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阳城西郊,小道之上,楚天饶有趣味的瞥了一眼张一孟,二人骑牛而行,一路行来,纵是大道宽敞,莫说是两头牛,纵是再多上几头亦可并肩而行,可张一孟却一直落楚天半个身位。
“这小子,心思之缜密非常人可比,年纪虽小,却知礼制……张庆,教出个好儿子……”
楚天心头暗道。
“殿下,再行两里就到了。”
张一孟低声道,声音虽小,却难掩其喜色。
楚天点点头,道,“于人面前,唤孤为道长,莫要再唤太子殿下。”
“诺。”
张一孟点点头,楚天既是独行,未带随从,定人不愿行踪为人所知。
张一孟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都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张一孟此前对此言嗤之以鼻,可如今却是知晓此言不无道理,本以为丢失黄牛,定有牢狱之灾,可却得遇太子,是为大幸也。
临近家门,张一孟的心海不自觉的起了波澜,可洗其父冤屈,可让奸佞小人付出代价,内中喜悦,却是难以言表。
……
萧人丁几人倚靠与院墙之上,面带戏谑之色,心中已打定主意,今日定要借酒意一亲芳泽,若是能将垂涎已久的美人据为己有,更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哐……
萧人丁几人眉头皱起,知晓这是木门撞上土墙之声,又见张庆从屋中走出,其步子极慢,可几人面上却是变了颜色。
只见张庆手拧一把菜刀,月色之下,闪烁寒光,而张庆满面怒意,双眸猩红,似已入疯魔之状。
萧人丁几人面面相觑,目中尽是惊骇之色,皆被张庆之举惊吓到。
几人虽贪生怕死,可亦在牢狱之中见过不少亡命之徒,知晓杀气是为何物。
而如今的张庆身上,即有杀气萦绕,让人心颤,几人不知为何平日里老实巴交,任劳任怨的张庆此刻的杀气却要比牢狱中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更甚三分。
见张庆双眸死死盯着自己,几人心神一颤,一时竟有如堕冰窟之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与张庆对视,那目光,实在太过可怕。
又闻张庆开口,道,“滚,或者死!”
声音沙哑,萧人丁几人却觉有阵阵杀气袭来,张庆之声,有如恶鬼之嚎,让几人汗毛倒立,后背已有冷汗冒出。
萧人丁楞楞的盯着张庆,一时竟有些许呆滞,心头已萌生退意。
不止是萧人丁,其余几人已不自觉的挪动脚步,欲要离开此院。
几人本就为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之徒,若不然,昔日亦不会因惧四盗之名,不敢搜寻,而见张庆势弱,又颠倒是非,抢其功劳,将张庆逼入绝境。
至于来张庆家中所为何事,却已被几人抛至九霄云外,几人心中想到,“张庆已与疯子无异,手中菜刀可不长眼,若真就死在一个废物手中,岂不冤枉?”
倏地,萧人丁余光瞥了张庆一眼,见张庆右腿裹有布条,其上有血迹溢出,不禁恍然,之前被张庆之举震慑,故未曾注意张庆出门之时一瘸一拐,已身受重伤。
于是,萧人丁面上惧意褪去,讥讽之意攀上眉梢,嗤笑一声,道,“诸位兄弟莫怕,这张庆已身受重伤,纵有菜刀在手,又能如何?又何惧于他?”
众人闻言,一颦眉头,望向张庆,见张庆之状确如萧人丁之言,遂面上尽皆浮出讥笑之意。
一个半残之人,纵手中持刀兵刃,又岂能以一敌众?若张庆未曾受伤,几人还心虑张庆会逮着一个人往死里砍,张庆一个瘸腿之人,几人却已无惧矣。
几人虽贪生怕死,除萧人丁之位,几人并无背景,能为衙役,皆是因自己身手敏捷,故此刻,却已未将张庆放在眼中。
萧人丁讥笑一声,道,“张庆欲袭官差,罪大恶极,速速将其拿下……”
直到此刻,萧人丁之言却仍是冠冕堂皇。
几人闻言,目光交接,冷声道,“上,击其右腿,夺其兵刃,将这废物拿下,押入大牢。”
说罢,几人奔向院角,拧起长棍,齐齐往张庆攻去。
这一刻,几人却显得如此之英勇,与方才胆怯之状有天壤之别。
木棍劈出,竟隐隐夹起风声,四棍齐出,一棍击向张庆头颅,一棍击向张庆持刀的右臂,一棍击向张庆腹部,至于余下的一棍,却是直奔张庆仍不时有血溢出的右腿。
虽言语轻蔑,然四人却未大意,毕竟刀剑无眼,若是不慎,被砍上一刀就得不偿失了。
大楚之兵皆习战阵,或三人为阵,或四人为阵,或十人为阵,或百人,或千人……大楚战兵以此对敌,让诸国胆战心惊,闻大楚战兵之名即色变。
大楚衙门衙役,亦习有战阵,与战兵相比虽是远远不如,可对付普通的贼人,却是手到擒来。
本为对付贼人而习的战阵,此刻却用以对付一个月前还为同僚之人。
张庆曾为衙役,自是知晓战阵之威,心头不禁苦笑,这老天爷,实在是太不长眼,为什么想要安安稳稳的活着,竟如此艰难……
若是一对一,张庆自信可轻松胜之,以一对二亦有七分胜算,可以一敌四,且世人又以战阵相对,张庆却已无可奈何。
袭来木棍却由不得张庆多想,木棍携风声而至,若木棍击到头颅之上,纵不会死,这一棍之力,定也会让自己头破血流,手臂,双腿挨上一棍,不说骨折,却也差不了多少。
瞬息之间,张庆心中已有决断,今日之战必败无疑,纵败,亦要让可恨之人付出一些代价。
萧人丁或是因担忧刀枪无眼被误伤,故立于院墙处的木架之后,并未上前参战,于萧人丁而言,对付一个废物,又怎用得着他亲自出手,只需大手一挥,即会有人替他办事,萧人丁很享受这种感觉,很享受很享受。
萧人丁眸子眯起,冷冷的盯着张庆,眸中尽是冷意,一想到之前竟被一个半废之人险些吓破了胆,心中怒意更甚三分,却又想到几息之后张庆便会形如死狗,不禁又露出冷笑。
“匹夫,持刀又如何?怒又如何?待你入牢狱之后,本公子定会带着你的娘子去狱中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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