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的贾市内,商贾进带着自得的表情看着几家和他挺熟的粮肆商贾。这些人正擦着嘴角,一脸回味无穷地模样。其中一位不解的问道:“进兄,你这面食如此美味,怎地不自己单干?”
一瞬间,进的表情从自得变成了尴尬。说实话,他不是没有这么想过,甚至还用面粉自己试验着做了一些面食,可是不知怎地,出锅后虽然能吃,但却硬邦邦的,根本没有这般云朵似的松软。
旁敲侧击之后才晓得,都田啬夫鹏手里有一种秘药,可以让面食变得好吃。而这秘药,是不能交给他的。
其他粮肆商贾看着进尴尬的表情,神色都凝重起来。石磨已经开始渐渐流行起来,面粉并不难做,可若是想让面粉好卖,就得做到让面食好吃。可以说,张鹏这一手,正好捏在了粮肆商贾们的七寸上。
想起都田啬夫鹏自信的模样,进哪还有作妖勇气。他从怀中拿出了一袋白色粉末,捏了一些洒在案上,用手指着道“尔等都是行家,制面粉并没有什么难处。但想要面食变成美味,就离不开这种秘药。你们自己拿了这些粉,再蒸一次面食,到底有用没用,你们自然清楚。”
行家就是行家,拿到粉末之后并不着急动手。有人鼻子灵敏,就细嗅粉末。有些眼力敏锐,就凑到眼前仔细查看。有些比较相信进,就捏了一小撮放进嘴里品尝。几人判别之后都认为这玩粉末并非矿物,而是天然植物,并没有经过特别的加工。
看着那群认真工作的行家,进成竹在胸地坐着不动。方才的时候这些人还想挑拨他和鹏之间的合作,幸好自己够坚定。此时掌握上风,进从容不迫的说道:“这些药粉忌潮湿,只能在使用时加少许清水调和,然后倒入面粉中,你等切切在意。”
其实这些所谓的药粉只不过是老面风干后磨成的粉末,在没有小苏打这种化工原料的秦代,用老面发面是比较传统有效的方式。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但只要张鹏自己不说,别人想猜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果然,高手们听了之后也没询问,在他们的习惯性思维中,凡是能够称得上秘药的,无一不是配方极为复杂的东西。更何况他们也不是没有暗中自己蒸过馒头,结果和进的一样,都是死面的。这种困难更加深了他们对秘药神圣性的认识。
进得意的看着一众表情阴晴不定的家伙们,心里面回想着与都田啬夫鹏的谈话。
“进,若是你来卖这个粉,想来你不会告诉别人从哪里弄来的吧?”
“那得看上吏给小的分多少······”
“尔欲要几何?”
“二八分账,上吏觉得如何?”
张鹏好歹是陈县的司农之吏,与粮肆之间的关系不可谓不紧密,即便他与儒家的官吏不睦,但也绝不是一介商贾能轻易得罪的。除非不想在陈县做和粮食有关的买卖,否则就不能与农官闹生分。所以进这才只敢要两成,即便只有两成,也让他赚的足够了。
张鹏表示,这种秘药的产量可以百斤、千斤。有了如此多的这种秘药,配合着免费的销售,足以让进成为大秦最大的粮商之一。
进暗自计算,若是一斤秘药哪怕只卖百钱贯,一千斤就是十万钱,自己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可以挣到两万钱!!!
张鹏并没有参与到这样的事情里面,他本来想自己生产自己销售,然而在推荐了几天之后也恍然大悟。这玩意当成私人礼物没啥问题,当成普遍流通的商品,就要面对市场质疑。与其自己毫无效率的独占利益,还不如借用粮肆已经有的成熟渠道短平快的赚钱。
确定这点之后,张鹏就把所有中介交由进来办,他自己则要盯着修船的进度。
又过了几天,进前来拜访张鹏。就见他笑呵呵的拿了一万钱的凭信交给张鹏。张鹏没有接,他说道:“七千钱用来买船。另外三千钱,看看有没有能把我那条船完全修好的隶臣。”
张鹏原本对蓄奴深恶痛绝,觉得人与人都是平等的,奴役别人是罪恶的行为。可经过不断的记忆融合与在秦代生活日久,才发现不用奴隶很多事情就没法办。人人都会有秘密,而能替你保守秘密的人,奴隶更靠谱一些。
大不了自己对买的隶臣妾们好一些,张鹏心中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就让进赶紧去办。
佛教此时还没传入中国,所以进不晓得张鹏念叨的东西是啥,点了点头,就办事去了。
搁浅在陈县的那条破船已经能够修的可以航行,但是张鹏很清楚,若不能进行全面大修,这艘船在水上也扛不住太大风浪。
第二日,进就又兴冲冲地来找张鹏,同时还带着一个干瘦的老人。在张鹏面前,进指着那位老人道:“只用了两千钱,会修船的老隶臣!”
张鹏并没有因为这隶臣年老就不满,正相反的是,他很高兴。作为一个前世务过工的人,他最清楚手工活年纪越大越吃香,老师傅可是有很多绝活的,很多年轻工匠束手无策的问题,老师傅往往扫一眼,三两下就能解决。
让老隶臣站起来,张鹏问道:“可会修河船?”
老隶臣点了点头,声音洪亮倒不似有多惨,说:“回主公的话,海船俺也修得。”
张鹏眼睛一亮,急忙追问:“可会造船?”
老隶臣答道:“会修自然会造。”
张鹏立刻取来事先准备好的木信,按下手印后剖成两半,递给老隶臣一半道:“我只买你五年,五年期满,本吏还你自由之身。”
老隶臣没想到自己的新主人竟然会如此做,一下子呆住了。
倒是一旁的进喝道:“老货,上吏仁慈,你还不谢恩?”
老隶臣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顿首道:“老奴‘楫’,谢主公。”
张鹏受了他的大礼后,才让老隶臣“楫”起身,道:“事不宜迟,尔先随本吏去看看船!”
“主公!”楫又再次跪倒在地,哭喊道:“老奴有一子,也是官奴隶,还请主人一并买下,老奴做牛做马,也不枉主人的大恩大德······”
张鹏疑惑地看向进,进摊了摊手,说:“上吏只说要一个隶臣······”
“好事成双!”张鹏看着隶臣“楫”道:“隶臣虽贱,却也是人,本吏岂能罔顾天伦?”
进立刻点头道:“上吏真是俺见过最良善之人,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等进走了,张鹏让楫起来,说道:“如此可看船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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