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三章最后遗训
晏婴静静的躺在床上,此时他的心思已经平静,想着齐王的话,虽然还是难与理解齐王,可现在已不再纠结而是更多的是筹谋着将来自己的身后事了。
此时晏圉带着一身酒气就走了进来,几年下人也是吓了一跳。
晏圉一看,有些不知所谓,他的父亲午时之后回府,他就一直没有见到,也不知发生什么,此时见父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吓得赶紧扑了过去。
“父亲,你生病了,为何你们不通知本公子。”
晏圉在问晏婴,却是对着几个奴仆在责问着。
“圉儿,你不必责问他们,他们也不知老夫发生什么事了,你让他们下去吧,老夫现在好得多了,一时半会儿死不掉的。”
晏圉一听,脸色一变,半身酒都给吓出来了。
他刚才以为只是晏婴年老生病,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可看样子并非如此,而且晏婴已说到要死的话,这是晏婴少有的口气。
几年老奴下人一看,也是向着晏婴与晏圉作揖行礼,这才缓缓的走出晏婴的卧房。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父亲真的病得很重?”
晏圉也是有所怀疑,但他知道他的父亲晏婴做事向来慎重,不与下人说的事,当然涉及其它重要的原因,所以下人一走他就迫切的问着晏婴。
“圉儿,你好好坐着,为父对你有些重要的话要说说,你得听清楚了,至于父亲为何这样,你很快就知道了,不必着急。”
晏圉一听,此时也是半信半疑的从床边起身,坐在床前桌边,看着父亲充满疑惑。
“今日为父是因为王上来访,这才匆匆赶了回来的,为父此时也非是生病,而是被齐王踢伤的,所以此事不可外传,你知道就可以了。”
晏婴还是简单的把自己此时受伤的情况说与晏圉,而晏圉一听,更加疑惑了。
“父亲,您侍奉王上几十年,您与王上也相交甚好,君臣和睦,这在列国之中也是美谈,自小圉儿记得不论多大的事,王上从来未罚处过父亲,为何今天王上会无故踢你呢?
更何况王上也不会武技,而且也一样年暮,父亲为何会伤得如此之重,竟然会说起丧气之话来了?”
“是呀,为父也不明其中原故,可非是为父假装,而是王上踢为父这一脚确实非是普通之人能受的。
现在为父想想,这鬼谷王禅还真是了不得呀,他的观相卜算,老夫也逃不过去了。”
晏婴不想说齐王,而是用鬼谷王禅插开了话,提醒晏婴他将死也算是命数。
“父亲,若是王上伤了父亲,那圉儿明日就去找王上理论,若说父亲在齐国,也是为了齐国,为王上奔劳的大半辈子,为何此时还要遭此毒手。”
“哼,我让你坐下,就是要让你好好听的,没有让你如此沉不住气的,再说王上这一脚,说起来也是为父自找的,若不是为父想苦劝王上,抱着王上的脚,想来也不会遭此不测。
这一切都是为父自以为是,以为现在的齐王还是原来的齐王,他虽然发火生气,但还会顾及老夫颜面,可老夫还是想错了。
现在的王上已非原来的齐王,现在的王上一心想打开商亡周兴之地,对于列国,对于天下百姓安危,对于齐国安危,他已全然不顾,更何况是老夫想阻止于他了。”
晏圉一听,也算是弄不明白,这也是他父亲与齐王之间的私事,但什么以前的王上,现在的王上,却又让他疑惑,难道不是一个人吗,为何晏婴会有此感叹。
可他还是略为弄清楚了来龙去脉,那一定是齐王想打开商亡周兴之地,而他的父亲却不想打开,这样两人才会有此矛盾,以致于他的父亲想苦劝齐王而至齐王更怒,这才踢了他的父亲一脚,看起来也并不像是故意的,而是无心之失。
晏圉想到这里,也是心里宽慰,毕竟他的父亲并没有真的与齐王闹翻,也不会影响到他,而他现在正接待列国使臣,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若此时他的父亲与齐王闹翻了,那么他就会受到影响。
“父亲,此事难道又与鬼谷王禅有关?”
晏婴见晏圉沉思半刻,大体也能猜到晏圉的想法,心里也有些失望。
“说与他有关系,那就是为父自欺欺人了,若说与他没有关系,此事前前后后却又因他而起。
所以为父这才不得不真心佩服这个鬼谷王禅,谋算之深远,世间无人能及。
他来齐都之时,老夫曾心有感叹,后来他说老夫及王上寿期之时,老夫当时还有些不太相信,只是心里却也有一种感应。
后来再涉及阳生公子与荼公了继位之事,为父曾以为鬼谷王禅是知道齐王心思,也知道为父心思,所以制造了矛盾,让老夫与王上对立,这样若王上固执己见,那么为父就会有生命之危。
可现在看来,这非是鬼谷王禅的谋略。
鬼谷王禅其实早就知道他来齐国会带来什么影响,那就是对商亡周兴之地的奢想。
而他自然在来时对于齐王的心思已是十分明白,知道一个贪慕享受之人,是不会想死,更不会舍得死的。
而齐国历来齐王都喜欢追求长生不死之术,这在列国也并非什么秘密之事。
所以鬼谷王禅来时故意透露我与齐王之寿,就是激起王上对追求长生的欲望,让王上把长生不死寄托在商亡周兴之地中那本子虚乌有的《黄帝心经》之上,这也才是鬼谷王禅卜算断言的目的。
而现在已快至半年之期,列国之中也因为鬼谷王禅来齐四处传闻,说鬼谷王禅来齐其实是想打开商亡周兴之地,这样一来,大周列国此时也是风起云涌,形势大变。
而这一切只在鬼谷王禅未经意的谋略之中就已变成事实。
此时南有吴鲁联盟,而吴又因鬼谷王禅与楚国、宋国、秦国交好,形成不小的势力。
而北方的晋燕同样结盟,若再加郑卫等其它小国,实力也不可小瞧,而齐国处于整个列国争执的漩涡中心。
王上也自然也看到此形势,却误判了形势,觉得对齐国有利,想借得此机会来实现抱负。
所以才会来与为父商议,这才发生了此中矛盾。”
晏婴说完也是有些有气无力,晏圉赶紧扶着晏婴给他喂了些水,这才平息。
可晏圉听来,一是觉得鬼谷王禅确实潜谋无形,并没有做什么事,就把整个列国的形势调动起来,这本事确实让人惊叹。
可依着现在的形势,若能好好利用,挑起南北对峙,对于齐国来说当然是有好处的了,可为何他的父亲会认为此事不妥,而且拼死也要力劝齐王呢?
“父亲,若说南北实力相当,看起来也都是为了商亡周兴之地,那么现在齐国掌握先机,若能合理利用,当有利于齐国,为何父亲还会抵触于王上,而王上如此想,虽然有一己之私为求长生不死之心,可若真能打开商亡周兴之地,那么齐国首先得利,那将来一统列国,成为天下共主,这都是有可能的。
而王上自然可以利用商亡周兴之地,就如同当年父亲用二桃杀三士一样,毫不费吹灰之力,解决齐国之忧。
孩儿实弄不明白,难道父亲真的不想齐国一统天下吗?”
晏圉的想法还是与齐王一样,齐王有一己之私,其实他也有一己之私,若说将来他的父亲过世,而他顺理成章成为齐国国相,那么将来一统之后,他就会成为第二个太公,成就不朽功业。
“放肆,二桃杀三士,这本是为父这一辈子的污点,为父多次不允你说起此事,可你却为何还老是揭为父之伤疤,小小儿朗,坐井观天,难道你把为父前些日子所说之话全忘了。
你应该知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去行事,而不是好高骛远奢想着将来成就大业。”
晏婴也是怒从心来,训斥完晏圉也是咳个不停,晏圉虽然委屈,却还是轻抚着晏婴的胸口,脸上却是更不明白了。
“你还是坐吧,是为父先不自知,不该再有如此怒气。”
片刻之后,晏婴再次让晏圉坐下。
“当年之事,之所以为父不想提,其实是因为为父之计非是什么光明正大之计,其实说起来才是真正的卑鄙诡计,二桃杀三士之所以成功,所利用的是三人对齐王的抱效忠心,而且当时为父也有私心。
若说这三人不是对齐王忠心耿耿,为何会因为二个桃子而羞愧自绝。
世人皆以为为父谋略高明,其实为父只是利用了三人的仁义之心,为父才是十足的卑鄙小人,除去此三人,为父的相国之位也才保稳。
后来之所以为父少有提及,也不以此为荣反而为耻,就是此因。
希望你将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像为父,善有诡计,善用权谋,善于狡辩,过于自负,也才会有今日之失。
王上今日言过,为父之失,是不懂正反之用之故。
我图得贤名,却也让王上背了恶名,像为父这个年岁了,在列国之中,本该早就退隐了。
可本王不知亢龙有悔之理,贪恋于权力,才会物极必反。
这些道理鬼谷王禅其实早就清楚,为父纵然此时不死,将来新主上位,为父也难逃一死,这就是为父之失,为父之过。
这就是鬼谷王禅强过为父的地方,连为父都自叹不如,你该有自知而悟。
而且就算以二桃杀三士来论,这桃在何处,你可想过,绝不在齐王手中,此桃依然在鬼谷王禅手中。
他随时可以借此调动列国之势,若说要灭齐国只是弹指之间。
不说现在的南北局势,就算单凭吴国,甚至于鲁国都可以轻易灭了齐国。
世人传闻鬼谷王禅仁善大义,以天下百姓为先,现在看来并不虚传。
他对齐王奢靡无度,百姓苦不堪言早就看不顺眼,对于齐国王族滥食人肉更是痛心痛疾首。
而齐国田氏却一直以百姓为重,深得齐国百姓拥戴,两相比较,谁对百姓好,谁对百姓坏,一目了然,也正因此才让鬼谷王禅与田氏交好。
若说将来只要鬼谷王禅一声令下,让田氏按兵不动,那么就算是郑卫鲁这种小国,也可以直接攻入齐都,灭了齐国姜氏,最后再挥军来援,改换门庭,让田氏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将来齐国之主,以利于齐国百姓。
这或许也是鬼谷王禅来齐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齐国百姓而来,你可知晓。”
晏婴此时能正视王禅,也是一通而百通,顺着现在发生的一切,也算是把王禅的谋略领悟清楚。
此时晏圉一听,也是浑身冒着冷汗,他知道若真如他的父亲所说,以二桃杀三士之理来论,那么桃子不在齐国、不在齐王手中,而在王禅手中,他可以借这个桃调动列国之势。
而最后晏婴的分析,也正合了王禅来齐的一切做法。
先是算出齐王与晏婴的寿期,让齐王欲图打开商亡周兴之地,其次交好于田氏,让田氏承认芮姬及王上对于太子之选,再调动吴国摆出攻击之势,让田氏带着齐国重兵驻守边界,远离齐都得以保全。
其二接受芮姬娘娘的赏赐,摆出与齐王交好的意思,这样一来,让人更加不会怀疑王禅其实就是想打开商亡周兴之地了。
而且王禅虽然打着捕捉盗婴妖人之名来齐,可来了齐国却一事不作,显然与抓捕盗婴妖人相背,这就让人更加怀疑他来齐国的目的了。
鬼谷王禅一动不动,可整个局势却因此而动,这样若真的以为可以挑起南北之争,那么就会中了王禅的计谋,若将来齐国因此而改换门庭,那么他怕也会因此而受连。
想到这里,晏圉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圉儿,此事不就不必过问了,我们都不是鬼谷王禅的对手,而且想来鬼谷王禅不会真的对齐国不利。
为父此次是在劫难逃,命数如此,形势也是如此。
而王上也不会改变,毕竟若他不能打开商亡周兴之地,那么他也只有半年之期了,所以王上也是势在必行,势不在也必行。
为父与王上相交多年,不想齐国因此变故,这才舍命相劝,这也是为父的作为臣子的责任,也算是求仁得仁,为父并不怪王上。
相反,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好列国使臣之事,不要与商亡周兴之地扯上关系,不要阻止王上,明哲保身才是你能做的,想来我死之后,齐国朝中无人,你也会因此而得到重用。
其次,一定要保住阳生公子,依为父判断,齐王一死,荼公子继位,那么田氏必然会成为掌控齐国大权之人,若将来田氏想篡位,那至少还有阳生公子在手可以制约,也是你将来保命的本钱。
刚才王上所说你可记好了。
另外王上大寿之上定然会提议列国会盟,为父依然会提出阻止意见,而你不可因为父而失了主张,要暗中不动,为父受王上这一脚,命已不久已,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
最后告诫于你,不想奢想自己能力不及之事,将来遇到鬼谷王禅远避之。
此人天赐灵婴,业已通神,列国之中无人能敌,你只可顺势而为,不可逆其势而为,免得徒生劫数。”
晏婴此时已把事情交待清楚,这一番话也算是对晏圉的最后遗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死,所以提着与晏圉交待清楚,此时说了如此长长的话,现在也是感觉身心俱疲,不再说话,半闭着眼。
晏圉一看,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也知道这些话对自己意味着什么,眼中含泪,十分悲伤。
“父亲放心,圉儿一定会铭记今日父亲的教诲,不敢奢想,更不会与鬼谷王禅为敌,父亲早些休息,我这就叫下人来服侍父亲。”
晏圉知道他的父亲是专程等他来告诫他这番话,现在话已说清,也不敢再叨扰了。
晏圉说完也是朝外走去,却连连回首,看着他的父亲如此,而且已是归期不远。
晏圉心里也是难与说清悲痛里又带着一种渴望。
可对于他的父亲,他却又无能为力,十分无奈。
就像他的父亲所说,这一切都是定数了,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就算不是命数,可遇上了鬼谷王禅,他的卜算断语已出,那么所有形势都会慢慢成为实现断语的工具,让卜算断语成为可能。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也是通过晏婴父子两的对话来诠释一下鬼谷王禅的谋略,什么叫潜谋无形,这就叫潜谋无形,从入齐国开始,就已经实施,外人到能看懂的时候也就晚了,像晏婴一样,至死之是才明白王禅的谋略有多深远,所以本人的小说也会让太多人觉得无聊,其实并非本人写得不好,而是写得太多了。
今天是二零二一年最后一天,在此祝愿所有读者明年都能心想事成,就算读此小说,也能读有所获,这也算是本人对大家的一个期盼,同时也希望此书不负鬼谷,更不负青虫月二,在明年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此书,让中华道家文化能得以宏扬!
最后谢谢读者们一年来的支持,陪本人走过昏暗的时光,领悟光明之道! 12577/99217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