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兵卒见此,心中虽是忧虑万分,亦跪伏在地,齐声道,“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若雷霆,震耳发聩,
围在望月楼周遭的无数人不禁从震惊中苏醒,见葛涛与一众兵卒跪拜,此刻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亦烟消云散,这个道人,却是五年前去了鹤鸣山的楚天。
而今,太子回来了,梦魇亦随之而来。
众人齐跪,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无论众人心头是恐惧,又或是不解,惊异。然古礼制,不得不跪。
众人皆知,今夜之后,太子之名又将传遍长安,与往昔所传皆为坏事不同,明日传的,乃太子楚天出口成章,誉为诗仙,又为八境武夫,一指击败葛涛与五百兵卒。
“太子,似乎不一样了。”
楚天微微愣神,来到这个世界时便身处鹤鸣山,记忆中虽亦经历过这般场景,可要说亲身经历,却是头一遭,心头只觉好笑,暗道,“做了道士的太子,不也是太子。”
“将军带甲不跪王,葛将军不必如此多礼。”
楚天淡淡一笑,欲扶起葛涛。
却见葛涛猛的扣了一个头,道,“殿下,微臣有一事相求。”
“葛将军有何事,起来说便是,不必如此。”
葛涛再叩一头,道,“望太子殿下杀微臣葛涛一人即可,放过微臣身后这五百兵士,他们乃奉微臣之命行事,罪不至死……”
这个以寡敌众不惧分毫的悍将,此刻目中已尽是哀求之意。
吕一也将眸子移向楚天,欲杀太子,却是死罪无疑。
楚天不禁哑然一笑,道,“葛将军何出此言,莫不是因为先前与孤一战之事?”
葛涛点点头,道,“欲杀太子,乃诛九族的大罪,微臣只愿太子仁心仁德,只杀微臣一人即可,饶这五百兵士的性命……”
话未说完,已被楚天打断,楚天笑道,“葛将军多虑也,之前将军并不知孤乃太子,只当孤是在望月楼杀人的贼人,欲杀孤,又有何罪?若不与孤一战,才是大罪。”
又轻握葛涛手臂,葛涛只觉有一股让人无法抵抗的巨力将自己硬生生从地上拽起,又闻,“葛将军尽忠职守,何罪之有,一众兵士明知不敌亦无退意,孤赏还来不及,又怎会杀人……”
说罢,楚天一弯腰,对着葛涛与一众兵卒深深鞠了一躬,朗声道,“楚国有将军,楚国有诸位,乃楚国之幸也,孤定当请旨父皇,为将军与诸位请赏。”
一种兵卒使劲眨了眨眼,唯恐自己出现幻听,太子楚天之恶名,他们又岂会不知。昔日一三品大员因多看了他一眼便被其痛殴至半月不能上朝,故众人才会担忧方才已惹恼楚天,有杀人之祸。
众兵卒楞楞的盯着楚天,难以置信方才之语是从楚天口中道出。得罪太子,不仅无罪,反而还要向皇帝请赏,实在太让人不敢相信。
饶是葛涛心志坚毅,也楞楞的盯着楚天片刻,神色复杂,见楚天面带温和笑意,方跪倒在地,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行了,葛将军不必多礼。”
楚天一把拽起葛涛。
吕一双眸微眯,于鹤鸣山五年,楚天却不一样了,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若在五年之前,葛涛与五百兵卒纵无性命之危,亦难免受皮肉之苦,可现在……
吕一嘴角一勾,有几分笑意,亦有几分欣慰。
“葛将军,可察觉体内有何异样?”
吕一开口道。
“吕先生。”
葛涛躬身,对吕一极为郑重。
葛涛眉头微微一皱,方才被楚天一指击飞数丈,口吐鲜血,却因诸事未完,故未曾查五脏伤势,闻吕一之言,方一沉心神,查看伤势。
倏地,葛涛皱起的眉头骤然展开,面上露出惊异,又浮出喜色。
“什么……怎么会……”
葛涛眸子猛的一睁,盯着吕一。
吕一见葛涛之状,并不意外,道,“此乃殿下之功,还不谢过殿下。”
征战沙场葛涛本就受伤无数,后又以一敌三位同境之人,虽斩二人,致残一人,然自身亦手上不轻,五脏俱有损伤,且淤血堵截经脉。
也因此,每逢气候变化之时,即让葛涛痛不欲生,也幸得其修佛法加之心志坚毅,不然恐早已支撑不住。且更让葛涛无奈的是,因这堵截经脉,致修为已数年未曾再进一步,若不是因这伤势,早已入了七境。
为此,葛涛曾遍寻名医,皇帝知晓之后亦派御医为其诊治,却无果。吕一曾言,要散此淤血,需以外力将其击散排出体外,吕一虽亦为九境,然其修剑,剑主杀伐,其力太过锐利。虽可击散淤血,却也有可能伤葛涛经脉,反而得不偿失。
宫中虽亦有高手,然亦如吕一一般有所顾虑,或是因功力太过阴柔,或是因功力太过锋芒毕露……
对此,葛涛也颇为无奈,只道是天命难违。
初见葛涛之时,楚天便已瞧出症结所在,那一指既为败葛涛,亦为将葛涛体内经脉中的淤血击散。
葛涛,已然被楚天视为未来麾下之将,自然不愿葛涛受沉疾困扰。自己人,自然是越强越好。
葛涛面色激动,身体微微颤抖,此疾已困扰他数年,遍寻解决之法却未能如愿,本以为此生再无痊愈之机,却未想到……
葛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殿下再造之恩,微臣无以为报,唯以死报国……”
这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铁血之将,此刻心境已无法言喻,声音颤抖。
楚天连忙扶起葛涛,道,“葛将军为大楚戎马半生,孤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葛将军不必如此……孤自当替父皇,替天下百姓谢过将军,请将军再受孤一拜。”
说罢,又欲一拜。
“殿下,万万不可,折煞微臣也……”
葛涛哪里还敢再受一拜,连忙作声道。
楚天却置若罔闻,深深一拜,方笑道,“葛将军此伤虽愈,然亦需好生调养半月,半月之内,将军不得再动用武力,以免伤及经脉。”
“谢殿下。”
楚天点点头,眸子一瞥望月楼,道,“燕武,肖明二人,欲杀孤,故已被孤斩杀,现尸身仍在望月楼,还劳烦葛将军处理一下。”
“诺。”
葛涛躬身,道。
不知者无罪,也分人。
窗台,韩非面如死灰,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所谓的疯道人,竟是五年前便已被幽闭于鹤鸣山的太子。
惨然一笑,韩非知道,他败了,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之机。
不仅一世声名尽毁,且恐有性命之忧,欲杀太子,实在是太大太大,大到纵是没有今日之事,还是之前的那个泰斗韩非亦无力承受。
再如何顽劣,再如何不看,他终究是皇帝的儿子,终究是当朝太子。
一个心死之人,死亡于他来说,似乎已没有那么可怕。
直到此刻,韩非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何事,之所以会落到这步田地,只归咎于天意如此。若不然,一个愚蠢至极的太子,为何会在五年时间便摇身一变,成为出口即为千古名篇的惊世大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为何又会在五年间变为一个八境武夫。
韩非抬起头,叹道,“苍天负我,无可奈何也。”
却闻,“老东西,苍天何时看过你一眼,你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若苍天有眼,你早已死了八百次,还敢说苍天负你,孤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楚天缓缓走至韩非身前,又道,“岂不闻多行不义必自毙,似你这坏事作尽的老东西,早该魂归地府,受无尽折磨了。”
韩非不跪不败,脸上亦无半分惧意,既已知必死无疑,又有何惧。
韩非一瞥楚天,冷哼一声,道,“成王败寇,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之前韩非道出陈年往事之时,葛涛便已怒不可遏,此刻更是眸中杀机一闪,道,“昔日坏事作尽,而今又敢对太子不敬,当诛。”
说罢,就欲一掌拍下。
楚天抬手一拦,道,“诶,老匹夫故意求死,岂能如他之愿,似他这等人,让他入刑部大牢,尝一尝诸多酷刑,岂不更好?”
楚天弯下腰,对着韩非灿烂一笑,道,“韩先生,意下如何?”
韩非面色一变,本欲求死,却被楚天一语拆穿,他深知监牢内那诸多酷刑非人所能承受,不禁面如土色,眸子黯淡无光,道,“竖子,你定不得好死……定不得好死……”
楚天嘴角一勾,道,“可惜,孤究竟是好死还是坏死,韩先生终究是看不到了,而孤,却可以看着韩先生是经历怎样的一番酷刑之后才死的……”
倏地,韩非脸上亦露出笑意,竟大笑出声,面目狰狞,一直楚天,道,“你以为身负八境修为便可在这长安立足?昔日你侥幸未死,老夫倒要看看你能苟活多久……老夫在下面等你……”
楚天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将韩先生送去刑部,让他们好生查一查这老东西这些年都造过什么孽,有无同伙,勿要让坏人逍遥法外,好人蒙受冤屈。”
“诺。”
葛涛吩咐几位兵卒架起早已腿脚发软无法站立的韩非离去。
吕一深深的看了楚天一眼,这个楚天让他十分熟悉,却又陌生至极。
【作者题外话】:有喜欢的投投银票,打打卡提升提升书友值,在此拜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