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远处海天一线,赤朱丹彤的落日在波光粼粼的海平面撒上了一层橘辉。
沿着海平面,三艘体型较大的帆船背着夕阳出现在了石头岛上众人的视线中。
“全体做好准备,倭寇来了!”
山上,负责指挥的红娘子将腰间长鞭取于手中,秋水明眸中闪烁着微微兴奋的光芒。
在战狼军的这些日子,她的长鞭都要发霉了。
红娘子骨子里还是隐藏着好斗的精神,血液也不禁沸腾起来,肾上腺素开始大量分泌。
沙滩上,秦梁与罗程、邓知州的人马也都准备妥当。
为了不引起倭寇的防备,沙滩上只有五十余人,伪装成是搬银子的小厮。
其实个个都是好手,衣袖中藏着亮刃大刀,是罗程的蓄养的心腹,以一敌三不在话下。
一刻钟后,三艘帆船逐渐接近石头岛,在靠岸不远处抛锚停下。
船上的倭寇放下一只只小木划艇,坐满了人,带着罗谦朝着岸边赶来。
秦梁目光远眺,忽的还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不就是悠之嘛…秦梁这些日子还一直疑惑他去了哪里,没曾想竟也被虏了去。
不愧是一对好基友,秦梁有些没心没肺的想到。
划艇靠岸,上边的倭寇鱼跃而下,恶狠狠的推搡着五花大绑,披头散发,精神萎靡垂着脑袋的罗谦与悠之两人走到了秦梁对面五十余米处。
倭寇们一个个赤—裸着黑黝的上身,身材瘦小,浑身肌肉虬髯,上面布满着新旧交替的伤痕,一看就是刀口舔血的货色。
“罗老板爱子心切,诚实守信,我松本佩服佩服。”
倭寇为首的一男子,满脸横肉,三角眼扫到沙滩上一箱箱打开的银子,眼神顿时变得火热与贪婪。
罗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遭到如此待遇,脸色有些发黑,冷声道:“既然我已经带了银子过来,松本阁下可以放人了吧!”
“不不不…”松本收回贪婪的目光,摇了摇头。
罗程心中一紧,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旁边的石山,大声喝道:“难道你想反悔不成?!”
若是松本真的不守信用,不但不肯放人,反而让倭寇们冲杀上来,人赃都想要,那就麻烦了。
松本再次摇了摇头,表情十分享受,他很喜欢这种肆意拿捏别人的感觉。
“罗老板不要心急,你儿子,我肯定是会还给你的,毕竟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我松本若是不讲诚信,以后谁还跟我做生意。
不过这一千万两银子,只够买你儿子的命,但这小仆从,罗老板若还是想赎回,可就要另算银子了。”
松本不时的在刀身哈口气,用一块布巾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根本不将罗程和这五十多人放在眼里。
“你…”罗程瞳孔一缩,顷刻间一股邪火之冲天灵盖,刚欲发怒,便被一旁的秦梁制止了。
看着秦梁给自己投来的“稍安勿躁”的眼神,罗程重重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秦大人,你说该怎么办,这可耻的倭寇想出尔反尔!”
秦梁开口道:“先把罗公子赎回来再说,至于悠之…我相信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他能够保全自己。”
如此笃定的语气,连罗程都有些哑然。
但斟酌了片刻,罗程同意了。
毕竟罗谦才是他的儿子,悠之不过是他安排在后者身边的侍卫罢了,若是真的逃不了…死了就死了吧。
“怎么样,罗老板考虑好了没有,是救你的宝贝儿子呢,还是这个小仆从。”
松本咧嘴一笑,等不及的说道。
看见罗程竟然求助于旁边一年轻人,就连邓知州都没有说话。
他不禁多看了秦梁几眼…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便移开了目光。
“我选择救我儿子…悠之,老爷我对不住你了!”罗程十分悲痛的喊道。
倭寇那边,垂着头,依旧清醒着的悠之早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自己的命运。
但听到罗程给自己判了死刑后,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
抬起头,便意外的看见了秦梁不断的在使眼色。
一旁的罗谦也是如此,两人相觑一视,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原本绝望的内心也开始有着希望生根发芽。
似乎有他的地方,便一切皆有可能。
悠之心想,给了罗谦一个“你放心去”的眼神,便继续垂着头装虚弱。
片刻后,交换开始。
两名倭寇扶着…与其说是拖着身体表面没有伤,但确实十分虚弱的罗谦一步步走来。
罗程也命人将一箱箱银子往倭寇那边抬过去。
两名小厮吃力的放下沉重的木箱,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
“嘿嘿……”倭寇们双眼放光,赶紧凑了过来,末了,还故意吓了吓两名小厮,吓的他们惊恐万状,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去。
这幅狼狈的模样,引来倭寇们的哄堂大笑,内心的警惕也更松了一分。
花了一盏茶功夫,双方才彻底交接完成。
罗程长吁短叹,心痛万分的搂住了罗谦。
“谦儿,你没事吧…”
“爹,我没事,他们没拿我怎么样。”
罗谦有气无力的道,又转眼感激的看向秦梁:“谢谢你了秦兄,请一定要把悠之救出来,我就是给你做牛做马都成…”
“说的什么话,若是没有你罗谦,我秦梁怕是早就冻死在那晚了。”
若是罗谦那日没有替秦梁说话,以他身上仅有的那点铜板,怕是连像样的客栈都找不着,早就被冻死在四月的晚上了。
毕竟那时天气湿冷,而前身的身子骨又十分羸弱,自然是消受不起的。
秦兄大义,竟然还记得那日小事…
罗谦内心感动,刚欲再次道谢时,他竟然瞧见秦梁从腰间掏出一把燧发短铳,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巨响,罗谦靠的近,耳膜都被震的发聩。
火光闪过,硝烟冒出,倭寇群中,一人闻声而倒,胸口被击出一个血洞。
“娘的,准头真差…”
秦粱看着燧发短铳,嫌弃的埋汰了一句。
他的枪口明明是对着松本的,短短五十余米的距离,竟然一枪打到了倭寇阵营边缘。
若不是那个倒霉鬼突然窜出来接住了子弹,恐怕这一发还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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