耶都点了点头。
“为什么?”黎各颦眉,“在宜居地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跑去一个冰天雪地与世隔绝的——”
“自由是最大的谎言!”艾格尼丝突然站了起来,然而下一刻,她低下头叹了口气,“我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谢谢你刚才提示……我们真的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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