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把所有能够找来的徐必成所部的溃兵都给找来了，然后一一问询，为的就是想要弄清楚徐必成他们到底是怎么败的，为什么败的这么快，竟然是一个时辰都没能撑住。
徐必成打了败仗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徐必成为什么会战败，为什么会战败的如此迅速。
详细问询过后，史可法依旧是一头雾水，因为这些溃兵们的说法不一致，甚至都是相互矛盾的。
毕竟这些溃兵们，很多都是普通的士卒，官阶最高的一个也不过是个百户而已，这些人在战场上根本就无法观察并了解到所有的场景。
而双方总数三千多人的交战，也并不是说集中在一小个区域，实际上整个交战范围还是挺大的，作为核心的战场，也就是周军炮兵部队集中炮击的一段寨墙以及背后的敌军，其实也不过是两千多明军的一小部分而已。
这一部分的明军其实是知道他们为啥会惨败，不外乎就是贼军的火炮实在太猛，短短片刻间的集中炮击就是把他们这一小段的守军打的惨败，进而导致溃兵，而等到周军的步兵发起冲锋的时候，也是以这里为突破点进行冲锋的。
所以身在其中的这一小部分明军，才算是勉强知道一些。
但是，这些明军身处战场的最中央，大部分不是死伤了就是当了俘虏，而能够逃掉的溃兵，其实都是本来就在外围，尤其是部署在后方的明军士兵，只有这些外围和后方的明军士兵，他们才能够在周军的骑兵追上来之前就逃离战场。
而这些人，其实绝大部分连周军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样一来，这些人也就根本搞不清楚战场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反正他们的一致说法就是，前头被贼军杀过来了，整个营地到处都是贼军……
至于说贼军从哪里杀进来了，以什么方式杀进来的，他们其实知道的并不多。
还有很多人说什么是贼军的枪炮太厉害之类的，废话，这用不着他们说史可法都知道。
伪周贼军枪炮犀利，这是楚北乃至湖广等地的明军早就知道的事，去年卢象升还是郧阳巡抚的时候，通报伪周贼军的情况事，就是频繁使用贼军枪炮犀利这种词汇。
安如山和王东义乃至林士年他们，也都是反复说过贼军枪炮系列，尤其是他们的长炮威力极大这种话。
所以，贼军枪炮系列，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不用这些溃兵们史可法都知道。
史可法真正想要知道的其实是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比如说这些贼军们怎么使用枪炮啊。
还有一点他非常的疑惑，为啥这些贼军就能够把大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的红夷火炮样式的长管火炮拉着到处跑，然后用于野战啊。
还有，都说贼军装备了大量的鸟铳手，其装备比例甚至超过了半数之多。
为什么？
为什么伪周贼军要装备这么多的鸟铳手，要知道在明军这边虽然早就装备鸟铳了，但是一直却是不觉得这鸟铳有多好用，很多明军部队宁愿装备老掉牙的三眼铳，也不要这些鸟铳，因为这些鸟铳看似打得远，但是威力其实不咋地，面对身披厚甲的敌军，尤其是东掳在中远距离杀伤力有限。
更重要的是射速太慢，开枪后不等你装填第二次，人家北方异族骑兵的马刀就已经是砍你脸上了……
而这个时候，鸟铳在近距离肉搏中，实战效用还不如三眼铳呢！
三眼铳看似射程有限，但是十几米甚至几米远的时候可以连放三枪直接糊脸，开完三枪直接当成锤子用直接砸人，而面对身披厚甲的敌军，直接用三眼铳砸其实效果挺不错的，比腰刀之类的好用多了。
因此，现在的明军，尤其是北方的明军是不爱用鸟铳，偏爱三眼铳的！
同时，这其实也是明军喜欢装备一大堆轻型火炮，并且把这些火炮搬上马车的缘故，就是为了能够快速机动。
但是吧，那些伪周贼军们为什么会用这么多的鸟铳手？
他们为什么能够拉着那些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的火炮到处跑？而且速度还特别快……
现在的史可法，心中有着太多太多的疑问。
但是，没有人能够给他们解答。
至少，现在他身边的这些人无法给他解答。
别说史可法他们这些人了，其实就算是大周王朝的老朋友安如山和王东义，以及革命战友林士年，他们和伪周贼军交手多次了，但是至今也没能弄明白伪周贼军为啥要装备这么多的火枪手……
直接用弓箭手不香吗？临战直接射出去一大堆箭支，比什么子弹密集多了！
这个问题如果他们亲自跑去问郭东岩的话，郭东岩会先沉默，然后给他一个白眼：你他妈给我几万弓箭手？
周军大规模使用鸟铳手，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好，战斗力多牛逼，纯粹就是便宜，而且能够快速成军……
尤其是能快速成军，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要想训练出来一个熟练的弓箭手，没几年别指望，哪怕是刀盾手这些，训练起来也是很麻烦的，甚至就连长矛手训练也不容易，并且对兵源的要求比较高，可不是说随便拉个农夫出来就能练的。
但是火枪手的话就简单多了。
随便拉个青壮出来训练三个月，而且这三个月里头其实大多还是训练体能和列队，然后随便打点实弹就可以拉出去勉强打仗了。
虽然说周军打仗会注意伤亡，不想要让士兵遭到太大的伤亡，但并不是说周军的士兵难以补充。
实际上前头就算死伤惨重了，但是给大周王朝两三个月时间，直接就能训练出来一批新的火枪手补充上去。
而这种速成优势，是其他传统兵种所不具备的。
至于说吃得多，耗费大这个问题，这些是整个周军的问题，是追求野战机动能力，负重能力的结果。
和火枪手本身没啥关系，因为其他兵种也这样。
真要粮食不够了，不给火枪手吃那么多，体能一般般也是能打仗的。
速成，这其实才是郭东岩把火枪手作为核心兵种进行发展的根本原因，至于其他的，那都是附带的。
但是这些更深层次的东西，郭东岩不说，少数知道内情的周军高级将领不说，其他外人一时半会的还真搞不清楚。
尤其是明军那边，这说来说去都是贼军枪炮犀利！
史可法和自己的手下们琢磨了半个晚上，但是依旧一头雾水！
这前头的伪周贼军，就和谜团一样，有着太多太多让他们搞不懂的东西，对于这样的未知敌人是绝对不能轻视的，必须重视再重视。
同时，对于这样一个未知，而且又是连接击溃己方官军的敌人，是绝对不能浪战的。
徐必成前头刚败的莫名其妙呢，这回头要是自己这边也遇上了，岂不是要完蛋？
史可法在试图深入了解伪周贼军而不得后，考虑到了徐必成所部的快速完蛋，面对这种未知的风险，史可法做出了谨慎的判断：“吩咐下去，明天一早回太湖。”
前头的伪周贼军实在太诡异，他觉得还是要必要慎重一二，免的遭遇不测。
毕竟他现在是安庆巡抚了，其率领的部队肩负着拱卫南直隶西大门，阻拦伪周贼军的重任，可不能轻易折损。
前头的徐必成两千人全军覆没也就全军覆没了，反正都是卫所老弱，这样的卫所兵也没啥用，打又不能打，还浪费粮食，这些正好可以剩下一批口粮用来扩充自己的安庆抚标。
徐必成的两千卫所老弱死了也就死了，但是三千苏州兵和千人安庆兵以及自己的两千安庆抚标却是不能轻易折损的。
这六千人都是实打实的主力，要是一下子全死光了，可是会极大的动摇朝廷在南直隶的防务的，至少南直隶的西部地区，也就是他所统辖的安庆巡抚区域里，可没有第二支这样主力了。
后续如果朝廷没有及时从应天府，凤阳府等地地方抽调兵力西进的话，人家伪周贼军甚至都能直接一口气打到金陵城去，那样可就完蛋了。
抱着这种谨慎态度，史可法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六千大军直接撤退，屯兵太湖，继续搞起来了募兵练军。
稍候他给朝廷上了折子，这道折子重点在于描述了伪周贼军的情况，他尽可能的把收集到的情报整理起来，然后也是加入了自己的一些推测进行分析。
他这折子也是让朝廷上的那些大佬们首次稍微详细的知道了伪周贼军到底是啥玩意……
没错，哪怕是伪周贼军已经占据了楚北之地，连接击败两任巡抚，兵临南直隶了，但实际上现在京师那边的大佬们，依旧对伪周贼军的详细情况一无所知。
顶多就是知道这些伪周贼军以前是一伙山贼，头领是郭东岩，还有若干头目如罗云平、刁一舟、李德等人，再比如就是知道伪周贼军枪炮犀利。
但是详细的情况，他们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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