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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见,说完了正事,师徒几人又闲聊了一会,两个臭小子待不住了,怕又要挨训,连中饭也不吃,就急着开溜。
汤皖眯着眼笑着送走了两人,随即写了两份电文,一封是发给罗斯福的,询问西点军校的招生情况,另外一封是发给哈佛的。
大牛得了电文,迅速跑去了电报局,这边张桖良和冯庸刚走,汤皖才喝了一杯茶,另一边,黄揽就急匆匆的赶到了。
汤皖从霉国临走时,交待了司徒先生将100w美元汇到华夏,路上花了一个多月之久,想来钱早已经到账了,这不一回来就被禁足了,还没去取呢。
黄揽来的很急,面容憔悴,眼眶塌陷,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一样,汤皖还以为黄揽是为了留法预备学校缺钱急的,便招呼着黄揽坐下,去了房里取支票,塞到了黄揽手里,拍着肩膀说道:
“辛苦了,拿着这个支票去取钱,应该能用挺长一段时间的。”
只是,黄揽接过了支票,却是没有立即去取,支支吾吾,似有话要说,又不知该如何说,眼看着眼眶就红了。
黄揽能力虽然不是特别出众,但做事很靠谱,也很负责,总是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所以汤皖才把留法预备学校的事情交给了黄揽。
一直以来,黄揽都是少说话,多做事,如今突变异相,脸上写满了悲伤,倒是让汤皖迷惑了,疑惑道:“怎么了?学校遇到什么事儿了?”
黄揽呜咽道:“先生,不是学校的事。”
汤皖心里一紧,莫非是家里出了大事了?急忙问道:“别急,慢慢说,是什么事,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黄揽缓缓低下了头,更咽道:“先生,我父亲怕是不行了,您能去看他最后一眼吗?”
“啊??”汤皖闻言大惊,蓦的起身,心中五味杂陈,连忙问道:“身体不是一直好好的么?这是怎么了?”
黄揽一五一十说道:“去年过了冬,我父亲身体陡然就差了好多,总是记不得事情,后来有时候就连我都不认识了。今年又走丢了一次,找回来后,大病了一场,连路都不能走了,一直在床上躺到现在,前几天已经吃不下饭了,只能喝点稀粥,昨天突然就能吃了,也能记起事情,我还以为他病好了,哪知道今天就什么也吃不下了。”
黄揽一阵窸窸窣窣的说着六爷的事,汤皖长叹一声,六爷大限将至啊,人老了就是这样,身体说不行就不行,汤皖去年去看望六爷,当时就知道六爷大概是得了老年痴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今年就要撒手人寰了。
“你等我下,我去取件东西!”汤皖交待了一声,快步去了房里,拿了一只手表,这是特意给六爷买的礼物。
在汤皖的印象里,六爷为人耿正,知恩图报,做事情一板一眼,井井有条,讲究规矩,适合带手表,能凸显气质。
交待了湘灵一声,汤皖没有丝毫犹豫,随黄揽一起,匆匆离去了,只是禁足什么的,先放一边吧,都这时候了,谁还会在乎呢!
六爷家里的气氛很悲凉,萧瑟的很,嫁出去的女儿们,得了消息也都赶回来了,围在床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因为六爷趁着昨天清醒的时候,主动交待了后世,一切从简,无需通知他人。
黄揽想着父亲要走了,应当与先生说一声,能在临别之际,见上一面,也就没什么遗憾了,等汤皖到了床前,六爷显然已经神智不清了,嘴巴张着,艰难的呼着气。
那个曾经的硬朗小老头,说话声音特别洪亮,转眼间就成了这幅样子,看的汤皖不甚唏嘘,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自是知道一个人生老病死,再所难免,但还是有些意难平。
汤皖在六爷耳边轻呼了几声,也没什么反应,于是,把手表拿出来,亲自套到了六爷的手腕上,动情的说道:“六爷,来迟了,没能赶上你清醒的时候,也没能与你说上几句话,原谅下。刚给你戴的手表,是我送你的,不值什么钱,但时间总能记得住,不至于耽误了功夫。你这一辈子活的很精彩,家庭美满,子孙绵长,一般人是比不上你,即使下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六爷仿佛是听到了汤皖在说话,嘴巴微微张了张,终是没能说出话来,汤皖握了一下六爷的手,有感觉到六爷的手指动了动。
汤皖要了纸和笔,去了大厅,想写一幅悼词,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房里传来了哭声,黄揽红着眼走出来,说道:“先生,我父亲刚刚走了!”
手里的笔停了,汤皖再次走进去看,六爷已经完全没了动静,手腕上的手表还在,人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禁在心里默默祝愿道:“如果有来世,希望六爷能迟些投胎吧,等到康平盛世,再来人间瞧一瞧!”
黄揽遵照六爷的交待,一切从简,绝无铺张浪费,只是联系了六爷生前的几个好友来看看,其余人并无通知,丧礼也很简单,就一具普通棺木,连灵堂也没摆。
与别家白事不同,动辄好多天,供人凭吊,六爷在家就停了一日,然后就匆匆上了山,地方是早就选好了的,就在汤皖的那个“墓”的边上,原来的地方被汤皖占了。
汤皖的那块墓碑依旧矗立在那儿,只是上面的名字被画了圈儿,两旁是迅哥儿栽种的两颗小树苗,如今已经长得稍大了些。
六爷睡在边上,想来以后不会无聊了,至少还能有个聊天的伴儿,汤皖也学着迅哥儿的样子,买了两颗冬青树苗,亲手载在了六爷的墓碑前。
人的一生说长很长,说短也很短,不过匆匆几十年,区别是每个人的活法不同,有的人选择平淡,有的人选择轰轰烈烈,更多的则是走个过场吧。
回顾六爷的一生,前二十年是一个富家少爷,转折是从那场大饥荒开始的,后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才在首都有了产业,却始终有一颗感恩的心,不忘回报社会。
人生有说不出的奇妙,若是没有那场饥荒,也就没有后来的六爷,更不会在晚年认识了汤皖,还一起创办了希望慈善基金会,或许未来的人打开“希望慈善基金会”的百科,不经意间,点开六爷的名字,也就看到了六爷的一生。
所以,六爷的一生是不平凡的,临走的时候,也是没有遗憾的,这就够了,能没有遗憾的离去,就已经让许多人羡慕了。
汤皖盯着六爷的墓碑看了一眼,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是知道,若是有一天,自己也向六爷这样离去了,想来也是没有遗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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