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坐到齐王府管事这个位置,又岂是一般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王府管事深知此理。
纵是心头千般不忍,万般不舍,却也不得不出手,只有如此,才可将此事化小。
王府管事微微欠身,道,“多谢李兄,若非李兄告知,在下还不知这小畜生竟行如此恶事,坏在下名声,坏齐王殿下声誉……”
王府管事双眼一睁,怒视小厮,冷声道,“畜生,见你于乡下贫困潦倒,故为你寻一个差事,却不想你这小畜生竟背着我做此丧尽天良之事,借王府之名胡作非为,欺上瞒下……你……你实在该死……”
说罢,王府管事眸中掠过狠意,扬起手中长刀,长刀寒光闪烁,竟直取小厮脖颈。
一众府兵神色大变,众人皆知王府管事为小厮大伯,却未曾料到如今竟欲一刀将自己侄子的性命了结,都道虎毒不食子,可如今……
小厮双瞳一缩,惊恐的望着王府管事,直到此刻小厮仍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大伯竟要取自己性命……一时间,竟忘了躲避,呆立当场。
李管事面露骇然之色,他虽不知楚天来齐王府所谓何事,但见楚天直到此刻都未曾下马车,李管事何等聪明,已笃定楚天定是故意为之,或是为了看自己的能力,或是为了找齐王的麻烦。
小厮所行恶事也是李管事不经意见瞧见,之所以道出此事,乃因要以把柄扭转局势。却未料到王府管事如此决绝,一言不合就要大义灭亲。
见王府管事手中长刀距小厮脖颈仅有五寸之距,李管事却也无能为力,他不过一介书生,虽不说手无缚鸡之力,可要在瞬间阻拦此刀却也绝不可能。
倏地,一粒碎银自府外马车掠来,隐隐可闻破空之声。
碎银直击王府管事手腕,王府管事只觉一股手腕处有如针扎,钻心的疼痛直入心府,不禁身躯一颤。
锵……
一声脆鸣,长刀已从王府管事手中坠落在地。
见此,众人自是惊愕不已,眸中已尽是不解之色。
只闻马车中有人幽幽道,“杀人灭口……这齐王府,了不得呀。”
李管事捂住手腕,眉头紧皱,望向马车。
只见一只手掀开马车帘布,从中走出一人,生得剑眉星目,颇为俊郎,着一身素色长袍,缓缓走下马车,掌中却有数粒碎银。
王府管事面色大变,颤声道,“太……太子殿下……”
王府管事深深的望了一眼身前的李管事,之前李管事曾言之所以与小厮起争执,乃因让小厮通禀太子殿下驾到,让齐王速来拜见,而小厮未曾通禀,反而趾高气扬的为难于他……
满朝文武有谁不知四位皇子虽为兄弟,却与仇人无异,除了在朝堂之外,平日里纵是面对面走过都只会冷哼一声,不会多言。
如此,王府管事便以为此乃李管事故意为之,只不过是为了让找茬而已,至于太子殿下亲至,王府管事却是万万不信的。
王府管事面色阴沉如水,本欲杀小厮以绝后患,却被楚天阻拦,如今楚天走入府中,此事,又该如何是好?
饶是王府管事心思才智非常人可比,此刻也心头也不禁慌乱起来,若楚天以小厮大做文章,定然会波及到齐王。
而此事因王府管事侄儿而起,王府管事,又会是何下场……
大楚律法中言,五刑之中,十恶尤切,亏损名教,毁裂冠冕,特标篇首,以为明诫。而奸淫妇女,为十恶中的一恶,若有犯者,当处以凌迟,若有同谋,则同谋处以绞刑。
为掩盖此事,王府管事不惜向齐王求情,齐王方才吩咐衙门,如此,小厮方得以逃出生天。故,王府管事亦可称同谋,必死无疑。
短短几息的功夫,王府管事已绞尽脑汁,寻破局之法。
却见楚天已迈入府门,面带淡淡的笑意,然这笑意在王府管事看来,却是意味深长。
由不得王府管事多想,见太子,必行跪拜之礼,故只得叩首,道,“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众府兵面色骇然,因楚天上鹤鸣山五载,而齐王府府兵早已换了一茬又一茬,故初见楚天并不识得楚天便是太子,见王府管事叩首,闻王府管事之言,方知这眼前之人便是名震长安的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府兵齐声道,一事却也有些许战战兢兢,要知道,他们方才对太子府管事拔刀相向,欲斩李管事手臂,可算得上是打太子殿下的脸面。如今太子殿下亲至,他们又会是何种下场?身为一国储君,要取他们性命的难度,又与捏死一只蚂蚁有何区别……
楚天眸子一瞥众人,笑道,“诸位快快请起,孤可当不起诸位这一跪,若惹恼了诸位,欲取孤双臂,孤这重伤待死之躯,又岂能挡住诸位手中的长刀……诸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李管事闻言,心头只觉好笑,太子殿下如如今这张嘴,恐已天下无敌矣。
而王府管事则是面色更阴沉三分,只要不是傻子,皆可听出楚天言语中的讥讽嘲弄之意,可是,他又能如何呢?且不说理亏在先,有把柄握于楚天手中。就算是没有,他一个小小的齐王府管事,或许一五六品官员会给他几分薄面,可与一国储君相比,他却连一个屁都算不上。
楚天声音陡然冷冽,道,“怎的,这齐王府当真是要造反不成?孤令尔等起来,尔等为何不动,究竟是何居心?李管事,你速去一趟羽林卫,给孤调五百兵卒来,给孤将这群逆贼押入天牢……”
李管事闻言,暗笑一声,躬身道,“诺。”
说罢,就欲转身离去。
王府管事心头苦笑,哪里不知道楚天是故意为之,就是想让齐王府众人丢尽脸面。连忙起身,躬身道,“太子殿下,草民之罪……”
楚天轻笑一声,道,“管事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怎会有罪,孤又怎敢治你的罪,对孤的管事都敢拔刀相向,欲斩其手臂,何等威风……幸得孤方才未曾下车,若不然,恐也遭了尔等毒手了……你说是么,张管事?”
王府管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太子殿下恕罪,小人实是不知太子殿下驾到,若知晓,又怎会不跪地相迎……都是这个小畜生有眼无珠,竟胆敢阻拦李管事……”
王府管事冷眼一瞥小厮,道,“这小畜生敢在太子殿下妄动刀兵,实是该死……待小的……”
未待王府管事将话说完,已被楚天抬手打断。
楚天嗤笑一声,道,“张管事可知楚律否?”
王府管事一愣,不知楚天此言何意。
楚天弯腰,双眸一眯,笑道,“张管事方才一刀劈向这小厮,可是欲取其性命?”
王府管事点头,道,“这小畜生竟借草民之名胡作非为,行不轨之事,坏草民声誉,坏齐王殿下声誉,其罪当诛也。又胆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妄动刀兵,更是罪该万死,千刀万剐……故草民欲大义灭亲,取其性命……”
楚天点头一笑,道,“好一个大义灭亲……孤实是佩服之致……”
淡淡的扫了王府管事一眼,楚天道,“张管事曾为长安书院弟子,想必对楚律不说倒背如流,可定也是略知一二的……不知张管事可知,你方才之举动,乃为谋杀,楚律言,图谋杀人者,监禁三年。”
见王府管事面色大变,楚天冷声道,“国有法制,欲判人死罪,衙门审理过后,亦需将案件上报刑部,待刑部审核之后,再呈于皇帝,待陛下准允之后,再处以死刑。可你一个小小的齐王府管事,一言不合竟欲取人性命,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莫非你以为你是陛下不成?你究竟是何居心,竟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王府管事面露惊恐之色,千算万算,却未算到楚天竟会在此处刁难,连连叩头,道,“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草民方才只是气极故而拔刀相向……纵是借草民十个胆,草民也不敢生有二心呀……”
楚天冷冷道,“张管事呀张管事,你好歹也在齐王府当差十余年,能坐上管事之位,城府之身就连孤也望尘莫及,又怎会这么容易气极拔刀?方才李管事道出小厮所行之恶事,言是因你方才让其脱罪……依孤看来,你并非是气极,而是要杀人灭口吧……若非孤阻拦,还真就让你如了愿……”
王府管事已面露绝望之色,眼前这个太子殿下,实在让他心生恐惧,又心头叹息,楚天定是冲着齐王而来,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便是如此。
楚天一瞥一众府兵,道,“这小厮行奸淫妇女之事,其罪当诛,张管事身为王府管事,身为小厮亲属,不仅未曾管束,反而助纣为虐,更是可恨至极……来呀,将这二人给孤拿下,随孤将二人送至刑部受审。”
府兵面面相觑,十分为难。
“莫非尔等要违孤之令?好,好,好……好的很呐,齐王真是教得好啊,孤受教了……尔等不尊太子之令,在孤面前妄动刀兵,尔等可知是何罪?”
说罢,楚天扭头望了李管事一眼,道,“你速去调五百羽林卫来,这齐王府之人,要反了……”
“诺。”
恰在此时,府外有人声传来,道,“谁说的我齐王府要谋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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