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无药可医
秦都的春天来的还比较晚一些,整个秦岭山脉许多地方都还留有积雪,可秦都此时却已十分繁忙起来,为了春耕,整个秦都四野之外,都是一片忙碌的景像。
庆忌经过两个月此时也来到秦都,他并不着急,此时只是二月,距王禅安排的三月还有一个月时间。
这是时机,若是早了也不好,若是晚上,更有可能误事。
他与化武离开龙城之后,两人却是分头行动,化武先去楚国,而他先来秦国,最后约定好再在仙和神山会面。
此时的庆忌已经更换了衣装,也稍微易了面容,穿着一身楚国农夫的衣服。
若依以前的庆忌,他完全可以扮一个经商的旅客,可此时的化武心中已无富贵,那些当年的权势仇怨都已经浮云般消散,此时的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而没有了锐气的庆忌,身材粗壮,脸上也晒得黝黑,头上扎一条粗布汗巾,一把铁剑也用布包裹起来,再把一个包袱扛在肩上,根本无人能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此时庆忌已经把马匹卖了,走在官道之上,与那些过往的农夫,没有什么区别。
前面就是秦都了,庆忌还是在想着如何接近太子赢盘。
这些年他一直呆在吴国,少有外出,可有一点化武走时还是跟他说过,让他去找城中的济民药店的郎中,也算小有名气,常给秦国王族看病,应该可以探得太子赢盘的消息,也可以接近于太子。
不过除了找人之外,他还可以直闯太子府,这一直都是庆忌喜欢的方法,简单直接,只是这有些过于鲁莽,而且也会引起误会,是下下之策。
济民药房,实际上也是王禅家的产业,这些年来赵伯通过其所掌控的暗夜组织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士,到也为赵府拓展产业发挥了大用。
毕竟暗夜之人,许多都是身怀绝技而不得志之人,包括如万毒红,盗拓之类,虽然一身本事,可却在列国之中受人欺凌,不受人待见,可入了暗夜,就可以投入一些普通的行当之中谋生,也算一举两得。
济民药房就在秦都最繁华的大街之上,庆忌进了城之后,并不需要问询,沿着大街十分容易的就找到了。
这是一间不大的门面,外面也晒着许多草药,店里此时并没有什么看病抓药的人,毕竟一大早的,并不会有人来看病,更不会有人来急着抓药。
可店内的掌柜却也在忙碌着,毕竟过了春就要开始进一些草药了。
掌柜是一个五十多岁男子,比庆忌要大一些,也显老,可却面色红润,看起来也是一个练家子的。
掌柜见庆忌走了进来,抬头看了庆忌一眼,眼中露出疑惑,也稍些有些警惕起来。
虽然庆忌已化身一个农夫,可掌柜还是凭经验知道,这一大早农夫都下地去了,不会光顾药房,就算是家里有急的病人,也少有一大早来的,都是要等到上完早工之后,才会来抓药。
而且掌柜听庆忌沉稳的步伐,也知道庆忌并非真的农夫,而是身怀武技的江湖人士。
“这位大兄弟,这么一大早,不会只是来抓药的吧。”
“我不抓药,也不看病,我是来找人的。”
庆忌并不知道济民药房的东家其实就是王禅的母亲,可他说话却一贯如此,直来直去。
“大兄弟,我这里除了这些药草之外,就只有医师,你既不看病,又不抓药,来找人这就有些奇怪了。”
庆忌一听,也自觉自己还是不如其它几人灵尖,他们本就是底层之人,所以了解各行各业。
对于来药房之人,要么看病,要么抓药,找人似乎有些不妥。
“在下来秦都办事,却又无处投靠,得一位江湖朋友介绍,所以来此投靠,我要找的人就是这药店的医师,叫吴药,江湖人称,无药可医。”
庆忌还是把化武对他所言说清楚,也怕掌柜的误会。
“听,原来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到有一位吴医师,可却并非大兄弟所说什么‘无药可医。’
我们这是正规的药店,当然是有药可医的,若是无药可医,这药店就不有开了。
我看大兄弟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非江湖人士的落脚之处,却不知介绍你来的那位朋友姓甚名谁,不会是诓你的吧,他如此有意思,到让老身有些兴趣。”
庆忌一听,脸上有些怒气,不知道这个掌柜的为何会有此一问。
他知道化武的身份,该不会骗他,可掌柜的话又并非无理,来药店找一个无药可医的医师,这像是在故意找碴一样。
可庆忌却又不好在此说出来化武来,他一想化武的名字说出来,怕也不会引人注意,毕竟他们行走江湖,少有人会用真名的。
此时庆忌竟然被一时难住了,可却又灵光一显,若说化武所识之人,必然也是江湖之人,有些名号也十分正常,但未必就有人知道。
而现在王禅的身份十分特殊,除了离魂组织,四大组织有三个组织都算是他的下属,而且王禅之名已是江湖远扬,民间更是传得沸沸扬扬,若是用他的名号,或许更要方便得多了。
“我认识的这位朋友并没有特别之处,只是头上有四个肉角而已,不知掌柜的凭此是否可以见一见这位医师。”
掌柜一听,脸色一变,瞬间一脸笑意道:“原来是这样,这位大兄弟一身楚国装扮,却一口江南口音,难不成是吴国客人,只是在下还不敢相信于你,你可有什么凭证。
刚才你所说这位头有四角之人,列国闻名,知道他的人实在太多,任谁都可以拿他来作个门面。”
庆忌一听,也是一楞,这个掌柜所说确实不错,王禅此时名声在外,当然谁都可以冒充王禅的属下来办事了。
此时外面也是人流渐多,看起来会有抓药之人,庆忌也有些着急,此时直接就把他的铁剑往那柜台之上一放,十分沉闷。
“掌柜的,在下不想多绕口舌,此次来秦,就是为那位头有四角之人办事,难道你想让在下拿他的什么信物,可在下也拿不出来。
但我知道你一定认识那位头有四角之人,而且这药房我在吴国似乎也见过,看起来非是一家普通药房,你还是快些带我进去,免得误了大事。”
掌柜一听,面有难色,知道庆忌的铁剑十分沉重,能有此剑的人也非普通之人,而且语气十分严厉,心里也怕误了大事。
“吴掌柜,你就带他进来吧,既然是朋友介绍,又何必如此小心,天底下没有几人敢冒他的名号。”
里屋里一个男人之声还是传了出来,听起来十分苍老,却内力十足,庆忌也是一惊。
掌柜一听,不敢作声,掀开内房门帘就请庆忌进了里屋。
庆忌还是十分小心,此时提起铁剑,却大步的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个小院,摆满了各色草药,有的已经晒好了,有的则像是刚才采的。
一个老头正在一处碾着草药,并不理庆忌。
“你是小公子什么人,听你口音是吴国之人,是朋友还是对头?”
“是你,原来是你。”
庆忌还是一惊,语气里透着惊异。
老人一听,缓缓抬起头来,却也并不看庆忌,只是看着那些草药有些发呆。
“你是小公子的老奴赵伯。”
“不错,我是赵伯,庆忌太子,我们又见面了。”
碾药的老人就是赵伯,那时在雁落九转之时,他知道当年南海婆婆是怀着他的儿子才被迫嫁与了当时的吴王僚,心里也是万般滋味。
那时庆忌与其它四人的墓已经修在雁落九转,所以他纵是后悔,也连见自己儿子机会都没有。
却不想王禅还是骗了他,这四人隐身成为了江湖之中的侠义四杰,连他也不知道,而他从来也不敢想,他的儿子还活着,此时就站在他的眼前。
虽然庆忌易过容,可声音与身形,还有语气他十分了解。
可庆忌却并不知晓其中的事,雁落九转之时,他与其它三人已远离了吴国,那时他们回到虎踞镇住了一段时日,直到王禅回楚之后,他们又才重现江湖。
现在庆忌心里还是有些欣慰,毕竟是相识之人,可却又不知如何说起,毕竟当时他是梦魇之人,曾经却是王禅的对头。
赵伯平复着心里的激动,却又埋怨着王禅,缓缓站起身来再看了看庆忌,脸上还是微微一笑道:“你如此鲁莽,小公子竟然托你来秦国办事,到让老夫意外,行走江湖若不是迫不得已,不可轻易泄露传讯之人身份。
今日你遇到我,若是遇到其它人,你凭你的身手或许可以挡得一时,可若是遇上高人,那就麻烦了。”
赵伯也不知该说什么,像是对着自己儿子无话可说,再找着庆忌的的毛病,来教训庆忌一样。
“老先生说得不错,在下少有做这般行走江湖办事,还请老伯让我见见那位医师,在下受小公子所托,有要事要见秦国太子赢盘。”
“既然见了我,又何必再找吴医师,他刚刚出诊还未回来,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小公子之事还不着急,老奴会为你张落。”
庆忌依然站着,他有些不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吴掌柜,为这位客人安排一间客房暂住几日吧。”
掌柜一听,也不敢多问。
“这位大兄弟,跟我来吧,这位是我们总掌柜,他说的话你大可相信。”
庆忌一听,知道这家药房本就是王禅家的产业,此时见了这个神秘的赵伯,心里再急,也只得听赵伯安排了。
庆忌还是对着赵伯一揖,跟着掌柜往里边走。
而赵伯呢,看着庆忌的背影,也是有些老泪难掩,不停的擦着眼泪。
他未曾想一生奔波,竟然还会见到自己的儿子。
而他这一生,为了报复,险些把自己的儿子刺死,酿成大错。
当年他为了太子建之事,匆忙回晋国,却不想再次潜回吴国之时,那时田淑惠已经嫁与了当时的吴国主子僚,他觉得是田淑惠辜负了他,所以他决定开始报复。
但后来田淑惠求他之时,他还是帮助太子僚夺得了王位,一剑震走当时的蹶由公子,还有梦魇刺客。
而他也引荐了伍子胥给公子光,也就是后来的吴王僚。
他知道当时公子光帮吴王僚也是看在田淑惠的面子之上,而公子光也一直喜欢着田淑惠,但他却也有当吴王的野心,而伍子胥却也是大贤之才。
直至后来,他把专诸介绍给了伍子胥,被公子光重有,再设计刺杀吴王僚,只是未曾想当时的田淑敏与田淑静对大姐田淑惠也有了杀心,所以当时他让化武去救田淑惠,而非护卫着当时的吴王僚。
直到后来,庆忌太子在卫国拥兵一万,欲反攻吴国,他他所介绍的要离,那时却一直跟站庆忌,则他让伍子胥命令要离在吴江之上刺杀庆忌。
可要离与庆忌本就是异性兄弟,要离一直跟随着庆忌太子,最后要离刺了庆忌一刀,而庆忌也把要离抛入吴江之中,避免被当时的护卫乱刀刺死,反救了要离一命。
而要离也因此自断一臂,从此隐身成一个铁匠。
这些都是赵伯一手安排策划的,于他而言算是报了当年被田淑惠辜负的仇怨,让娶她的吴王僚丧命。
直到雁落九转之时,他才知道这一切其实并非田淑惠的辜负,而是为保住他的血脉才不得不嫁与当时的太子僚。
而那时庆忌的坟已在雁落九转,南海婆婆被离魂尊主救走,而赵伯则更是心灰意冷,觉得一生都没有任何意义,可此时他再见庆忌,心里还是又欣喜,又悲哀,又矛盾。
赵伯知道庆忌会安稳在此,所以此时也缓缓起身,他知道王禅让庆忌来办此事,必然十分重要,那么如何堂而惶之的见到赢盘太子,就需要找好机会,而不是真的鲁莽行事。
赵伯独自走出药房,连掌柜都不敢问他,而他一出药房身姿却更低了,像一个秦国糟老头,手中提着一袋草药,无人注意。 12577/8970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