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军器局，入眼便是一片大空地。
中间摆放着大量的煤、镔铁、木材等制作各种武器所需要的材料。
来来往往的工匠将所需要的材料锹往小推车上面，再运输到所需要的作坊去。
军器局共分为四个作坊，冷兵器作坊、火器作坊、铠甲作坊以及器械作坊。
在没有战事时，工匠们也会兼职做一些木匠活儿，以此来补贴家用。
毕竟封建王朝，自古便将人仕农工商的排名分了等级，工匠在清朝是贱籍，每月工钱也是少的可怜。
若不是工匠们出于热爱，或者是有着这么一门手艺活，否则没人会闲着蛋疼的来军器局的。
就好比后世的梗，搞导弹的还没有卖茶叶蛋的有钱。
这并不是夸张，而是真真正正的事实。
这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几千年来固有的思想，短时间内是极难改变的。
“庞师傅，这么着急的是要去干嘛呢？”
一名身影脚步匆忙的从空地穿过，秦梁一眼便将其认了出来。
庞师傅，名讳庞大山，山东人氏。
因为那年山东闹饥荒，到处都在死人，庞大山过不下去，便愣头愣脑的从山东老家，带着不满十岁的儿子庞小山跑到了京城讨生活。
阴差阳错之下，被人介绍着进入了军器局。
如今庞大山在军器局作事也已经有十来年了。
因为聪明能干，且为人老实仗义，从一名默默无闻小工匠，成了如今铠甲作坊的管事。
而秦梁在军器局所发现的人才，正是庞大山的儿子，庞小山。
“原来是秦大人，这事说来话长啊，我那该死的小儿，最近又在鼓捣火枪，却没曾想一个步骤出错，枪管都炸了膛！
这可把我吓的，不过还好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我刚从房间里拿了点金疮药，去给他敷上。”
庞大山面色充满焦急的说道，但眼神中却满是对这个儿子的骄傲。
逢人便会说，自己有个头脑聪明的儿子，工匠方面的造诣早晚都会超过自己。
尽管大部分时候得来的都是恶意的嘲讽，但庞大山不在乎，庞小山也不在乎，他们用属于自己的方式，热爱着这个职业。
所以秦梁对这对父子挺有好感的。
“我跟你一起去吧，瞧瞧他的燧发枪做的如何。”秦梁笑着道。
庞大山点了点头，走在前面带路，秦梁跟吴老三一同跟上。
与冷兵器作坊的热火朝天不同，秦梁进入到火枪作坊后，只感觉到一股冷清的气氛铺面而来。
偌大的作坊中，只有寥寥五个人，而且还都围在受伤的庞小山身边。
“庞师傅。”
围在庞小山周围的五人间庞大山过来，纷纷叫了一声。
“都散开，别挡着光线了。”
庞大山颔首示意，朝着五人说道。
接着他的目光又放到了瘫坐在地上，面容焦黑，双目无神的庞小山。
心疼的同时，也忍不住斥责道：“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就想来班门弄斧，什么时候达到你爹这个境界，再来鼓捣这些火枪火炮！”
说着，庞大山拿出一块湿毛巾，为庞小山擦着漆黑的脸，用金疮药涂在脸颊被碎片和火药划伤的伤口处。
直到上完药，庞小山这迷迷糊糊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爹，我马上就能找到增加燧发枪射击精度的方法了！”
庞小山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激动的跟庞大山说着自己的研究进度，对于脸上的伤口却是丝毫不在意。
说着，庞小山东张西望的寻找着什么。
当看见秦梁蹲在一旁，正在翻弄查看着那炸膛的燧发枪，庞小山顿时急眼了，立马大吼了一声：
“住手！”
一旁的庞大山瞬间变了脸色，赶忙想要呵斥庞小山。
这些天，他可没少在军器局其他工匠的口中听到关于秦梁的名头。
这位爷可是敢当着皇上的面，在京城公然械斗，并且杀了五百守卫军的主！
若是触怒了他，不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
而秦梁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翻看着。
就在庞小山正欲发作上前抢走炸膛的燧发枪时，秦梁说的一番话却是让他惊呆了。
“你这燧发枪虽然增加了枪管长度，使得子弹射出枪口时初速加大，一方面提高了射程，另一方面初速越高弹道越直，在某种方面也提高了精度。
不过由于枪身材料，以及你为了追求更大的射程，在枪膛内加入过量火药的缘故，才是导致这次炸膛的主要原因。
枪体加长，也就意味着子弹在枪管内的摩擦时间延长，而火药的量过多，燃烧所释放出来的能量也就增多。
这种质量的铁铸造出来的枪管远远达不到承受这两种能量合一的强度。
你若是真的想增加燧发枪的设计精度，最好是在在枪管内增加膛线。”
秦梁娓娓道来这燧发枪炸膛的原由。
虽然他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但上辈子秦梁也是个军事爱好者，这点小知识他还是懂的。
但就是这么点小知识，却听的庞氏两父子，以及另外那五名工匠目瞪口呆。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作坊内一直安静了十几个呼吸。
扑通！
只见庞小山面色激动的跪着地上，朝着秦梁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毅然决然的说道：“请师傅收我为徒！”
这一下子可把秦梁搞懵了，目光看向了庞大山。
后者十分乐意的猛点头，他还巴不得庞小山能跟秦梁攀上关系呢。
毕竟这个年轻人前途绝对是无量的！
得到庞大山的准许，秦梁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因为这样，自己便可以轻松的挖墙脚了。
本来秦梁只准备挖庞小山一个。
因为庞大山在这军器局呆了十余年了，也渐渐产生了感情，要挖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现在庞小山都要做自己的徒弟了，爱子心切的庞大山还不得任自己拿捏？
思量了半晌，秦梁才点了点头：“你先起来吧，我答应你。”
见状，庞小山顿时激动的无语轮次，站起身来一脸殷勤的凑到秦梁耳边道：“师傅，您方才说的，在火枪管内刻画膛线，这是为什么呢？”
“......”
庞大山翻了翻白眼，心道：“我就知道...”
就连秦梁都有些哭笑不得，“你先收拾干净，养好伤，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得嘞师傅！”
听到秦梁这么一说，庞小山这才察觉到自己脸上的伤口传来的刺痛，顿时满口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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