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本该高高兴兴的酒肉之会,被陈胜神来之笔般的操作搞得味同嚼蜡。
三人之中,就数硕最为恼怒。
在他看来,涉的行为就是目无兄长。他们三个刚刚结拜没多久,涉就瞒着自己和鹏与那里门监结拜,还认其为兄长,这是根本就没把鹏放在眼里!
更让硕心中不快的是,鹏竟然还不许自己发作。他虽有些愚钝,但还没傻到分不清亲疏远近的程度,大兄鹏按住自己的手摇头,就是要自己忍了。可是俺······俺就是忍不了!
只见硕越想越气,抓起陈胜准备的肉就大口朵颐,拎起陈胜的酒壶就灌,没一会便脸色涨红、眼神迷离,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还发出震天响的呼噜声。
张鹏将硕弟的样子看在眼中,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这小子长这么大总共就喝过两次年酒,还是很小的时候,要说酒量,恐怕连后世的女孩子也比不上。秦朝的酒虽然度数极低,但硕明显毫无抵抗之力,醉得死死的。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张鹏心中虽然也不爽快,但对陈胜的行为却无法像硕那样抵触。
后世有多少人拼了命的往上爬,什么朋友、兄弟,在那些人眼里根本就是用来交换的筹码。这样一对比,陈胜仅仅是多认了一个大哥,难道就因为他甩开了自己,就要与其老死不相往来?
虽然里门监达想要招揽的是自己,陈胜找他结拜能同意估计也多半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但这又怎么样,自己拒绝了还不允许别人利用一下?
别逗了,张鹏怎么说也是在两个世界混过的,怎么会如此幼稚?更何况陈胜是个潜力股,自己就算做不到雪中送炭,锦上添花也不错。
“大兄······俺······
陈胜见鹏只是饮酒吃肉,并不开口,心里倒是有些慌乱。他本来已经准备了万般理由,可以用来应对诘难,但就是没料到鹏竟然一句难听的话都没说。
认里门监达为兄,只是他临时起意,虽然可能会被鹏与硕怪罪,但趋利避害的本能让陈胜还是走出了这一步。在陈胜眼中,鹏即便再会饲牛,顶多就是当一个牛长罢了。可里门监达正值壮年,往后的路还长着呢,谁知他不会一路高升?
到时候自己这个义弟紧随其左右,再分些好处给鹏和硕,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陈胜刚刚开口,一大堆解释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鹏伸手止住了。
只听张鹏道:“弟的心思俺都明白,还记得月前你和为兄说苟富贵勿相忘,俺就知道弟不是薄情之人。如今弟又与里门监结拜,那往后大家就都是兄弟了,此等快意之事,为兄怎会小肚鸡肠?”
说罢,张鹏拎起酒坛递给陈胜,自己也举起一坛,“咚”地碰了一下,高声道:“干!”
不等陈胜反映,张鹏已经仰脖牛饮起来。
咬了咬牙,自知理亏的陈胜也有样随样喝了起来,等到一坛酒尽,他也神魂颠倒,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哈哈!”张鹏畅快地大吼一声,见二人倒地昏睡,也没有搀扶。夏日地面并不冷,都是壮小伙子,哪有那么金贵。
这醴酒虽没什么度数,但酒精进了脑子,还是让张鹏双眼放亮,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来到秦朝一月有余,自己从一介雇农成为乡里中的养牛能手,虽然比不上其他穿越小说中的主角那么牛气哄哄,但也足以自傲啦!
“下面的路,自己该怎么走呢?”
张鹏抹了抹嘴唇,这时候他缺少一根香烟。
“抄书是抄不成的,且不说自己的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就算有,也不敢啊。历史课本上鼎鼎有名的焚书坑儒可不是闹着玩的,文豪这种生物在秦朝明显不吃香,而且弄不好还有性命之忧。对了,焚书坑儒是啥时候来着?”
张鹏拍了拍脑门,对此他全无印象。不管有没有发生,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既然抄书不成,那还能做什么?靠手工发明?
这看似是一个不错的套路,只是士、农、工、商古之四民,这地位是早已确定的。自己一个农民哪怕饿死也比工匠的地位要高,如果轻易从工,定然为乡里所不容,非但会遭耻笑,和目前天下四定、百姓安分守业的国策也不相合······
前几日亭长已经来里中宣传过了,朝廷要黔首“勠力耕嫁,毋行不轨”。就是说人人都要安分守己,你想跨界,先问问亭长手里的绳索答不答应!
“嘶······”张鹏皱着眉头,心道:“这就有些难办了,难道自己真的要老老实实种一辈子地?”
想了又想,还是没理出头绪。张鹏索性将陈胜手里的酒坛子取来,一口闷了剩下的酒,只觉得味道香郁,似乎并非凡品。
“陈胜这厮的酒倒是不错,只是不知从何处得来······”
张鹏起身怕打掉尘土,朝着里佐鸠的家门而去。
“咚咚咚!”
门内的隶臣正在用夕食,没吃两口就被一阵粗暴的敲门声打断。
“何人?”隶臣从里面把门打开一道缝隙。
“嘭!”张鹏一把将门推开,满嘴酒气地高声道:“切让你家主人的二三子出来,将涉送回家中安置!”
“你······你这厮休要欺人,你家兄弟,你咋不送?”隶臣嫌弃地捂住嘴巴,不忿道。
“俺醉了,没力气······”张鹏故作不支,往前踉跄了两步,回身指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陈胜说:“士伍涉可是你们三树里的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里佐也难逃干系。”
“尔敢私闯吏宅,打死毋论!”隶臣眼见这黑脸汉子要靠近,跳脚威胁道。
张鹏指了指脚下,打了个酒嗝:“俺还没进去嘞,你家门槛高······不过俺要是不小心吐出来,溅到二三处,里佐大度,必能海涵,哈哈!”
“汝且等着,俺这就去问还不成!”隶臣再也不敢敷衍,直奔后院而去。
内宅,鸠正敷着一块冰帕,卧在榻上。两个年轻的隶妾殷勤地给自家主人扇着扇子,唯恐惹近来易怒的主人不悦。鸠年事渐长,再加上短短几日内连番遇挫,便顿感身体不适。吩咐了下面的隶臣不要打扰,就眯起眼睛假寐。
谁知刚觉得舒服点了,守门的隶臣就在外面禀报,说门外的士伍又来寻衅滋事。若要按照往常的性子,鸠早就带着仆役打出去了,可现在他怎么也提不起这股气,只无奈地摆摆手,竟捏着鼻子答应了张鹏的无礼要求。
守门的隶臣愣了愣,最后还是领命而去。
门外,张鹏眼见着鸠家的隶臣将陈胜加起来拖走,轻笑了一声,就自顾自地扛起分量不轻的硕他上回丰牛里的路了。
另一边,鸠家的隶臣们总算把死狗一般的士伍涉拖到其家门处,恨恨地放地上一掼,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陈胜梦中吃痛,自己翻了一个身,在地上左右蹭蹭,估计是找到了舒服的姿势,睡得更沉了。
鸠家守门的隶臣带着二三子回到府中,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那黑脸汉子口中喷出的酒气,虽然臭气难闻,但却熟悉的很······
片刻后,他猛地一拍大腿,又进了内院!
不一会儿功夫,鸠宅传来一声怒吼:“无耻小儿······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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