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说好歹,总算是把县衙门的架子给搭了起来。
当宋含义忙着招募人手搭建县衙门,筹备着设立各乡衙门的时候,钱粮部光华县税务局的税官们也是在招募人手准备收税事宜。
而税务局招募人手的时候,那可是什么人都要,甭管是熟悉本地情况的青皮流氓,还是不知跟脚的逃兵溃兵,只要你敢来,他们就敢要,而且待遇丰厚!
这短短几天时间就是招募了上百人,组建了规模庞大的税务队伍。
紧接着就开始了抄家捞钱……不,征税!
松头村,这是一个光华县内的一个普通村子,距离县城不远,只有七八里路而已。
这松头村位于汉水边上,同时还有多条溪流流淌而过,所以这地方的耕地比较多,而且上等田也多。
这种地方在光华县内,也算是一个上等村了,这村内自然也有不少家境殷实的人家。
陈家就是松头村里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作为一个祖上曾经出过进士,最近一百多年来先后出了六个举人,当代家主还是举人的陈家,在当地一直都是属于书香门第,耕读传家的典型。
这样的陈家别说在松头村里影响力巨大,就算是在整个光华县里都是具有,往日里光华县尊老爷来到这松头村,进了陈家的大院,那都得客客气气的。
毕竟在这光华县里,外来的县尊老爷说话还不一定有陈老爷说话管用……
陈家大院内,已经五十多岁的陈老爷微闭着眼坐在太师椅上,他身前的是一个二三十岁的锦袍男子,同时屋内还有其他五人。
如果是有外人在此,那么就会知道这些人都是陈家的核心骨干族人。
有陈老爷以及他的几个兄弟,有陈家大少爷陈贤先,二少爷陈贤立。
陈老爷微闭着眼,而其他人却是一个个都面露愁容。
“爹,现在可怎么办啊,这贼军的征税队可就在路上了!”说话的是陈家二少陈贤立,只见他满脸的慌张:“下边的人回报,这过来的贼军至少有二三十号人呢!”
这会,边上陈老爷的弟弟陈二爷开口道:“那几十号人那是什么贼军啊,其中好些我甚至都认识呢,都是我们光华里的青皮流氓,其中几个甚至都是我们松头村的人!”
“这说是贼军呢,但实际上就是那些贼军招揽的下三滥打手而已!”
“要我说,等他们过来后,随便给点钱粮打发就行了!”
陈贤立道:“随便给点恐怕是打发不了,这些贼军胃口大着呢,说是我们陈家有田万亩,每一亩都要交农业税,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陈二爷道:“哼,他们做梦,我们陈家一百多年来,何曾交过这什么农业税,他们非要这税,我们就把敢把他们打出去!”
此时那陈贤立道:“贸然把他们打出去,怕是要引来祸事啊,就算是这些贼军都是青皮流氓,但是他们现在却是打着伪周贼军的旗号啊,这回头在我们松头村吃了亏,恐怕县城里的那些伪周贼军就要杀过来了!”
“前天的时候东张家是怎么被灭的?可不就是把那些贼军的征税队给打出去了嘛,结果你们也是知道的,县城里的贼军亲自出马,东张家被尽数屠杀一空!”
“那又如何,难道真给他们这什么农业税,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一万多亩地的税呢,真给了我们陈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还是那句话,不能给,今天我们给了,明天他们又来呢?后天还来呢,这可是贼军,难道你还敢指望他们只收一次税?”
“而且他们要是瞧见我们拿出这么多的银子,恐怕后脚就想要直接抢了!”
“这钱财决不能示人,真给那些贼军知道了我们陈家的底细,恐怕才会引来大祸了!”
“再说了们陈家也不是没有厚甲利箭,又有上百护院,同时可再召集佃户青壮,凑个三四百人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大院的院墙也算厚实,之前也是有流贼杀过来,但还不是一样奈何不了我们!”
“那些凤鹤山的贼军也是贼军,就算杀过来了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奈何不了我们,顶多就是被他们围困一些时日,等官军反攻杀到光华来,这贼军自然也就自己跑了!”
陈贤立听罢都急了:“和贼军硬拼,那是取死之道,这绝可不行!”
众人吵吵闹闹之极,那微闭着眼的陈老爷睁开了眼睛,没有看其他人,而是看向了一直不说话的陈大少爷。
“先儿,你觉得呢,这农业税是给还是不给?”
此时那陈大少爷陈贤先才开口,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缓缓道:
“孩儿曾经在贼军攻打襄阳的时候,看过那些贼军和官军的作战,在贼军的枪炮齐发之下,城内数千官军可是被打的头都抬不起来,连出城迎战都不敢,即便是躲在城墙后但依旧被贼军的枪炮杀伤甚多!”
“孩儿之前赴宴和友人闲聊的时候,听闻了一些更隐秘的事,据传那个时候,攻打襄阳城的贼军也就千把人而已,就算是这样官军也是死伤惨重,而且出城作战的骑兵都是死伤了好几百呢!”
“据传城内守将王指挥使私底下说过,如果当初攻打襄阳的贼军有个四五千人,恐怕那襄阳城就被要攻破了!”
“这伪周贼军的枪炮之利,远超常人的想象!”
“而且如今凤鹤山伪周贼军已经连接占据郧阳、均州,连我们襄阳也是被占了半数,汇集多地钱粮拥兵万余,而且贼军枪炮犀利,非人力可挡,官军是一败再败,先是丢了郧阳,又丢了均州,随后我们光华还有南边的谷城也是被贼军攻克了,如今这贼军啊,已经是成了气候,今后朝廷要围剿这凤鹤山贼军,光靠楚北一地已经是不行了,非要从周边数省调集兵力大力围剿才行!”
“我们陈家大多产业都是在光华、谷城等地,贼军临近我们是想要走也走不了!”
“这既然走不了,那么也就需要和这些贼军打交道了!”
“贼军如今强势,我们陈家看似护院不少,院墙也算厚实,但是比之光华县城如何?比之谷城如何?比之均州如何?”
“唉,我们的院墙再厚,它也没城墙厚啊,我们的护院再多,也没官兵多啊!”
“这想要挡住贼军进击,怕是不太可能”
此时,陈贤先露出苦笑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守住了数百贼军的进攻,但是贼军看见我们顽抗的话,定然会再调兵过来的,这稍微来多击败贼军,我们陈家恐怕就会难逃覆灭之灾!”
“我们陈家虽大,但是也绝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挡住贼军兵锋的!”
陈贤先的话,顿时让屋内这几人都是沉默了起来,哪怕是之前一直叫嚷着不给钱,要把来收税的贼军打出去,贼军正规军打过来就顽抗的陈二爷,现在也是闭上了嘴巴,同时表情严肃。
这会,陈老爷开口道:“这么说来,这钱还真的一定要给了?”
陈贤先道:“这钱,恐怕还真省不了!”
那陈老爷听罢后沉思了片刻,对陈三爷道:“三弟,去把粮食准备好,之前听说这伪周那边纳税以纳粮为主,二号库的存粮怕是不够用,你直接让人去三号库准备”
说着又对陈二爷道:“二弟,你去把现银准备好,等那税差来了,先问他们能不能用现银代替,这粮食能多留一些还是要多留一些,这年头,这粮食比银子重要!”
那陈三爷也是道:“大哥说的对,现在襄阳城那边的粮价非常可观,南边的几个县的粮价也是逐步上涨,如果能够把粮食运到南边的襄阳去,这赚的钱可不会比税钱少了!”
这会那陈老爷转头对陈贤先道:“先儿,等会你亲自出面处理这事,你们几个都帮衬着处理好了,比而出了岔子!”
陈贤先应下后,陈老爷挥挥手:“先儿留下,你们先回去准备吧!”
等其他人出去后,陈老爷道:“等会那些税差来了,你打听一二,看看怎么跟贼军的上层接应上!”
陈贤先听罢颇为不解:“接触贼军的上层?为何?”
陈老爷道:“上津有友人信,言谈中,提及他们上津李家和贼军合作颇深,这李家替贼军买卖粮食,硝石硫磺铜料等军需,不足一年就已经成为上津首富之家!”
陈老爷一边说着,还一边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来一纸信纸:“你也看看!”
陈贤先接过来一看,果然,父亲的友人在信上以羡慕嫉妒恨的语气说着上津李家因为和贼军混在一起,这前后也就不到一年呢,但是就已经是成为了上津的首富之家!
陈老爷道:“看完了有什么想法?”
陈贤先道:“和贼军往来,获利甚大!”
说罢,他却是又加了一句:“但是,风险同样也是巨大,这李家现在看似大出风头,但是等朝廷大军反攻回来,恐怕要给伪周陪葬了!”
“但是如果能够悄然进行,做好掩人耳目的话,这和凤鹤山的生意,还是能做的!”
陈老爷此时笑道:“不错,看的明白,所以我才会把你单独留下!”
陈老爷道:“这凤鹤山的钱,李家能赚,其他人家也能赚,我们陈家没道理不能赚,但是也不能直接把自己推出去,这样就没了退路,要秘而不宣,找几个不相干的人出面去做,不要让外人知道我们陈家参与了进来!”
陈贤先道:“孩儿明白,回头就安排上!”
说完,陈贤先停顿了几秒后,再一次开口:“我们如果帮凤鹤山采购军需的话,恐怕官军那边就更难受了,这样的话,会不会影响朝廷围剿啊!”
陈老爷这个时候却是看着他,然后道:“朝廷什么时候剿灭凤鹤山的贼军,和我们陈家有什么关系?”
“朝廷治下我们陈家是光华望族,在这伪周治下,我们陈家依旧是光华望族,只要这一点不变,那么对我们而言就没有问题!”
“至于这朝廷和伪周的死活关我们陈家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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