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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三教布衣

    “老大,他身上有伤!我们一齐把他做了!”

    瘦高个招呼道。

    那道清亮的嗓音再次响起,只是声音略显疲惫,显然是经历了一番苦战,

    “鼠辈尔敢!”

    兵器交击声,怒吼声不断响起,却渐行渐远。

    鱼闪闪心中不断盘算,

    那名声音非常好听的小哥哥似乎是突破了十几名凶徒的重围,自己负了伤,又和匪首罩上了面,以一敌众……跟在他后面的还不知有多少……

    小哥哥能安全脱身吗?

    偶有凄厉的叫声向悬崖深处坠落,听得人毛骨悚然。

    闪闪紧紧地抓着藤蔓,也不知这样在崖下捱了多久,眼皮渐感沉重。

    嘭!一道光束忽然向她射来,照得她睁不开眼。

    “你是谁?如何来到这个时代?为何身上会有她的气息?”

    光束后有男声响起,那声音虽然经过时间沉淀,却丝毫不染风尘,超然三界。

    闪闪腾不出手遮挡眼睛,只有偏过头眯缝着眼,不敢直视光源,她心中挣扎道:

    “你又是谁?这到底是哪个时代?你问的她又是谁?”

    出尘男子仿佛能读懂她的心事,哈哈大笑,自我介绍道:

    “你瞧瞧,是老夫唐突了。老朽,陈陶,陈嵩伯,号三教布衣,隐于洪州西山。今夜本是老夫大限,举霞飞升之际,忽见斗宿异动,有光华西落。似有灵识自天外来,落入这个时空。天地分野,斗宿映吴越,在九江之南,正是老夫隐修的所在。老夫神识脱离肉壳,受其所感,被牵引到此处。你身上虽有她的气息,却非那道流华的正主,故而老夫有此一问。”

    九江?江西……九江?思思姐?他感应到的应该是思思姐!

    这人……陈陶,陈陶?为什么名字如此耳熟?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闪闪心头忽然跳出两行千古名句。

    “咦?你读过我的诗?所以,你们来自未来?”

    天哪,这位老神仙真地可以读心!闪闪急忙点头,心中闪念:

    “不错,不错!布衣真人,可有办法送我们回去?”

    “哈哈哈,老夫若有这本事,还会被樊笼囚禁这许多年?不过今日老夫有所顿悟,倒也能赠你一番机缘。这块玉石是随那道光华一起坠落的,老夫得之,又在上面刻下了自己的感悟,希望能够帮到你们。”

    一道彩霞自光华中破出,照在闪闪锁骨之间,如凝脂般的皮肤上异彩闪动。

    闪闪只觉得胸口暖暖的,似乎是有神物化形,但奈何生在视野盲区,无法查其细节。

    “好了,老夫大限已至,无法再做盘桓。今年是大唐咸通六年,莫露了马脚。祝你们好运!”

    一阵光华大炽,照得人睁不开眼。

    闪闪将双目紧闭,过得片刻再睁开时,正见秦岭日出,红霞漫天,哪里还有什么布衣神仙?

    露水沿着野藤缓缓滴落,啪地沁在她的眉心。

    闪闪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人顿时清醒了许多……

    刚才的仙人,究竟是梦,还是……

    “厚君!厚君!厚君还在吗?”

    崖上似乎有人在呼叫。

    是友?是敌?是路人?

    闪闪无法确认,因此也不敢吱声。

    可是那名男子的声音越来越近,竟然摸到了崖边。

    哗啦啦!

    想是他心情急切,探到树林边缘时未提防是一处悬崖,不小心踩落了一些土石。

    可是这却苦了闪闪,噼噼啪啪地被浇了一头尘泥碎屑。

    “阿嚏!~”

    这一口喷嚏是着实忍不住,直接喷了出来。

    “咦?!”

    那名男子听到有女子声音,一声惊呼,忙探身来瞧。

    “咦?你是谁?怎么会吊在这里?”

    男子身披白氅,温润如玉,态度很是和蔼。

    他瞧见鱼闪闪,一边询问,一边四处寻么,如何将她安全救上来。

    鱼闪闪咿咿呀呀,指着喉咙半天说不出话,随后又用力抖了抖系在腰间的腰带。

    “你~不能说话?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鱼花魁的哑妹鱼闪闪吧。看来李子安想让我与厚君兄接应的就是你们……你等着,我马上拉你上来。”

    白氅公子正是韦保衡,他在真符镇上换了匹善行山路的滇马,小憩半夜,趁天蒙蒙亮的时候便启程南下,想要尽快追上席温。

    可是他一路追下了几十道弯,不见一道人影,却零零散散辨认出好几处打斗的痕迹,心中便知不妙。

    他追到闪闪遁入的这处山林,只见落叶衔泥,脚印密集,树干上偶尔还能看到刀剑划伤的痕迹,一看便知有一场入林追逐战。

    于是韦保衡便沿着种种迹象,一路探到了悬崖边,巧遇闪闪。

    韦少爷知书达理,也是个体贴人儿。

    为求稳妥,他用配剑斩下几根粗枝,以藤条扎紧放落悬崖。

    闪闪紧紧抓着枝条,被他拖了上来。

    “好轻啊!”,韦保衡双手交替,如拽空枝,不禁腹诽,

    “明眸善睐,腰肢若柳,若是放在前朝,也能算是个绝色美人胚。只可惜,我唐爱牡丹雍容,以丰腴为美,眼前这女子,毕竟还是……瘦了些。比起她姐姐鱼花魁的魁伟汹涌……哎,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呢……”

    “公子,你在看什么?”

    闪闪想要问出这句话,可是口中咿咿呀呀,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她此刻已经爬上了悬崖,只是留给她容身的地方不多,韦保衡若不后退,她也只能挤在他的面前,与之四目相对,吐气撩眉。

    “啊!抱歉!抱歉!”

    虽然男女风尚在唐代未如程朱理学那般拘谨,但如此贴面对视,总是逾礼。

    韦保衡以为闪闪口中嗬嗬有声是在抱怨,慌忙后退,只是方才被她身上如兰似麝的香味一激,竟有些微醺,浑身竟有些不自觉的乏力,脚下一绊,扑通一声坐倒在了地上。

    扑哧!

    闪闪见他窘态,不禁笑出了声来。

    她在崖下捱了一夜,脸上免不了沾些泥垢,但是此时一笑天下粲,恍若濯水清莲,香远益清,婷婷净直。

    韦保衡不禁看得痴了,就这样保持着坐姿,仰望着眼前佳人,

    直到一截藕臂送到眼前,柔荑若雪,十指如葱……

    那一刻,他竟有了想要起立的冲动。